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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过‘东山再起’这个词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弓家有钱又有人,想翻身很容易吧?再说,他们的茶叶生意从产到销是一条龙,不至于这么不堪一击。”慎芮看不得付丞脸上的幸灾乐祸,极力为弓家辩护,其实内心里觉得跟自己没关系。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你不会真以为弓家茶场的茶树一夜之间枯萎,真是遭了天灾吧?人家肯定还有后招呢,明显是铁了心让弓家一蹶不振。”付丞见慎芮一直没露出吃惊担忧的神色,干脆给她挑明了,懒得再绕圈子。
这下,慎芮终于明白弓家遭遇什么打击了,她气得一拍桌子,刚想大声质问付丞为啥没兑现誓言。人家自己先招了:“弓家遭遇的这种事,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如果换成弓家被降罪什么的,我或许能够活动一下。这种阴招,弓家自个都防不住,我更没办法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吧!”慎芮气急之下,口无遮拦,冲口说出这句话后,有些后悔,但她没有补救。“弓家的人现在在做什么?弓家的其他生意受影响没有?”
付丞仔细琢磨‘乌鸦嘴’是什么意思,听到慎芮发问,‘唔’了一声。慎芮又重复了一遍问题,他才回答:“我不知道。不过是在京城碰巧遇到了弓楠,听他说起弓家的事。其他情况没有细谈。”
“我在弓家时,听说三爷弓桐的生意做得很好,涉及布匹、粮行和药铺呢。”
付丞有了‘慎芮是个无知妇人’的感觉,“那又怎么样?弓桐的生意是依托在皇商的身份背景下的,做得好不好,不只是他能力的问题。再说,那点利钱对弓家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
慎芮一屁股坐回椅子,不想再说话了。弓家以后怎么样,她还真不太关心,她只是担心弓楠。当封素萍和曹胜婵的样子渐渐模糊后,对弓楠的思念更加浓烈起来。这个时代的男人多少都有些男权思想,弓楠身上却不大明显。或许,他只是在慎芮面前不显现出来。私底下,他是个很体贴温柔的男子,同时又很自信敏锐,非常符合慎芮对男人的要求。
“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像你说的,弓家毕竟是全国数得着的商户,没那么容易被打垮。”付丞终于看到慎芮沮丧,目的达到,心里舒服多了,又开始劝解起她来。
“老四弓柏在干什么?”
“他自然还是跟着太子。他经营酒楼、客栈和当铺,听说年年亏损,弓家早就不再给他投钱。奇怪的是,他经手的生意至今没有一家关门的。”
慎芮皱皱眉头,从付丞眼睛里看到了意味深长。“他既然跟着太子,应该有能力管一下弓家现在发生的‘意外’吧?”
付丞冷笑了一下,低下头把玩起茶杯来。慎芮讨厌这种故作高深的样子,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付丞把玩茶杯时,发现这个茶杯上的图案很有特色,周圈画的都是一个小男孩的各种表情,仔细看,很像弓祺。他笑了,明白这茶杯是慎芮亲手做的了。“把这套茶杯给我,以后随时给你通报弓家的最新消息。”
“切~好像我很关心弓家似的。你爱说不说。”
“你难道不想弓祺以后认祖归宗?一直跟着你在外流浪不成?”
“什么在外流浪?你不是正儿八经让我们娘俩入了平域的官籍吗?我们是平域‘本地’人。”
“你——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你也说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弓祺只有认祖归宗,将来才有进身的台阶。”
“他跟着我长大,就接受不了弓家的家礼规矩啦——”
“说的也是。他长大后,恐怕与普通人交往都成问题。哈哈哈~”
慎芮不悦地看着付丞大笑,心里有些发慌,明白他说的有些道理。自己这个外来户,一直没有真正接受这个世界的主流思想,上层社会那些需要几代才能积累起的典雅厚重,自己更无法传授给弓祺。
再次被‘卖’
不出付丞所料,弓家的皇商资格被取消了,取而代之的是耿家,世代帮皇家看守金矿的皇奴。耿家涉足茶叶领域是首次,一出手就搞了个天翻地覆。
弓家最大最好的茶场被毁了。茶叶收购被耿家垄断。于是,弓家的茶叶生意几乎全线崩溃。
付丞再次于京城见到弓楠的时候,还以为他更加憔悴了呢,结果他精神奕奕的,比慎芮刚失踪时好多了。
“弓贤弟别来无恙?”
“劳付兄费心了。”弓楠恭敬地行了礼,坐到客座上,脸上一直挂着客气温和的笑。付丞看了他的架势,就知道他心里必定深怀戒心。也是,自己与他几次见面,都谈谨王如何,这次在弓家遭逢变故之际,特地请他过来,他岂会不明白自己的目的?
“弓家遭此劫难,实在出乎为兄的意料。有人出高价让我照顾弓家,我却一点忙没有帮上,实在惭愧。”
“什么?”后边的一句话超出了弓楠想象,他不禁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竟然有人花大价请付丞来保护弓家?“敢问对方是谁?”
“嗬嗬~这个人是谁,贤弟不需要知道。你——真的没事?”付丞再次上下打量弓楠,以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没事。
弓楠这段时间经常跑京城,想见他并不困难。但不知付丞出于什么原因,反而经常躲着他。到目前为止,他才决定见一次弓楠。弓家的皇商资格岌岌可危时,付丞并没忘自己对慎芮的承诺,私下找过谨王,询问他有无通融的可能。谨王细细问了来龙去脉,看了慎芮的《会计秘笈》,又了解了漕运制度,对弓家的事未置可否,反而对慎芮起了极大的兴趣,很想亲自见一见。只不过,近段时间,几个皇子的动作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一时无暇他顾罢了。
弓楠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家的关系网,没找到会通过付丞帮助自家的人。付丞一开始想拉拢弓家,或者阻止弓柏帮太子。但他后来忽然收手了,再不劝自己入谨王阵营。那时,弓楠曾苦思过原因,但一直没想通。因为明面上,付丞一点异常都没有。
弓柏在太子阵营里算是个精英,很惹眼的人物。所以,付丞才会对弓家下功夫。即便他后来不愿意再拉拢弓家,也不是会帮助弓家的人。因为从哪一点来说,都说不过去。请求付丞帮弓家的人,不知道脑门是不是被门夹过。
“那付兄能不能告诉我,对方为何要帮弓家?”弓楠的好奇心被逗了起来,极力想知道对方是谁。
“这个——当然因为她和你家有些渊源。”
“他(她)下的价钱是多少?”能打动付丞的高价,得是多高的‘高价’啊。
“啊——,说到这个,我倒是想请教一下贤弟。六西格玛是个什么东西?”
“啊?”
弓楠迷茫的眼神让付丞不太满意。他干脆把书掏出来,让弓楠亲自看。弓楠倾过身子,顺着付丞的手指去看他说的‘六西格玛’。
一看之下,弓楠的脸色忽然变得雪白,然后转青,转黑,再转红,身子也跟着微微抖起来。慎芮一直不接受毛笔写字,她曾亲自做过一支鹅毛笔,至今还在弓楠的书房呢。鹅毛笔写出来的字与毛笔写的字不一样,如果加上慎芮那秀挺执拗的字体,更加不会让人认错了。
付丞见弓楠只看不说话,便抬头看他,结果被弓楠的脸色吓了一跳,随后马上明白自己露馅了。他拍拍自己的头,暗悔大意。
“这个——,贤弟啊,嘿嘿,我是无意间得到这么一本宝物的。一直没弄懂意思,所以想和贤弟探讨一下。”
弓楠定了一下心神,缓缓说道:“敢问付兄,何以知道我能看懂?”
“啊?你真能看懂?那弓家的会计法能否教为兄一下?若能上达天听更好,说不准皇上一高兴,又恢复弓家的皇商资格也说不准啊。”
“找到这本书的著书人岂不是更好?她既然写得出这样的书,自然精通会计之法。”
付丞暗骂一句‘狡猾’,无奈地说道:“她那人特别固执,油盐不进。不瞒贤弟,我帮她赶走了一个无赖,她便送了我一个漕运制度做谢礼。那时,她诚心诚意,做得那份方案,别提多精妙了,易懂,好施行。后来,我使了一个小心眼,惹恼了她,便给我这么一本书打发我。哎,简直是天书一本哪。”
“无赖?无赖对她做了什么事?”弓楠说这句话时,嘴唇在哆嗦,手脚都在颤抖。
付丞见弓楠这个样子,知道再打哈哈没意义了,便笑着说道:“贤弟放心,那个无赖不过是想讹些钱,被我打发了。既然你知道她是谁,我也就不瞒你了。就是她拜托我来确保弓家以后的安全的。而且,她还让我对天发誓,不能把她的住址透露给你。怎么说,她对我们付家的生意都帮助甚大,我又发了誓,所以只有对不起贤弟了。”
弓楠似哭又似笑地咧了咧嘴,全身肌肉紧绷着,没有接话。他很不愿意在付丞面前显得这么脆弱,可是一听到那个让人又爱又恨、可恶至极的家伙的消息,他的自制力就全部丧失了。
付丞微微叹口气,把书装回自己的怀里,继续说道:“看来今天没办法和贤弟探讨会计之法了。其实,慎大掌柜在外边过得很好,贤弟倒是不用担心。只有一点,我看不惯。她的儿子已经三岁多了,应该启蒙了。可是她一味纵着他疯玩,惯得他调皮至极。我就没见过那么调皮的小孩子。慈母多败儿啊——。”上次去见慎芮时,和弓祺一起玩泥巴,被他嫌弃‘太笨’;玩‘侠客大战强盗’,竟然被他偷袭;讲故事,结果弓祺比他讲得还好。这事说起来好笑,付丞感觉自尊心有点受损。
弓楠抬起头,神情上放松了一点,终于能平静地问话了,“慎大掌柜?她的生意还好吗?”
“应该能保证温饱。小本生意,赚不了多少钱。她完全有能力把生意做大,挣更多的钱,但她好像没有挣更多钱的兴趣。真是个怪人。”
“她的技艺如此高超,应该很容易扬名。怎么会只够温饱?”
“高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