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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听说李飞白要离开京城,一阵惶恐,等听他说不要将此事告诉瑜亲王和王妃,更是面有菜色。这么大个活人跑去外地看不到了,这不是他能瞒得住的啊。
李飞白不管那么多,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十月的天气已经很冷了,他揣着暖炉坐在自己门前看庭前最后的秋海棠。王府的花匠别有一番巧心思,这些花都是年前他定下亲事之后栽的,从前他的庭院里只有松竹梅,所以一年看到花的时候也只有在腊月。
想到当初相遇,李飞白不由得又是一笑,他也不知当时他怎么会有那么强烈的被吸引的感受。
他觉得自己与王宝钏真的像是生活在两个世界中的人,她的很多想法,他以为足够懂了,可是没有,下一次她又会产生很多新奇的想法。
进取这两个字,在男人身上都不是普遍到人人具备的,可是他在一个女人身上看到了。
或许,他比自己想象得要用情更深一些。
李飞白微笑着,抿了一口御贡的西域葡萄酒,那滋味与市井中的端得是不同,可是市井中的一餐一物,全都有王宝钏的味道,纵然滋味不足,却足够隽永悠长。
夜太深了,他却恨不能就这样坐到明日,离开她,每一刻都让他觉得空虚。
如果不是夜露太重,李飞白可能就这样开着门一直等到天亮,想着王宝钏,嘴角不由得就含了笑意,微微一抿杯中美酒,甜蜜丝丝入口。
而同一轮月下的临松阁,此时却又是另外一番情致。
今日王允做东,包下了临松阁,虽然许德明当值不能来,但却派出了他最信任的亲信曹振前来捧场。自王宝钏离家出走,三击掌与王允断绝父女情义之后,他已经有很久没有在社交饮宴之上露脸了,上一次还是中秋那天皇上大宴群臣的时候才勉强留了留,倒是让不少溜须拍马的晚辈们很是惦念。
姚青今天是最后一天担当主厨的角色,明日他本应该按照规矩,流转去别的酒楼掌勺,但因为李飞白亲自来请,他自然不能不顾全洛郡王的脸面,所以应允带他们去找自己的师父。
想起谷不沾,姚青手上捏着的手勺顿了一顿,火候不过是偏差了些微,可是对于他这种完美主义的人来说也是不能忍受的错误。
他皱了皱眉,将一锅子的清炒河虾仁面不改色地倒进了残渣桶中,然后继续取过新鲜的河虾仁,上油,下锅,翻炒。
纵然姚青这一串动作再利落干净,也让旁边跟着学的学徒们不由得一惊,心里头都只有一个想法:师父居然也会炒过火???
可姚青对着那些望着他的小帮工们依然面部僵硬,指挥着他们一个个去洗菜切菜,自己则到后院中站了半天。
临松阁和西域风情酒楼不过是一墙之隔,虽然当中有一条足够三驾马车并行而过的长巷,可此刻,对面西域风情酒楼的马头琴声传来,伴着舞姬歌唱之声,让本来想让自己冷静下来的姚青更加的难以冷静。
突然想到了王宝钏,那天她的表现其实可圈可点,尤其当自己尝过了她做的菜之后,再也不敢那么托大觉得自己天下无双了。而且这些天,王宝钏的菜仿佛在舌尖味蕾上停留不去,那种口味的丰富感受让他不由得产生了危机感,也让他在那日遇到王宝钏的时候总是不能平静地沉下气来。
这种感觉,只有在遇到极大挑战的时候才有,所以他的态度才会那么恶劣,完全不像平日的自己。
卓阁老说,或许不久之后,王宝钏能超越自己也说不定,他想应该是这么回事吧,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却天生对食物有与生俱来的敏锐触感。
思及此,姚青又皱紧了眉头。
隔空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喷嚏声,王宝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在后院里大喊了一声,“靠,是不是有人在骂我?”
姚青突然轻笑了一声,这会儿竟觉得秋天的风也不是那么萧瑟了,而去找谷不沾也似乎不是那么让人难以忍受,曾记得谷不沾对自己说过,被别人激怒,只是说明自己的修养不够。
大概,也许,那个老头儿偶尔还是会说那么一两句人话的。
☆、最新更新
厨艺修炼小分队终于是在十一月十一日这一天正式上路了,王宝钏特地做了一个蛋糕庆祝开路成功。
李飞白问,“你不是说你们那里只有在过节或者过生日的时候才会吃蛋糕的吗?”
王宝钏睁大眼睛拼命点头道,“今天是一个很重要的节日呢。”
“什么节?”李飞白装作很好奇的样子问她。
“光棍节。”王宝钏微笑,然后继续大口大口吃着蛋糕,自己做出来的完全无添加无污染的奶油就是比较好,只是发泡不够均匀,但是口感绝对一流。
李飞白虽然不知道光棍节是什么意思,但是王宝钏说他也属于光棍节的惠众,于是也用筷子戳了一口蛋糕。
正要塞进嘴里,就看到姚青冷漠地往蛋糕上瞥了一眼,他努努嘴,可姚青却一转头,跟着看窗外去了。对于这车里多了一个第三者的李飞白来说,姚青既然能当空气那是最好不过,于是也没介意,继续自顾自地吃着,或许是心理作用,反而觉得这蛋糕也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油腻了。
司舟很是兴奋地在后面一辆车里上蹿下跳,李飞白说是自己要保护王宝钏的安全,所以同她共坐一辆车。
本以为可以过个二人世界的,可是迟钝的王宝钏却抓着姚青说要讨教厨艺,又把姚青拉来了。
车轮不停转动,他们终于启程,刚坐上车的时候,王宝钏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要去秋游的小学生,很是开心地东张西望。李飞白怕她摔出去,拉住她的手就把她摁了下来,可是王宝钏依然忍不住地好动,不时掀开窗帘来看看外面的景象。
看着长安城在不断倒退,她就像即将出笼的小鸟一般愉悦。
“哇,那个是什么?”因为她和姚青算是坐在同侧,她指着窗外一个小孩手里拿着的五颜六色的玩具问姚青,可姚青连看都没有看她,只是状若无意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王宝钏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发的人,于是又指着一个胡人的奇怪发饰道,“姚大厨,你看那个胡人,你能想象他怎么沐发么?”
不胜其扰的姚青终于在李飞白的目光威逼和王宝钏的坚持不懈下开口道,“我听说——”
王宝钏和李飞白的目光同时扫向他,他却不紧不慢地道,“你是王允的三女儿。”
靠,这就是他要说的?
王宝钏脸色铁青,李飞白却只是看着他,冷笑了一声。
姚青仿佛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题充满了多么浓烈的火药味,他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李飞白,又看了一眼王宝钏,继而将脸转向窗外,又不知道看什么去了。
结果就是王宝钏将姚青列为了聊天限制级人物,除非必要,她绝对不会再去自讨苦吃,于是没有讨教成厨艺的王宝钏,反而跟着李飞白学认字扫了半天文字盲。
颠簸的马车加上外头嘈杂的环境让王宝钏第一次华丽丽的晕车了,本来精神奕奕的小脸渐渐变白,然后变红,然后她突然就扒拉住车窗,华丽丽的吐了,惹来了长安城郊不少路人的围观。
在王宝钏好不容易吐消停了之后,李飞白伸手递来了一枚药丸示意她吞下,王宝钏从前从不晕车晕船,她觉得自己就算坐神舟飞船都不会晕,可是换了一具身体之后,没有小姐的命却染上了小姐的病。先是不能喝酒了,接着开始晕车了,这真是在是一件很要命的事情。
接过李飞白的贴心小药丸,王宝钏闻了闻,发现那药丸有一股柑橘的清香味道,吃下去之后,她依然虚弱地趴在中间的矮榻上全身无力,终于是把刚才出门前那股子兴奋劲给压了下去。
司舟好像在后面那辆车上也吐得一塌糊涂,两个最兴奋的人完全没有了兴奋的体力,李飞白却老神在在地看起了书卷来,而姚青就保持着千年不变的冰山姿态。
长安的贸易发达,往来商旅众多,而不少平民买不起马,只能用驴来拉车,还有一些西域人则会使用骆驼代步,在长安出城之处会设有不少驿站,王宝钏看到这些客栈大多酒旗招展,客似云来。
好像是特地为她做解说一般,李飞白解释道,“那是专门为了逆旅送别而设的,饯别宴很多都会在那里吃。”
王宝钏听完点了点头,继而又疑惑道,“你对长安熟也就算了,你怎么对这些也那么熟?”
李飞白微微一愕,便道,“当然,出发前我对沿路的情况都多少了解了一些,难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么?”
被他这么一问,王宝钏倒觉得自己有些不思进取了起来,反而是李飞白迎上姚青的目光,心里暗虚,直道自己反应快。
三辆马车在驿道上前前后后地前行着,他们此次的目的地是益州,按照姚青的估计,每年十二月底谷不沾都喜欢去益州,理由不明。
他们一行从京畿道出发,横穿山南西道,沿着嘉陵江而下,可以到达益州。作为自古以来兵家必争之地,益州的商贸也十分的发达。
王宝钏一行人在出发后的第十五天到达了巴州,就算再没有常识,王宝钏也知道自己即将进入蜀地,沿路一直被晕车困扰的各种症状终于消除了不少,她又再度打起精神开始张望窗外的景色。
离开了繁华的长安城,驿道越走越狭窄,天气也一天天冷了下来,王宝钏终于到了需要依靠随身暖炉取暖的地步,身上的各色绸袄一层层地裹了上去。
巴州比不上长安城的气势宏大,却别有另一种的繁华风情,李飞白说因为此地历来都是商贸重镇,也是巴东地区最重要的城市,虽然经过战乱肆虐,可是城市恢复重建得很快。
巴州的男女都穿着色彩鲜艳的服饰,有些服饰样式在王宝钏看来更接近藏族风情,而更让王宝钏惊叹的是巴州的佛像。
据当地人说是因为他们崇拜和信仰佛教,虽然在北魏后期曾限制出家僧侣人数,但是在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