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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想明白这件事,她只能站在长安城的街头傻眼。
“三娘?”一个陌生的声音在王宝钏身后响起,王宝钏回身看着那人,发现非常眼生,不由困惑地眨眨眼。
“我是小豆子啊,三娘不认识我了?”那长相平凡的年轻男子指了指自己,显然不信王宝钏居然认不出自己。
“小豆子?”这么普通的名字,她为什么会认识?
继续无语地摇头,小豆子有些急了道,“三娘,我可是在府上呆了十六年的小豆子啊,前阵子苏大郎回来说你同人跑了,大人夫人可都着急死了,你怎么回来了?你是不是要回府啊?”
王宝钏这才明白原来这小豆子是宰相府的人,礼貌地微笑着摆了摆手,却见小豆子哭丧着脸道,“三娘,你可就快些回来吧,现在这家不成家的,夫人天天哭,我们这些下人日子可也不好过啊。”
苦笑了一下,王宝钏早已坚定了不会回宰相府的决心,饶是小豆子怎么说都没用。恰在此时,邵轩在京城的仆人也已经赶到,根据车上的标识认出了王宝钏。
王宝钏也不顾小豆子再说什么,礼貌地告别离开。
她回京城只为了一个人,一个曾为了她,愿意抛弃京城一切的人,她要把他找回来。
☆、最新更新
邵轩确实是一个体贴入微的人,哪怕王宝钏利用了他,自认伤害了他,他却依然照拂周到。
在京城等了两天,邵轩的仆人带回来的消息是说李飞白已经带兵往西北面去了。最近西凉那边蠢蠢欲动,连带着北面几个地方势力都不怎么太平。
长安依然歌舞升平,可王宝钏却无法沉迷,她急切地想知道李飞白究竟走了哪条路线,才好早日追上他。
说来,分别不过短短的二十多天,可却像过了半辈子一样难熬,期待,猜疑,让她每晚都无法安然入睡。
第三天的时候,仆人从兵部带回了可靠消息,王宝钏二话不说拖了行李就上路。这马夫倒是十分尽责,加上王宝钏十分慷慨,钱财到位,自然马到功成。
李飞白从巴州一路赶回京城就直接进宫拜见肃宗,当年约定三年之期如今已经毫无意义,何况西凉狼子野心,如今正是朝堂需要他的时候,他又如何能推脱。
他站在皇城门下,苍茫大地,只有阳光是唯一的暖色,连日的奔波本以为可以让烦恼消解,可是他发现,一到晚上夜阑人静的时候,他也只有靠喝上几坛子好酒才能好好入眠。
可是就算睡了,梦里也全是那女人的影子。
她做菜的样子,她读书的样子,她蹙眉,她微笑,一切一切都是她,不是他转身就能遗忘的,真是……该死……
刚从宫里出来就奔兵部,姬浩雅早就在兵部候着了,兵部尚书等一众官员来迎,自始至终,李飞白都是一脸淡漠,全然没有即将挂帅出征前的紧张感。
苏龙和魏虎任前后督军,择好了日子就准备启程,一切都有条不紊。
姬浩雅这几晚天天被李飞白抓着去喝酒,明明每次看他回府前总是打马往延寿坊的西域风情酒楼的方向去,可是李飞白却总是一个拐弯又绕过了那酒楼。
整宿整宿借住在郡王府,府上的大小管事都战战兢兢的,倒是李飞白好像一切如常,同姬浩雅说起在剑南的一些事儿,嘴里都是公事,可姬浩雅估计着他心里面装的全是私事。
也就在大军即将开拔的前两天,大雨滂沱,连老天都看不下去李飞白的颓废,连着几天的酒终于把他醉倒,姬浩雅拖着他回房的时候,从他嘴里听到了一个名字,很耳熟,王允府上三娘子的名字,王宝钏。
“想她为什么不把她带回来?”姬浩雅知道这里面有古怪,王宝钏居然没跟着李飞白回来,这绝不是他的作风,趁着他醉酒正好探他口风。
李飞白满身酒气地趴在姬浩雅身上,呵地一声笑道,“如果第一次不愿意,我还有理由勉强她,可是这是第二次,只能说明……”
“什么?”姬浩雅听他嘟嘟囔囔的,还想再问,可是李飞白已经闭上了嘴,眼皮子翻了翻,整个人如一摊烂泥摔向地上。
扶不动他的姬浩雅只能让仆人来抬,好不容易把他弄上床,李飞白一个翻身又跌了下来,跟着又是一番七手八脚的折腾。
等好不容易一切消停了,姬浩雅只听得李飞白喃喃自语着一个名字,翻来覆去,哪儿还有平日镇定自若的样子?
李飞白在第二天醒来根本不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身上还是昨天的那一身衣裳,一身的酒气,头痛得好像要裂开来一样。
桌上摆着满满的吃食,姬浩雅正优哉游哉地吃着糕点,见他醒了,连忙吩咐人进来为他梳洗。
“要不要来点什么?烧卖如何?”姬浩雅等他梳洗完毕了出来,便伸手递上个小蒸笼,里面正是当初王宝钏做的烧卖模样。
李飞白仿佛触电一样推开了,手上是被针扎一般的疼,在姬浩雅对面坐下,无视于他若有所思的目光,淡然道,“后天就走了,都准备妥了?”
“当然,你还信不过我?”姬浩雅笑笑,将烧卖三口两口地就吞下了肚里,一边还啧啧有声地赞叹着。李飞白端着茶喝了口,不由得皱了皱眉,两个人之间虽然沉默,可李飞白却觉得这般沉默让他十分难堪,姬浩雅却是老神在在,吃吃喝喝,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你怎么还不走?”等了一会儿,李飞白终于开口逐客,姬浩雅故意叹了口气,将茶杯一放道,“唉,也不知昨夜是谁趴在我身上反反复复说着醉话的。”
“我说了什么?”李飞白挑眉,姬浩雅却笑道,“唉,主人赶人了,我也该走了。”
李飞白觉得自己的拳头有些痒,咬牙切齿地瞪着姬浩雅,姬浩雅却笑眯眯地转身出去了。
就在李飞白一个人陷入沉默的时候,姬浩雅却又突然转回来对他道,“昨天收到个消息。”
“什么?”
“听说谷不沾的关门弟子在万州赢了淮扬厨师,然后回京城来了,估摸着,十多天之后能到吧。”
看着李飞白脸上复杂的神情,姬浩雅觉得很是满足,吃饱喝足外加免费看变脸表演,实在是人生一大快事,连带着这几日因为被压榨而产生的怨念一扫而空。
李飞白紧紧攥着手中的茶杯,耳边全是姬浩雅的话,她回来了?回来干什么呢?总不能是来找他的吧,十多天后他就该到阳关了,与她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再也不会有了。
李飞白这么告诉着自己,喝下肚里的水比酒的味道淡太多,实在不够过瘾,可是再两日就该走了,这样的醉生梦死又能麻痹自己到何时呢?
苦笑一直挂在嘴角,最后还是执了杯,仅仅喝了几口茶。
出征的那天,长安城外,旌旗万点,鼓声如雷,震动着每一个伍人的胸腔。
李飞白一马当先,跃至队前,一番祭祀,大军开拔,而他回望长安的时候,脑海中的情景偏偏是那日,在小马车上,同一个女子共乘一车去往江南的场景。
回忆实在太鲜明,让一阵春风吹过脸畔的时候,带起了他眸中深藏的某种情绪。
西凉此番寻衅滋事,长安派出洛郡王挂帅,苏龙魏虎为前后督军,可谓是排场极大。西凉虽然是偏远小国,但是西北诸镇如今动作频繁,朝廷这番安排,一是抵御外患,一是震慑边镇。
大军行路,沿路有不少调用的募兵加入,李飞白这一路本该更快一些,可是行了十五日才刚到晋昌城。而王宝钏因着连日的颠簸,一路吐着黄胆汁赶到的晋昌城。
晋昌的太守得知李飞白的部队就在城外驻扎,连忙请人来迎。
晋昌是西北边的一个小城,出了晋昌,过了阳关,就是西域诸国。这些年里,西域诸国尤以西凉,吐蕃,回鹘等国国事日强。
李飞白本不想劳民伤财,但是晋昌太守热情邀请,他居然也逗留了三日。
好像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却说不清这种预感究竟代表什么。
晋昌城中不甚繁华富庶,比之京城自是差远了,而扬州益州那些繁华商埠晋昌更是比不上,可是晋昌自有晋昌的特色,这满街的胡服女子便是晋昌城最亮丽的风景。
李飞白很是明白那太守的用意,沿街欣赏各色女子,却没有一个能往眼里去。偏偏那太守还要自作聪明,引了李飞白进了晋昌最华贵的富丽楼中宴饮,还请了艳名满城的回鹘美女前来伴舞陪坐。
李飞白刚落座,就有一女子高鼻深目,赤着足,足上挂着串铃铛,窈窕而入,舞姿妖娆。
这场景突然让李飞白想起当年在西域风情酒楼时,那两个胡姬与王宝钏之间的那番口舌冲突,她当时的模样真像一只倔强的小鹿。
李飞白想得出神,一旁纤纤素手早已经拈了一颗葡萄送到了他嘴边,他一把推开那女子,肃容望着在一旁陪着的太守。
晋昌太守本想着这食色性也,男人有哪个不好色的?还特地挑了全城最漂亮的一个舞姬来本想着讨好郡王爷,谁知道居然惹得李飞白不快,那脸色好像要吃人似的,诚惶诚恐地连忙上来赔罪道,“王爷,我们这偏僻,照顾得不周,还请您高抬贵手,包涵包涵哪。”
李飞白寒着脸不说话,一旁跟着的苏龙和魏虎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连忙上来帮着求情。
魏虎弓着腰凑到李飞白身边道,“王爷,这一路舟车劳顿,也多亏陆太守有心款待,可是有什么不满意之处?”
苏龙好似有些明白什么,却一时也说不上来,跟着附和,李飞白冷笑一声道,“往日让你二人镇守边关,你们便是这般镇守,便是这般操劳?”
此话一出,苏龙和魏虎脸上都有些尴尬,那陆太守更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
这世界上最难堪的事情之一,就是马屁没拍着,反拍马脚上被踹一脚。
李飞白沿路来军纪严整,苏龙和魏虎却受不了,本以为李飞白也是熬不住了才接受了这陆太守的邀约,结果却没想到他居然会翻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