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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婵儿,你怀孕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我知道你怀了孕,怎么着也会把你带走啊——!”
曹胜婵抽泣了一声,带着哭音说道:“你去省城会试,竟然数旬不归。我怎么通知你?怀孕的事又怎么能够长久隐瞒?我大哥说,打胎很容易死人。父亲若知道我怀了孕,一定会像堂叔活埋娇妹一样,把我活埋的!刚巧,弓二爷从我们那里过。母亲便安排我跟了他。”
男人一声悲哀的大笑:“我看了榜,就往回赶。前后两个月而已,你竟然就等不得了?!回来听说你跟了富家公子,你知道我那段日子是怎么过得吗?!恨不得拿刀杀了你——!竟然让我的儿子认他人为父?!如果不是上次凑巧碰到你,你是不是一直瞒下去?”
“曹明!你说话亏不亏心?我的日子就好过吗?我什么都不懂,月事不对,就傻乎乎地去问母亲。然后才知道自己怀孕了。那种恐慌,是你能体会得吗?母亲为了保住我的命,才安排我去跟着弓二爷的。我们同宗同姓,虽然出了五服,也根本没办法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你现在有妻有子,有什么理由指责我?我恨自己当初糊涂……呜呜~太傻了~”曹胜婵哭得稀里哗啦,期间偶尔能听到一句弓祤的喊声。
弓楠的脸本来就够黑了,当听到弓祤的声音时,脸色更加难看,一个箭步蹿进了巷子。“你们叙旧,就不能避着孩子吗?!”
这一嗓子成功地把曹胜婵吓得瘫在了地上。身着无品级公服的小吏,也大吃一惊,好在还能稳住身形。
“祤儿,过来!”弓楠向弓祤伸出手。弓祤含着泪,向来没有表情的脸上有着明显的惊惧。他扑进弓楠怀里后,无声地哭泣。一个刚七岁的孩子,哭泣不出声,看着特别揪心。
“你们叙旧也好,谈情也罢,难道不会顾忌一下孩子的感受?他才过完七岁的生日!原来以为他是早产,所以我一直很担忧他的身体,现在看来,以后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弓楠嘲弄地看了看地上的曹胜婵,接着看向曹明。
曹明中等身材,长得与弓祤很像。四方脸盘上,双眼皮大眼睛,鼻直口方,很端正的长相。他的脸色红红的,眼神与弓楠对上后,急忙移开,很不自然地说道:“你大概就是弓二公子吧。既然你已知道真相,还望放过婵儿母子。事情因我而起,你要做什么事,冲我来好了。”
“哼,还不错,是个有担当的人。”弓楠嘲笑完,抱着弓祤转身就走。
“弓二公子?!”曹明不明白他的意思,急忙喊了一声。
“你不觉得在这儿谈话很不合适?换个地!!”弓楠扭头吼了一句,一手抱人,一手牵起慎芮,大步往外走。
慎芮捂鼻子的举动,让弓楠对他们选的地方特别看不顺眼。当然,也可能是他心情不好,所以看着这地方很烦。
曹明刚想迈步跟上,看了看瘫在地上,满脸泪水的曹胜婵,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搀起了她。
转到大街上,找了一处茶楼,一行人挑了个雅间进去。弓楠、封氏和慎芮围着桌子坐下,看着对面站着的两人。曹胜婵低垂着眼皮,身子微微颤抖,脸色白得吓人。曹明倒还能与弓楠偶尔对视一下。弓祤已经被仆人抱到屋外去了,谈话不用再避忌。
“曹氏欺骗我这么多年,弓府没办法再留她了。至于祤儿,如果你们愿意,我让他做我的养子。像曹氏所讲,他将来的前程不会有问题。”
曹胜婵忽然大叫一声,“不——,二爷,我不想离开你。求你留下我——,做牛做马地服侍你,我也心甘情愿。”
“可我——不愿意了——”弓楠一字一句地说完,眼里的怒火和脸上的嘲弄,让曹胜婵再支持不住身体,一下跪在地上痛哭起来。
曹明的脸上除了羞郝、尴尬,此时又多了一种恼恨。他深吸一口气,说道:“弓二公子,祤儿是我儿子,我自然要带走。这几年,他的花费……”说到这儿,他停顿下来。就算弓楠按照实际花销要,他也还不起。
“曹氏母子的花销,不用你给。她这么多年的服侍,我哪能一点报酬不付?去趟青楼,还得付/嫖/资呢。”慎芮一下咳嗽起来,弓楠赶紧去抚她的背。封氏则捂着嘴笑起来。曹胜婵吃惊地抬起头,不相信地看向弓楠,好像不认识面前的人,哭都忘了。曹明咬咬牙,脊背反而挺了起来。
“那在下谢谢弓二公子的大度了。在下不再打扰,就此告辞。”说完,拱拱手,拉起曹胜婵往外边走。
“哎——等等。曹姑娘啊,你投毒的事,不打算交代一下吗?带着秘密走啊?”封氏阴阳怪气地喊住曹明和曹氏,觉得弓楠就这么放过曹胜婵太便宜她了。
“二奶奶的话,我实在听不懂。”曹胜婵再悲伤,也没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曹明纳闷地看看曹胜婵,又看看封氏。
“这位曹端公,有件事,我得告知你。曹姑娘给怀了孕的如夫人下巴豆毒,结果阴差阳错,害了二爷。以前也在我的汤药里下过毒,幸亏及时被我发觉了。所以啊,她惯会下毒害人。二爷袒护她,我们拿她没办法。但这件事,你得知道。将来你的正妻和嫡子若有个好歹,可得好好查清楚~。”
曹明惊讶地瞪大眼睛。曹胜婵扭头怒叫一声:“封素萍,你不要血口喷人!有本事拿出证据来!”
“会找到证据的。你放心,这件事没完。只要我找到证据,将来不管你逃到哪里,我都不会放过你!敢污蔑到我头上,你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封素萍阴狠的样子,吓得曹胜婵一哆嗦。她失去弓楠的保护,封素萍若想找她的麻烦,连借口都省了。
曹明看到了曹胜婵眼里的心虚和害怕,眉头皱了皱。他心里到底是种下了不信任的种子。
弓祤被曹明抱着远去的时候,他终于放声大哭,不停地喊着爹爹,挣扎着不肯离去。弓楠无言地看着他,脸上的悲伤再也掩饰不住,满眼的泪水,顺着脸颊流到下巴上,再滴到衣襟上。
众人回到弓府后,弓楠一直坐椅子上发呆,眼神空空的。若不近看,都感觉不到他是活人。慎芮陪着他,相对无言地坐到了晚上掌灯时分。
丫鬟们不敢进屋打扰他们。等到彼此看不清对方脸上的神情后,弓楠说道:“我照顾祤儿的时间太少了。没和他相处几次。太对不住他了。”
慎芮动了一下,伸了伸有些僵硬的腰,“原来一直错看你了。没想到你的胸怀如此宽厚。虽然你最后的话有点刻薄,但做法其实非常大度。就算不是在天策这样的封建朝代里,在我原来的世界,遇到这种事,不放过女方的也大有人在。你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能让曹胜婵万劫不复。但你大方地让她们母子离开了。我何其有幸,遇到了你。今天给你一句话,也是我的保证:以后再不提离开你的话,我要好好地陪着你,白头到老。”
弓楠腾地站起,绕过桌子,拉起慎芮用力抱住,勒得慎芮窒息,“这可是你说的。你要记住自己的话。”语声几近哽咽。
他发疯地吻了一遍慎芮的额头、脸颊、嘴巴,连眉毛眼睛也没放过,“我知道你这段时间怪我。我心里也清楚,曹胜婵下毒的可能性更大。但毕竟我们没证据。我总是怕有个万一。万一,不是她呢?我不是要袒护她,包庇她。你和祺儿的安全受到威胁,我心里比谁都更想知道真凶是谁。你们俩,任何一个有闪失,我都会痛不欲生。这点,我想你是明白的。封氏也好,曹氏也罢,或者怀疑对象换作其他人,在我眼里都一样。只要有证据,我绝不姑息。但,没有确切的证据,我不能因为怀疑就去定人家的罪。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慎芮点点头,为以前对人家使的小性子而不好意思。
“曹明带走她也不错,正好落个清静。我知道你容不下她。她也容不下你。”
慎芮踮起脚,抱住弓楠的头,仔细去看他的表情,“这话,是不是有些酸哪?你是不得不让人家走吧?人家一对有情人,你夹在中间算个老几啊?”
“嗬嗬嗬~!”弓楠笑得很无奈,“说真的,曹胜婵走了,我感觉很轻松,松了口气的感觉。你爱信不信。我只是心疼祤儿。他在弓家的时候,我对他的关注太少了。前几年,精力都花在找你的事上,一年见不了他两次面。这两年,他也没跟在我身边。”
“你什么意思?怪我啊?”
弓楠敲敲她的头,“又胡搅蛮缠了。这两年,我才感觉到他是我儿子,我才有心情和时间去感知他的存在。结果,却走了。养子也是子,我和他是有父子亲情的。”
“哦,我以为你是舍不得曹氏呢。”
“哼~!”真舍不得也不敢告诉你啊。
慎芮在他怀里蹭了蹭,抓住他的手按在胸脯上揉搓着,嗲着声音,道:“人家为了陪你,都饿着你的亲生儿子了~~”儿子在肚子里,不在胸脯上的说。
弓楠终于舒心地笑起来,一把拦腰抱起慎芮,往饭厅走去。
(曹胜婵此时遇到曹明,即是她的幸运,也是她的不幸。这个时候,封氏和慎芮都盯着她呢,见曹明相当冒险;但是,她在弓楠这里继续呆下去,呆一天就不得安宁一天,还不如跟着曹明走呢。不过,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一个人的本性若是坏掉了,老天也帮不了她。)
棋子之殇
封氏被曹胜婵这么一搅和,先前被娘家之事吓跑的精气神又回来了。不仅恢复了慎芮的请安,还让她铺床叠被、端茶倒水地伺候她。当然,她是选择弓楠不在家的时候。
慎芮此时早脱了奴籍,在弓府里也算是有钱有势的人了,完全可以策略性地拒绝,但她竟然配合着封氏玩下去了。玩得还挺乐呵。请安时,可劲地说好话,把封氏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封氏很久没被人这么奉承过了,最后脸颊都微红了。晚上铺床时,拿着被子闻了闻,又攥了攥,“哎呀,封姐姐,这被子沾了你的身呀,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