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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儿把跪垫放在弓楠面前,倒了一杯茶,示意慎芮跪下。
慎芮暗自撇了一下嘴,跪在跪垫上,举杯过顶,机械地说道:“请二爷喝茶。”
弓楠歪头看看慎芮的眉毛,见她的眉毛正在乱跳,刚想问她在想什么,结果一不小心瞅到她指甲里全是泥巴,“你的指甲怎么这么脏?”弓楠急忙后仰身子,离慎芮远些,心想她昨晚不会就这么脏吧?想完,他就开始狂拍打自己的头。因为昨晚,慎芮一直在揉搓他的头。
慎芮放下茶杯,看看自己的手,见指甲里、指缝里确实有很多泥垢。她傻乎乎地看着弓楠打头,一句话都不说,好像听不懂弓楠说话似的。其实心里喊着,用力打,打重些。
封氏正生着气,见慎芮不回答弓楠的话,正好找到了出气筒,一巴掌煽在慎芮的脸上,骂道:“贱婢!爷们问你话呢,为什么不回答?!”
弓楠停住挠头,气愤地瞪着封氏,“你真正想打的,是我的脸吧?!动辄打骂下人,对夫君蛮横,对妯娌无礼,嫉妒成性还连个孩子都生不出,你哪点配做个奶奶?!”
封氏一把掀掉自己坐的凳子,吼道:“那你就休掉我啊!趁早一拍两散的好!让我看看你们弓家没有了我封家的扶持,能走多远——”
弓楠的眼睛都气红了,狂喘两口气,忽然拉起慎芮的手,就往屋外冲。身后传来打碎东西和哭骂的声音。弓楠拉着慎芮走得更快了。
封素萍的大伯封简是宫市使,负责宫廷采买。谁可以成为皇商,就由他决定。这自然是个肥得流油的差事。据说,封简为官清廉,极得皇帝信任。
弓楠带着慎芮冲到花园里站住,抬头望天,半天没动。慎芮的手被攥得生疼,但没胆子抽回手来,于是边揉着被打痛的半边脸,边翻着白眼打量花园的环境。
结果就看到了不该看的。池塘里铺设了蜿蜒的踏脚石,正中央有两块大石,一块竖着,一块平放。平放的大石很大,一个男人躺在上面,敞开衣襟,袒露着肚皮晒初升的太阳。
弓家的花园不大,池塘也不大。慎芮看见那个男人的时候,那个人也扭头看到了慎芮与弓楠。但他即不盖住肚皮,也不招呼两人,还弯起嘴角笑起来。
慎芮看着笑得邪魅的男人,和他白白的肚皮,也跟着笑起来。奶油色的男人肚皮,在慎芮眼里,一点美感都没有。
弓楠平复了心中的怒气,低下头来看慎芮,然后就看到她看着池塘笑。
“老四!你在干什么?赶紧把衣服穿好!”弓楠一把捂住慎芮的眼睛,心中的怒火找到了发泄的对象。
老四弓柏从石头上站起来,随便一掩衣襟,三两步跳上岸,说道:“二哥,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吧?都说我是个草包,我不可劲晒晒,肚子里的草发霉了怎么办?”
“发霉了更好。沤烂了还能做肥料呢。”弓楠没好气地放下捂慎芮眼睛的手,又教训起慎芮来:“非礼勿视不懂啊?男人的身体能是随便看的吗?”
“啊?我只听说过女人的身体不能随便给别人看。看他的白肚皮,我又不吃亏。”
“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啊?跟着封氏学是吧?”
“二爷误会了。四爷的肚子比起二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就好比你刚看了一个绝色美女,一转眼看到了我一样。”
弓楠气得笑起来。
弓柏不干了,站到慎芮面前,拍着自己的肚子问:“我的肚子怎么就比不上二哥了?你给我说清楚。否则我撺掇着二嫂把你那半边脸也打喽。”
弓楠一听这混帐话,刚想张嘴骂他。慎芮说道:“二爷有腹肌,一块一块的,肤色也好看,健美极了。四爷的肚子软塌塌的,白得发腻,简直和女人有得一拼。”
“你你你——”弓柏几时在女人面前如此丢份?第一次窘得接不下话去,半天才说:“你怎么知道我没腹肌?我在床上的时候一样有腹肌。”这么明显的暗示,不信羞不死这个三姑娘。
弓楠一脚踹了过去。弓柏急忙跳着躲开。
“原来四爷要在床上才能证明自己是男人。那可真够悲催的。你又不能邀请所有的人都到床前看你的英姿。怪不得四爷随时随地都解开衣襟躺地上。”
“哈哈哈~~”弓楠本来气得想骂慎芮口无遮拦,但实在忍不住,抱着肚子大笑不止。
弓柏哭笑不得,一张脸涨得通红,最后也跟着笑起来。
“记住:你惹着我了。”弓柏好不容易止住笑,扔下一句威胁的话,有点狼狈地跑了。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没羞成别人,倒把自己臊了个够。弓柏从没这么丢脸过。
“哼,怕你!”慎芮抖着眉毛,小声冷嗤一声。
“你不怕?”弓楠好奇了。弓柏的威胁按说很有气势,脸上一本正经地。毕竟是个奴婢,哪有不怕主子的道理?
“我马上就离开弓府了,为什么要怕他?”就算不离开,卖身契在封氏手里,又不在他手里。他对他二哥的通房丫头能怎么着?慎芮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说得理直气壮。
“马上离开弓府?为什么?”昨晚上才同房,今天就要离开吗?弓楠想到封氏对前两个通房做的事,心头的怒火又升了起来。慎芮给他感觉很好,看见她就心生愉悦,总是想跟她说点什么,最隐秘的心思也想与她分享。
“二爷的记性有这么差吗?您昨晚已经收了我的‘报答’,今天应当兑现您的诺言了。”
弓楠一下明白慎芮说得是什么了。他暧昧地笑了起来,眼光放肆地上下扫视。慎芮故意挺挺胸脯,站得更笔直些。弓楠一下笑出了声。
昨晚,慎芮只有一开始皱着眉头有些恼怒,后来竟然指挥起弓楠来。一会让他慢,一会让他快,还让他调整姿势,并把她的感受随时告诉他。男人天生有取悦女人的倾向。所以,弓楠在慎芮浑身战栗着达到顶峰时,心里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在弓楠看来,是慎芮喜欢他的表示。
其实,弓楠真的想多了。慎芮想,反正都这样了,那就让我舒服些好了,当我玩了次牛郎。很明显,还是个极品牛郎。
“你显然误会了我的意思。我选择的报答,是你给我生儿子。”
慎芮吃惊地瞪大眼睛,暗骂一句,这两口子都不是东西。
弓楠呵呵笑起来。然后牵过慎芮的手,走到池塘边,亲自给她把手指甲、指缝里的泥巴洗干净。
“你为什么去弄泥巴?”不是那个恶心的婆娘故意折磨你的怪招吧?
“我会捏泥人什么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噢?你还有这本事?怪不得你说自己能挣钱。敢情能捏泥人卖。你的泥人卖多少钱一个?”弓楠看着慎芮脸颊上光滑紧致的皮肤,一脸调侃地笑。
慎芮被他这么近距离地盯着看,心里很别扭,脸上不自觉地发烫。于是站起身,走到凉亭里坐下,说道:“我从来没有卖过泥人。”
弓楠跟进凉亭,在慎芮身边坐下,看着她黑黝黝的眼睛,浑身都觉得轻松。
慎芮看他像个傻子似的一味咧嘴笑,暗自翻个白眼,没话找话地问:“得罪四爷会怎么样?”
“啊?哦,你不用担心。四弟虽顽劣了些,心眼倒不坏。他不会把你怎样的。”弓楠说完,忽然想起什么,叹了口气,又道:“我当时如果不把你拉走,封氏必会拿你出气。但我拉你走,封氏也一样不会放过你。就像她说的,我们弓家拿她没办法。你以后在她面前,一定要谨言慎行。”
慎芮垂眉不语。站在封氏的立场考虑,看小三不顺眼再正常不过。她再强势,也没有罔顾弓家的需要,仍然是堵着心,忍着气,把能生儿子的小三买来,给丈夫传代。但弓楠完全不领情。这实在是封氏的一大悲哀。
所以,慎芮既可怜封氏,又讨厌封氏。自己不是自愿做这个小三的,是被封氏逼迫的。那封氏再闹心,也不应该迁怒于本来无辜的自己。
一是一,二是二,慎芮分得很清楚。
不如通房的妻
慎芮回到听荷院时,看到自己的泥偶被摔得支离破碎,扔了一院子。脸上若无其事地回到厢房坐下,安静地看菊儿做针线活。其实过了好一阵子,才平复下心中的怒气。就算这些泥人不是精心所做,也是耗费了不少功夫的。被人这样破坏,是个泥人也会生气。
不过,只要自己健康地活着,重新再做就是了。
“菊儿姐姐,这些针线布料是从哪里领的?”
菊儿斜着眼睛乜了一眼慎芮,坐着小凳子的身子转了半个圈,把背留给她,冷哼一声说道:“做私活的针线要自己花钱买。只有给奶奶做衣裳才能领。”
“哦。”慎芮点点头。丫鬟们穿的衣衫有的绣了花,有的没绣。原来是看自个想不想绣。
她从背后打量一下菊儿,见她穿的裙裾虽是丫鬟服饰,其上却满满当当绣上了梅花。冰儿的衣裙上好像就没有绣花。霜儿的衣裙上只有边角绣上了花。
怪不得菊儿年龄最大,却只能做个二等丫鬟。
“孙姨娘的娘家是不是很穷啊?”慎芮闲着无事,装作看不懂菊儿的嫌恶表示,绕到她面前东问西问。
“她娘家有一个粮铺,还有一个布行,富着呢。”
“啊?那她兄长咋还干那事?”
菊儿抬头看看慎芮,撇着嘴,阴阳怪气地说:“这个问题应该问三姑娘啊。”
慎芮翻着白眼看看院子里的月桂树,扭回头继续问:“孙姨娘的娘家既然这么富有,怎么让女儿给人做妾呢?”
“做妾怎么了?弓家可是皇商,知府老爷都对我们弓家礼让三分呢。”菊儿噘着嘴,语气很不耐烦。
“对对对,菊儿姐姐说得对。我孤陋寡闻,对这些人情世故不懂。”慎芮赶紧嘿嘿笑着陪笑脸。
菊儿得意地一笑,不等慎芮继续问,自己就说了起来,“孙姨娘之所以嫁给三爷,是因为她娘家遇到了同行暗中使绊子。为了保住生意,孙老爷就把孙姨娘送给三爷,借助弓家的人情权势,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