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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楠眼睛一亮,“也好。你们两个若拧成一股绳,我再让二婶帮着你们,封氏或许真的拿你们没办法。”慎芮还好说,跟着自己常住茶场没有关系。就算是个通房,她也是入了弓家户籍的。弓祺更不用说了,已经过继给封氏。曹胜婵和弓祤不同。如果封氏坚决不让她们娘俩入族谱和户籍,他根本就没办法。办理户籍的官员,是不会违背封氏的意愿的。
弓家其他人更不用说了,巴不得不让曹胜婵母子入籍呢。所以,曹胜婵母子必须回弓府,求得封氏的恩准,入族谱,祭祖宗,得到大家的承认。
曹胜婵听弓楠这么说,宽心地一笑,看着慎芮说道:“三姑娘以为呢?祤儿和祺儿越来越大,不能一直留在外边。他们要回本家读书、和同族人交往,否则以后难以立足。我们自然也得跟着回去。放祤儿一个人在弓府,我可不放心。”
慎芮低头看看修剪齐整的指甲,漫不经心地说道:“自然听二爷和婵姐的安排。”
“那我们早点用晚饭吧。夫君吃完饭,好早点休息。”她说着,已是站了起来,“去我那屋吃饭吧?那里宽敞。”
“你们去吧。我在这里吃就行了。二爷那么久没见婵姐和祤儿,过去好好温存一下。”
曹胜婵听到‘温存’一词,脸一红,害羞地瞪了慎芮一眼。听惯慎芮惊人之语的弓楠,忽然有些别扭,“瞧你胡说些什么,也不怕羞。都是做娘的人了,以后说话注意些。”
“谨遵二爷吩咐。”慎芮不真不假,皮笑肉不笑地乜斜弓楠一眼。她这不恭不敬的样子,看在弓楠眼里,竟然有了无限的风情。他眼神一暗,暧昧地一笑。曹胜婵垂下眼皮,颇为唾弃慎芮的不庄重。
最后,弓楠没有扛住两个女人的双重劝说,跟着曹胜婵走了。
出逃
“夫君,三姑娘对我,好像,有些不冷不淡的。”曹胜婵说这些话时,吞吞吐吐地,还不时地观察一下弓楠的脸色。
弓楠迟疑了一下,说道:“她可能是累着了。三儿对人很好,心地善良,平日里对奴仆都很好呢。你们相处一下,熟悉了后,就能看到她热情的一面了。”他心里其实很清楚,慎芮一开始进茶场时,都是兴高采烈的,自从见了曹胜婵,情绪就开始低落。因为没有心里准备,她的反应也算正常。曹胜婵毕竟不是封氏,两人的相处应该不会有问题。弓楠虽然心里没底,但想到两人的品性,终究没有当回事。
弓楠洗漱好,吃完饭,逗了一会弓祤,忽然有些心神不定,他看着脸带桃红、深情款款的曹胜婵说道:“三儿母子初次到这里,恐怕不太适应,我还是过去陪陪她们吧。”
“夫君~!”曹胜婵一把拉住弓楠,微带薄怨,眼含秋水,“三姑娘既然累着了,就不要打扰她休息了。妾身那么久没见你,实在……想得慌。”后边的三个字极轻,但足够弓楠听到了。
弓楠的心顿时荡漾开来,笑着搂住曹胜婵,挥手让屋子里的丫鬟仆妇出去。
第二天蒙蒙亮,弓楠就早早地起了床,稍微洗漱一下,便心急火燎地往慎芮住处赶。按照他以往的经验,白天比较累的话,晚上应该会睡得很好。但昨晚却做了一晚的梦,光怪陆离的影像。好像身处半空中,心无所依。恐惧和孤独折磨了自己一晚上。他急需看到慎芮,让自己安心。
慎芮能让弓楠放松,让他视一切困难如无物,让他心灵强大,让他看透人生……这一点,弓楠自己清楚,但没告诉过别人,包括慎芮。
绿水已经起来了,正在院子里洗漱,看到弓楠快步走来,赶紧擦了一把脸,行礼道:“三姑娘还没起床。”
弓楠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那我进去看看她们。”
绿水急忙跑到慎芮的门前,轻轻敲了一下,说道:“小奶奶,二爷来了。”门内没有动静。“可能还没醒。”
“没事,你去做别的事吧。我自己来叫门。”弓楠上前下意识地轻推了一下门,没想到门却被自己推开了。
弓楠疑惑了一下,抬步进去,堂屋内桌凳整齐,没有异常。待进了内室,一个晴天霹雳,差点没把他打晕。
内室一个人影都没有。床上被褥折叠整齐,好似没用过一般。
弓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出屋子对绿水说道:“你去叫大年来。”
绿水疑惑地点点头,转身去喊人。弓楠又回到屋子里,开始翻查慎芮留下的几个包袱。首饰匣子是满的,置办的新衣俱在,胭脂水粉仍是没开封的样子……就连以前送给她的银皮镂空缠檀木的镯子,也被小心地放在了首饰匣子最上边。这只镯子,她从来没摘下来过。
如果刚才还有些侥幸,以为她是早起去遛弯,现在则完全可以肯定了。她走了。除了带走儿子,其它什么也没带。就这样走了。
“啊——”弓楠大叫一声,抑制不住地开始放声痛哭。
大年匆匆赶到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一声大叫,惊得魂都丢了。他冲进屋子里,看到弓楠站在内室中间,手里拿着一样东西,仰头痛哭。从八岁开始跟着弓楠,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他哭,而且是这种哭。
大年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他犹豫了好一会,悄悄地退出屋子,急忙去叫曹胜婵。
曹胜婵到了后,弓楠的哭声已经停了,只愣愣地站着,脸上泪痕仍在。
“夫君~”她试探地唤了一声,刚想抬步上前,弓楠忽然低吼一句:“出去!”
曹胜婵顿时一脸惊愕,随后眼里就涌上了泪,稍迟疑了一下,转身出了屋子。
弓楠再次看看手中的镯子,“原来你竟是个不容人的!呵呵~心够狠呀!”不自觉地,眼中又含满了泪水。他抬起头,把眼泪忍回去,装好镯子,走出屋门,对绿水说道:“把你小奶奶的东西看顾好。”又对大年说道:“把茶场的伙计全召集到一处,然后你去邻近的茶场继续喊人来。记住:不可走漏半点消息。如果有人透漏给弓府里的人,我一定扒了他的皮!”
大年赶紧应了,然后匆匆地去叫人。绿水听了弓楠的吩咐,急忙蹿进屋里,把包袱收拾好。曹胜婵看着弓楠远去的背影,口里像吞了黄连,直苦到心里。她抬头看看山中还没散去的浓雾,心头突兀地闪过一丝不该有的岂盼,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紧张地看看身边的丫鬟,生怕别人看出了自己阴毒的想法。
慎芮是在后半夜,天快亮的时候走的。如果弓楠早一步来,或者反应迅速,也许能阻止慎芮这一天走。
她知道弓楠会派人追,所以出了茶场,直接往后山深处钻。天黑,路又不熟,不辨方向地翻了两个山头,她才停下来歇了口气。估摸着追的人没那么容易找到自己后,她开始尝试着往茶场旁边的大路绕。但山中的路弯弯绕绕的,她以为自己在下山,其实在往山的深处走。不到半天的功夫,慎芮就彻底迷了路。
高大的乔木遮天蔽日,浓密的灌木拦路劫道,湿润松软的腐殖土让人心惊胆战,总感觉下边埋着蛇虫一类恐怖的东西。慎芮到达一个小山坳后,终于见到了头顶的太阳,却连东南西北都分不出来了。
此时,正是忙着收秋茶的时节,没有什么人进深山。况且,慎芮已是惊弓之鸟,她也不敢轻易相信遇到的人。这个季节的动物不缺食物,慎芮好运气地没有遇到食肉猛兽。
她心里渐渐开始后悔,恨自己没有摸清环境就冲动地逃走。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安静的弓祺,快要崩溃的心又坚强了起来。吃了干粮和汤后,给弓祺喂了奶和水,背起包袱,抱着弓祺,她又开始了无头苍蝇一样的‘探险’。
太阳快落山时,慎芮还是没有找到出去的路。她再也压制不了心中的恐慌,小声呜咽起来。弓祺见她哭,自己也张嘴大哭起来,声音比他娘大多了。
娘俩不知哭了多久,一道醇厚如大提琴的声音,惊讶地响起:“三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啊!”慎芮又惊又喜,扭头看到来人,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五爷,我们娘俩迷路了。您怎么会在这里?遇见您真好。”
弓杉一手提弓箭,一手提着几只野兔和山鸡,腰里配着一把朴刀。他的小厮鱼叶,手里也提着一串猎物,好奇地看看慎芮,又左右张望看看别处。
“三姑娘,你是从溧山茶场出来的吧?”弓杉皱着眉头上下打量慎芮母子。弓祺还好说,穿戴整齐;慎芮的裙脚被刮破了,水红色的裙子绿一道,黑一道,还有明显的泥巴,发型松散,脸上又是汗又是泪,狼狈至极。
“五爷,您能帮我们母子出山吗?眼见天快黑了,山里不太安全。”弓杉黑着脸生气的样子有点吓人,慎芮的声音便越来越小。
“你是逃出来的?”弓杉见慎芮不回答自己的话,已大约猜到怎么回事了。
慎芮愣了一会,点了点头。
“你准备去哪里?”
“你二哥找不到的地方。”
“胡闹!平时看你挺聪明的,没想到如此幼稚!”
慎芮怒了,上前一步,盯着弓杉的眼睛,大声问他:“你想让我重复你母亲的老路吗?”
弓杉一惊,随即有些气愤,“你疯了?!说的什么话?!”
“什么话?!你好好看看我。我和你手里的兔子、山鸡不一样,是个会说话、能和你交流、活生生的——人!为什么要让我过生不如死、倍感屈辱的日子?我不跟你说什么人道、公平。你肯定会觉得好笑!我只求你将心比心,设身处地为我想一想……这真的不是人过的日子……”慎芮越说越悲痛,望着弓杉,无声地流泪。弓杉被她盯得低下了头。
“我是个小人物。逃走后,弓家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但我却会过得舒心一些。这有什么错?以弓家的财势,五爷根本不用出来东奔西走、危险万分地走镖。可您却出来了。可见您也是厌恶弓家的生活,追求自由自在的人。您一定能理解我的渴望。对不对?”
弓杉尴尬地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