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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的韦清影心里高兴,便笑着拉了闵媛的手,然而手一触及闵媛的手,她却惊呼一声,道:“怎么你的手这样冷?握在手里好像个大冰块!”韦清影打了个哆嗦,也顾不得自己是客,忙招呼着小蝶道:“快来请你们小姐进屋去,看这冻得,要伤了身子就麻烦了。”
闵媛笑笑无所谓,可韦清影与小蝶早七手八脚地拉着她向暖阁走去。
暖阁就在闵媛的卧房,闵媛也不避嫌,直接将韦清影请进自己的闺房之中。
然而即便是闵媛的闺房,也仍是冷清的不像话,这种冷清不是说摆设,而是气氛,这闵家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冷清到极致的氛围,叫人没来由的就觉得冷。
韦清影在家里却是热闹惯了的,乍一见闵家的清冷,很有些不适应,好一会儿她才缓过劲来,便又尽量做出谈笑风生的模样,与那闵媛看她带来的东珠。
闵媛好像真的很喜欢韦清影带来的东珠,竟一颗一颗地拿出来细细把玩,一双清冷的眸子也闪现了些喜悦的亮光,平日里拒人千里之外的冷脸在这一刻生动的异乎寻常!
韦清影便笑道:“果然是这珠子好,你看你眼睛都圆了!唉,我都要忍不住吃这珠子的醋呢。”
闵媛笑了一声,眼神从手中亮晶晶的珠子上移开了一瞬,可也只是一瞬,只够瞥那韦清影一眼,便又继续赏玩,口中却轻笑道:“姐姐说笑呢,你吃这珠子的什么醋?要吃也该吃那宰相夫人的醋去呀。”
宰相夫人便是房玄龄那因“吃醋”而闻名千古的夫人,此时这典故方才发生了不久,故而长安城上下没有不知道的,无论士庶都将这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传得是沸沸扬扬不亦乐乎,就连深闺之中的韦清影闵媛之流,也耳熟能详。
“宰相夫人的醋姐姐可不敢去吃,那可是皇帝陛下御赐的呢,即便我敢,想来也没那个福气。”
闵媛正举着一颗硕大的东珠,迎着光亮看那璀璨的光华,听闻韦清影这句话,难得露出了促狭的笑来,道:“姐姐莫灰心,将来也嫁个有本事的夫君,也不许他纳妾,说不定,我们的皇帝陛下也要请姐姐去那太极殿吃一吃醋的。”
韦清影笑骂着捶了闵媛一拳,可这闺中女儿的花拳绣腿能有什么威力?闵媛的身形连晃都不曾晃了一分,韦清影自己却不好意思地趴到了闵媛的身上……笑了好一会儿,她才又直起身子,望着专注于手中东珠的闵媛好奇道:“媛媛,你怎么这么喜欢这玩意?”按理说,她们这些出身富足的女孩子,应该从小见惯了这个的,喜欢自然都喜欢,可闵媛的喜欢却未免过于浓烈了些。
韦清影乃是无心一问,闵媛却听得一阵惘然,叹了一口气,她淡淡道:“我小的时候,娘亲眼睛便得了病,喜欢看那些亮堂的东西,家里的帘子都是用这亮晶晶的珠子串就的。娘亲也的确喜欢这东西,每日间无聊之时,便拿这些珠子解闷玩,我为了讨娘亲的欢心,便留意收集这些东西,久而久之,便形成了这么一个癖好。娘亲走后,这怪癖非但没有消去,反而越发厉害……”
闵媛的声音不怎么大,其中的伤感却好像一阵烟雾般弥漫了韦清影的少女心,她吸了吸鼻子,一把搂过闵媛来,安慰道:“别伤心,闵伯伯和闵夫人去了,你还有姐姐,以后我就是你的亲姐姐!”
韦清影这话乃是发自真意,诚挚的叫人想落泪,闵媛忍了忍,将眼中的酸涩压了下去,却笑道:“多谢……姐姐!”
二人认识的不能算久,这般真情流露却也是第一次,然而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奇怪,也许,这就是惺惺相惜?闵媛淡淡地想。
韦清影与闵媛交好,乃是机缘巧合之下晓得了闵媛喜爱珍珠,家里又是失了怙恃的,便心生怜意。而闵媛,一开始却是因着与云家合作,要在西市寻间合适的铺面而慢慢接近的韦清影,知道了韦清影背后的关系之后,更是刻意交好,这才发现,这个活泼的女子还有颗善良的心。于是闵媛便也真心相交,她自来朋友甚少,与这韦清影结识后,友谊却突飞猛进。
“对了,既然你尊我一声姐姐,有句话我就不得不说。”韦清影难得的不笑,拉开闵媛,端正地坐起来,颇为严肃地问道:“云家的小子和那杜明夏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闵媛苦笑一声,却没说话。
韦清影叹了口气,道:“看你这个样子,你是都知晓的了?可又为何放任他们这般放肆?你难道不是那个名正言顺的么,怎么你这样子倒像个没名没分的?我都替你着急!”
“可着急有什么用?”闵媛想起那女子今日在荣华居说的话,心中一片黯然,口中便忍不住道:“强扭的瓜不甜,不是自己的,抢来又有什么用……”虽然当明夏说时,闵媛仍然忿忿,可下意识里,她却是知道,那女子说的不错……
“你怎么这般没志气?长他人威风灭自家锐气!”韦清影“啪”的打了闵媛一下,才继续道:“什么强扭的瓜?什么抢来的人?那云家的小子本就是与你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要说名不正言不顺,那也是她杜明夏!你怎可这般颓丧?!”闵媛不说话,韦清影便恨铁不成钢地道:“我问你,你对那云家的傻小子,有没有情意?”
……呃,闵媛眼神闪烁,却终于在韦清影逼人的眼光下,轻轻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给我打起精神来!咱们女人的幸福是自己追来的,别一副遭人抛弃的落魄像,要抛弃也要你抛弃他,什么时候轮到他抛弃你了!媛媛,你不知道你有多可人,没了那云家的小子,凭你的容貌才情,就是做王妃也不为过!怕什么来?媛媛,要勇敢一些!”
韦清影本着着护持弱小抗拒不公的原则而慷慨激昂,闵媛却苦笑了一声,暗道倘若这刚直不阿的善良女子知道自己方才做了个什么样的交易,还会不会这般义无反顾大义凛然地站在她的身边?
该是……不会了吧?
第一百六十七章:荣宠【大修】
长安城的第二场雪在第一场雪落不久后便也纷纷扬扬的降临,然而第三场雪却是姗姗来迟,等到三场雪落,年关便如期而至了。
近来的林府很热闹,自从半个月前,林飞卿因为能力出众业绩出色,又恰好解决了自己职内一个颇为棘手的问题,一下子便得了太宗皇帝的青睐,竟连跳三级一路清风,由从六品上的奉议郎一下子升到了从五品下的大理正,爵位也跟着从承议郎转成了朝散大夫。这大理正掌议狱,正科条,卿下少卿不在时,还能总持寺事,乃是手掌作奸犯科之人生杀予夺大权的公安局长,以林飞卿的年纪,坐到这个位置上已是非常之显赫!
然而这还不足以使长安城内大半的官宦贵族争相来林府混个脸熟,真正让这些嗅觉灵敏的官员们对林家大肆讨好的原因是,林飞卿升官时,斗胆请太宗皇帝赐婚,并得了太宗皇帝金口玉言,许下了他与内廷声誉正隆的女官钟惜月的婚事,钦赐明年春夏良辰吉日完姻!
这一赐婚乃是御笔钦封,太宗皇帝亲自为媒,长孙皇后含笑应许,天底下最尊贵的两人共同为这对新人主婚,林家一下子荣宠备至,无怪乎众大臣争先恐后地亲来道贺了。
说起来,这唐朝时的结婚仪式挺有趣,若是腊月婚嫁则有规矩,新娘不能见姑,也就是婆婆。那可多麻烦啊,新妇子进门不能见婆婆,很多事情都要不便的,故而唐人风俗多春夏迎娶新人,是以太宗皇帝才在谕旨中注明了,要林飞卿在明年春夏选日子迎娶钟惜月。
虽然婚期是在明年,但婚礼的准备工作却必须开始了。
而且这大家子的婚礼极其复杂,经过的手续也多,为了表示对女家的尊重,这一步一步的婚前程序也要选了好日子一一进行,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并不是每天都适宜嫁娶。故而按着日子排开来,即便是从圣旨下来的那一刻便立马开始准备婚礼,这也稍显的晚了,林飞卿这场婚礼,便有好几个程序是必须挤在一起进行的。
不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这六礼却是绝对不能凑一块儿的,苏氏也只能找人紧锣密鼓地安排了开。
因为是皇帝钦点的,故而纳采、问名、纳吉这三项便可以省点事,直接找媒人走个过场,卜算也省了,试问皇帝亲自准下的婚事,谁敢再卜出来个八字不合?故而自从林飞卿与钟惜月的婚事定下来后,首先一步较为重要的便是这纳征,也就是送彩礼。
为了这彩礼,苏氏可没少费了心思。
论家世,钟家虽不及林家,但也是显赫一方,家中也出过不少的翰林大夫,钟鼎更是前信都刺史,与林天凡的职位相当,两家可算是门当户对;论才学,林飞卿虽是近来朝廷的宠儿,可那钟惜月也不是个吃素的,她以才学入的宫,被长孙皇后亲自提拔,甚得长孙皇后的看重,二人也算是不分高下;再论相貌,钟惜月是花容月貌肤白胜雪,林飞卿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再论人品,林飞卿是优雅卓然风流无限,那钟惜月却也是大方典雅姿态翩跹……故而,怎么看这一对璧人都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登对非常!
如今的明夏是个闲人,晓得苏氏一人打理纳征事宜有些吃力,便早早地用了早膳,同着卢氏小翠,带着三个好热闹的小孩子赶了过来。
三娘小郎恬妞都穿着簇新的小棉袄,一来林府便跟着林飞秀疯玩去了,卢氏小翠则帮着苏氏清点要送去钟家的彩礼,明夏无聊,就站在一边一手擎个册子一手取了支毛笔,替她们计数。
苏氏卢氏清点完,苏氏便向一旁的明夏道:“二娘,把总数报一下。”
明夏一听,将毛笔递给怡儿,忙干脆利落地道:“合欢、嘉禾、阿胶、九子蒲、朱苇、双石、绵絮、长命缕、干漆,这九事已备全。另有大东珠一百颗,云锦九九八十一匹,蜀锦八八六十四匹、荆锦七七四十九匹、宋锦六六三十六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