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路,随着康熙南巡的路线慢悠悠的晃荡。
“我叫弄蝶。”轻尘愣了愣,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她。十多天的静养,虽然依旧面黄肌瘦,但已好了很多,起码那红肿的眼眶消了下去,嘴唇也不再干裂。现在看来,是个实实在在的美人胚子。
“我的家乡在桐城,娘家是当地的书香世家,豪门望族。十五岁以前,我一直都是正经的大家闺秀,每日里读书弹琴,扑蝶绣花。直到十五岁那年跟着娘亲参加赏花会,我见到了他。”
她的面色柔和起来,似是陷入美好的回忆当中。顿了好一会才又开口:“然后,我就经常想起他,很想。我求了娘亲带我去上香,求菩萨让我再见他一面,许我个好姻缘。不成想,菩萨真的答应了我。下山的路上,我又见到了他。看到他眼里的喜悦,我很开心。满心期待着他去家里提亲,不成想却无一点音信。思念是那样的折磨,那时候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终于,偶然的一次出游居然造成了我们的独处,原来,他一直都惦记着我,一直都在府门外徘徊。亲口听见他说有意于我,我是多么激动。不知怎么的居然失了分寸。。。我求他去向爹娘提亲,他却告诉我,他早就定过亲了,对方也是桐城的名门。”
淡淡的阳光透过车窗散了进来,似乎也染上了一丝悲伤,“我很伤心,恨不得死了才好,他一遍遍的告诉我,他跟那个女子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并不喜欢她,他说,她只是有个正妻的名分罢了,他只喜欢我一个。”
女子的面上现出一丝浅笑,带着温柔的凄美,“于是,我满心期待着爹爹把我许给他做侧室。谁想,不出几日,我的亲事就定下来了。我认识他,父亲至交好友家的公子,品貌双全的一个人,可是我不喜欢,况且,我不可能嫁给他,已非完璧之身又怎能另嫁他人。但是我知道,爹爹是不可能改变主意的,以我的身份怎么可能与人做妾,爹爹受不得这样的侮辱。于是,我逃了,甚至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我对不起爹娘,就当他们没有我这个女儿。”
轻尘看着她麻木的双眼,心里泛起丝丝阵痛。“我找到他要他带我走,他很震惊却立刻答应下来。只是他要在家乡参加童子试,他说,考完童子试就带我回家。接下来,我们度过了一生中最甜蜜的日子。”
女子的声音柔美动听,连那枯黄消瘦的脸都因为满满的幸福而泛起动人的光辉,“每日里,他秉烛夜读,我就陪在身边端茶倒水,红袖添香。读累了,我们促膝谈心,抵足而眠。他说,最喜欢喝我泡的铁观音,最爱吃我炖的小母鸡,最满意每日清晨我亲手为他梳的发。神仙眷侣般的日子,让我几乎忘记了今夕是何夕。”
一滴泪突然掉了下来,“终于,他要回家了。我忐忑不安的跟他进了他的家门。公公婆婆很不喜欢我,我知道,因为我是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他说,我是他买来的妾,弄蝶是他给我起的名字,‘尘萦游子面,蝶弄美人钗。’我们初见那日,就正合了这首诗。”
轻轻拭去面上的泪,她的声音有些疲倦,“我努力表现自己的好,事事迎合他们,却依旧不能获得他们的认可,终于,他们知道了我的来历,‘奔者为贱’!‘奔者为贱’!哈哈,‘奔者为妾,父母国人皆贱之’,我,居然一直都不知道,呵,就算知道了,想必当时,我还是会这么做的。身为女子,不就该从一而终吗?”
轻尘转过头去,揪了揪胸口额衣襟,她虽这样说着,但那一脸的茫然迷惑还是透漏了心底的孤独迷茫。“我想着,只要他对我好,多苦多累我都能忍受。他是那么英俊,那么温柔,每次挨了打,受了罚,他都细细安慰我,看着他那心痛的样子,我就觉得那点痛算不得什么了。”
女子柔柔一笑,转头看向窗外,“后来,他的妻子就进了门。那是个很美丽很温柔的女子,娇弱的仿佛一阵风都能吹跑。其实,我的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这样的女子应该是很好相处的吧。谁知道。。。她是那么美,那么弱,自从她进了门,他的心就一日日转到了她身上。我每日里心伤难受还要忍受公婆的冷嘲热讽,侮辱打骂,他们拿我跟他的妻子对比,说我自甘下贱,不知廉耻,呵呵,倘若有一丝可能,我又怎会自甘下贱呢!”
眼里的泪仿佛流完了似的,又变得麻木无神,“可是,他慢慢的不再安慰我,甚至埋怨我没用,怎么都不能被公公婆婆喜欢,也不能给他传宗接代。可是,他难道不知道么,他的妻子那么娇弱,我得日日侍奉左右啊。她总是生病,不是我没日没夜的照顾么。甚至连他们早上起床更衣,我都得在屋外候着呢。她时时刻刻把我带在身边,可是她坐着,我只能站着,她站着的时候,我却是跪着的,她说喜欢我细心周到的服侍,可是我的儿子不就是这样没的么。”
轻尘呼吸紧了一下,眼神骤紧,睫毛微不可见的剧烈颤抖起来,“可是,错的永远都是我。我是他买来的妾,拿不上台面的奔者,下贱的让公公婆婆见了就堵心,卑贱的可以任由她妻子使唤。可是她却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温柔高贵,惹人怜惜。他说她泡的茶总是那么清香,炖的汤总是那么可口,梳的发总是那么一丝不苟。他甚至随着他们骂我贱人,我知道他是心情不好需要发泄,可是,真的好心痛。”
心紧紧的揪成一团,轻尘无意识的捏紧双手。她说自己好心痛,面上却没有一丝心痛的表情,连声音都木木的没有丝毫情绪,“后来,他们回乡祭祖,按理说,我是没有资格去的,可是她妻子说,离不开我的照顾,于是就带上了我。看着他们在车厢里亲亲我我,心痛的仿佛没有了感觉。当强盗冲上来的时候,我甚至想,是不是可以解脱了。他呼唤他的父母,搀扶他的妻子,呵斥我笨手笨脚走不快。”
“可是,我不笨的。”她突然笑了一下,有些诡异,“强盗举刀砍向他的时候,我突然冲上去抱住那个强盗滚了下去,你说,如果我死了,他的心里会不会对我好点?”
“啪!”轻尘忽然给了女子一个耳光,女子呆呆的举起手摸摸面颊,恍惚的笑笑:“可是,我没死,那个强盗死了,他做了我的垫背。开始我不明白,老天爷要我活着干什么,后来知道了,因为我有了环儿。”
女人忽然歇斯底里的大叫道:“既然给了我环儿为什么还要夺走她!为什么?为什么?”
轻尘静静的看着女人呼天抢地,捶胸顿足,没有丝毫动作,眼眶却是酸涩的厉害。为什么?她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她放弃一切选择的男人突然变得无情,为什么经历了重重考验的爱情也经不住岁月的冲刷,为什么十几年的感情比不上少女娇嫩的容颜,为什么海誓山盟天长地久永远都是个童话。。。可是,她还是比她幸福,她有个孩子不是吗?还陪伴了她那么多年,可是自己,连一面之缘都是奢求!
心痛的无法呼吸,本以为,今生都不会再想,都不会再痛,没成想,就这么突然的回放了一遍,像刀割一般几乎划开了她的心。
“姑娘?”突如其来的触碰让轻尘发射性的一掌挥去,“砰!”的一声,杯盘落地,转眼看去,众人无不红着眼眶抹着泪,却都担忧惊讶的看着自己。
“呵呵”小忧擦擦泪水,嘘口气拍拍胸口,“幸亏小忧轻功大有长进,不然姑娘这一掌下去,小忧可是好久都笑不出来了!”
轻尘扯扯嘴角没笑出来,小忧面上闪过一丝忧虑:“姑娘啊,虽然小忧听了也很伤心气愤,但是那个,自古痴情女子负心汉,咱们不是见多了么?你,你怎么哭了?”
轻尘恍惚的摸摸脸上,果然湿淋淋的都是水。转眼看向她们红红的潮湿的眼眶,无语转头,她们哭得,自己哭不得么?
“姑娘可是在想夫人?”轻尘沉吟一会,默默点头,“额驸府里,怎么样了?”
莫语轻轻道:“一切正常!”
轻尘看了看弄蝶,微微颔首:“转道,去京城。”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康熙三十八年 五月 京城
一别九年,轻尘终于又回到了京城。京城一如既往的繁华热闹,轻尘却没有一丝兴趣游览观赏。将弄蝶送去“天涯海阁”交由莫愁照料后,轻尘带着莫言莫语和小忧径直去了莫愁早已打理好的院子。
那是一个按照江南风情修饰的院落,小巧别致,没有一丝一毫的奢华却又处处透着古韵典雅,别具匠心。轻尘饶有兴致的欣赏了一番,终究抵不住连日来的奔波疲惫,洗漱过后早早睡去。
夜深人静,忽然“嗖”的一声,一点白光划破黑暗深深扎进窗棂,沉睡中的轻尘猛然惊醒,一个翻身跳下床来,推开窗子,外面明月当空,清冷皎洁的月光下一个黑色的身影飞快的跃上对面的房顶朝远处遁去,紧接着后面一个纤细苗条的影子电射而出,急速追赶。正是莫言。
轻尘抬手拔下窗棂上的飞刀观摩了一番,银色的刀身,柳叶状,尾端雕着一朵兰花,很是清雅的样子。轻尘挑挑眉翻开纸条,入眼的刹那愣了一下,半晌,恍惚的笑笑,接着嘴角的线条越来越大,终于轻笑出声,最后更是拿着纸条哈哈大笑起来。
笑到眼泪都出来的时候,轻尘干脆随手一挥把纸条扔到桌上,纵身跳出窗子,轻飘飘一个闪身跃到树上。懒懒的靠着树枝,翘着脚尖赏起月来。
莫言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虽然轻尘那坐没坐相,睡没睡相得惫懒样让她非常看不过眼,但多少年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