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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哧一声笑,明夏一转头,便瞧见灯火阑珊处一抹暗影,正抱着胳膊含笑望着她。
望着灯火明灭下那双愈发璀璨的双眸,明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方才被李承乾那侍卫阻了一阻的时候,电光火石间,明夏便想到眼前这人。
只是心知不可能,毕竟云柏可不是一个特别喜欢热闹的人,故而明夏也没想着能见到他,只是,这时候忽然见了,为什么心里竟有些隐隐的,不可遏止的欢喜?
大抵一个女人再坚强,内心都是柔弱的吧,遇见困难的时候,便会下意识的寻求保护。
明夏承认,自己本就不是什么铁娘子,事实上,她的胆子并不怎么大。
此刻能看见云柏,她其实很高兴。
“方才我遇见尹叔了,他说你可能被困在了哪里,他们到处找,都找不见你们。”云柏从暗影里走出来,双手却接过明夏手中的三娘和小郎,望着他们笑道:“怎么样,这回玩的高兴了么?”
“云大哥,我还没有看踩高跷的!”这时三娘和小郎早都不再老先生老先生的挖苦云柏了,只是将云柏当成了可以信任的朋友,甚至,小孩子的直觉还叫他们知道,这是一个能够对阿姐产生影响的靠山。
小郎鬼机灵,一听见三娘的声音,也忙道:“云大哥,我想看舞狮!”
“好好,我现在带你们去看。”云柏笑呵呵地应着,之后才看了看明夏,道:“走吧,我知道杂耍的在哪。”
明夏也笑呵呵地看着云柏哄着两个小屁孩,只是担心道:“爹爹和娘亲可还在找我们呢。”
“即使我们现在要去找他们,也要在这里穿梭,不如先带着三娘和小郎去看杂耍的,沿路说不定能碰见伯父和夫人。”
这其实是很简单的事情,明夏笑了笑,暗想自己果然是懒人,有人在就不想动脑了……但这种感觉实在太美妙了,故而她没有异议,只是站到云柏的一侧,点头笑道:“好。”
明夏也没有什么欲望将方才遇见了李承乾与李恪的事情告诉了云柏,云柏也并没将自己始终在暗中保护的事说出来,便即便如此,二人相伴而行,却同时有一种温暖的气息萦绕其间,或者这就是相濡以沫……
周围的喧嚣再不能填满明夏的心房,因为那里已经有了另一种更为浓郁的气息,温柔而牢固地占据了下来,外物再不能入侵一分一毫。
幸福原来是这样简单。
果然,不片刻明夏和云柏便遇见了四处寻找她们的杜府人,将两个孩子交给杜礼和卢氏,明夏便以看累了为由先回了府,云柏自然是陪同。
拉着明夏的手,二人很自然地沿着满是璀璨光华的大街向怀远坊行去,由于这一带的行人不像朱雀大街那么多,故而沿路漫步人影倒是成双,都是与明夏云柏这般相同的有情人。
呵呵,这想法叫明夏乐了,有情人……呃,这可真是一个极好极好的词!
正月十四的长安还很清冷,尤其是晚上,更是清寒的可怕。饶是明夏早已做了万全的准备,身上拢着厚厚的披风,脖子里围着自制的棉围巾,脚上还穿着柔软的暖靴,然而,单薄的身子,仍是抵挡不住冬夜的寒气。
不过她却并没喊冷,左手被包在一只温暖而厚实的大掌里,明夏便觉得有无穷的热力从那里涌进了四肢百骸,心头暖烘烘地,好像心底突然出现了一个小炭盆。
然而,这般想着想着,从那一只被云柏握住的手里真的传来了一阵热力,明夏一惊,还以为是错觉,后来才发现,那热力是真真切切的热量,而不是一种心理上的什么暗示。
明夏差异地抬起头来,便见云柏的眼眸中满是笑意,竟有些调皮地望着她。
“这是什么功法?”明夏颇为好奇的问。
“呃……”云柏有些迟疑,之后方不好意思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当初师傅传授我的时候,没告诉我名字。”
“你还有师傅?”明夏一听,兴味更大,拉着云柏急切道:“你和你师傅什么时候认识的?他叫什么?是不是绝世高人?”
云柏被明夏这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有些懵,他拉了拉明夏的手,笑道:“哪有这么多的为什么。我师傅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喜欢流浪,教我的时候也不长,教完他就走了,我至今也不知他叫什么呢。”
“哦,这么神秘!”明夏的眼眸满是兴奋的神色,道:“云柏,这肯定就是世外高人啊,世外高人都是这样不留名不留姓的,神龙见首不见尾,倏忽而来倏忽而去……”
云柏却纳闷了,望着兴奋的有些手舞足蹈的明夏道:“我说夏儿,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还见过别的世外高人?”
明夏一怔,忙摇头道:“当然没见过。”笑话,要见过的话,她怎么也要偷学个一招半式的,哪里还用得着像现在这样弱不禁风的?
“没见过?那你怎么还说的头头是道?”
“这个……”明夏迟疑着,又搬出那个万能的托辞来,理直气壮道:“我看的书多,我在书中看到的。”
云柏更郁闷,世上竟还有这样的书?“那,这样的书上有功法吗?我还想再学些……”
“呃,这个……却是没有。”明夏一脸黑线,赶忙转移话题道:“你怎么今晚出来了,你不是不喜欢这样的热闹么?”
云柏一笑,却不说话,他当然是出来看明夏的,只是没想到真的能偶遇上。
明夏却不依,只是摇着云柏的手臂道:“快说快说,不说就烦死你!”
这威胁很强大啊,云柏哪里还敢顽抗,连忙举白旗投降:“好吧好吧,夏儿,你别摇啦,我承认啦,我出来看你的……”
终于得了满意的答案,明夏这才作罢,只是双手拉着云柏的手,小脸洋溢着无限的笑容,再看这整条大街,便分外觉得美丽起来。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朱雀大街上?”过了好半晌,明夏才又笑嘻嘻地问。
“这个有什么难想的,今天是灯市第一天,你必然要与三娘小郎一块儿出来的,他们想看的,也无非是那朱雀大街上的灯市和杂耍罢了,当然是去那里找你啊。”云柏理所当然地道。
“嗯,”明夏屏住了笑容,一本正经地嘉奖道:“不错,果然近朱者赤,云柏,你跟着我,变聪明了不少!”
云柏却哭笑不得,难不成自己以前还蠢笨如驴了?
“对了,”明夏忽然正色道:“云柏,近来我要回信都住一阵子,等上元节过了,我就走。”虽然说得流利,可明夏心里并不是没有忐忑的,故而说完她便借着沿途花灯上的光,小心翼翼地看着云柏的神色。
云柏一愣,旋即有些困惑地道:“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那个阴冷的太子殿下了……明夏将房玄龄的提醒说了一遍,这才道:“云柏,我也不想离开你这么长时间,可是,我们毕竟不能冒险,倘若真的应诏要进宫待选,那我可真没什么办法把自己捞出来,故而只有躲避一途了。”
“可是,圣旨也可以下到信都去啊?”云柏并没什么抵触的心理,心想为了自己,夏儿还要去吃那奔波之苦,自己何其对不起她的情意?
因着云柏并没为难的模样,明夏觉得很开心,心里放松,言辞也就轻快起来,道:“这个不成问题,信都毕竟天高皇帝远的,到时候我们大可以说是在那边已经订过婚,当今陛下也必不会为了我这么一个小女子而派专人调查,再说,姑丈还在那里,糊弄糊弄总说的过去。”明夏说完不免又有些忧虑地道:“当然,那是最坏的情况了。”
云柏点点头,默然无语了半天,却仿佛下定了大决心一般,道:“我要去找闵媛退亲!”
云柏并不像是说笑,他那黝黑的神色却坚定的出奇:“夏儿,我注定要负她,那又何必拖着?这样对她不好,对我不好,对你也不好。我先前总想着怕伤害了闵媛,故而要她亲眼看出我的不成器,从而弃我而去。可是,这想法又何尝不是自私的?为了自己不落恶名,我便耽误着一个我注定不能给予未来的女子,还让我最心爱的夏儿受着煎熬,我真是太自私!”
明夏心中一阵温暖,却打断了云柏道:“不许这么说,你没有很自私,你只是不想伤害人。”
云柏却摇了摇头,执着明夏的手,轻轻一吻,随后深深地自责道:“不要给我找理由了,我做了什么,我很明白。我让自己不喜欢的女子为了我虚耗青春,也让自己喜欢的女子苦苦守候,我真是个混蛋!明知道怎么可以给你幸福,却因着自己的心思一直让你受煎熬。夏儿,你是不是很怨我?”
明夏却甜甜一笑,承认道:“先时的确有……可是云柏,我曾经说过,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当然要付出一些,所以,请不要愧疚。”
云柏却笑了,“夏儿,我错了,我不会再让你受苦了。明天我就去闵家退亲,然而让爹爹上门提亲,甚至,我们可以快快地完姻,这样还有谁能有机可乘?”这想法实在是叫人愉悦,云柏双臂一展,直接将明夏连披风都搂在自己的怀里,满足道:“到那时,我们就永远不分开。”
“好一对情深似海的眷侣啊……”闵媛望着身前灯火掩映中的那对身影,双目冰寒,有什么在里面片片破开,化作了无数的利剑,毫不留情地刺向她最柔软的心窝,将那里的点点温情,全都刺得不留泡影。
明夏和云柏的身子同时一僵,随即看向灯火阑珊处的那个女子,只见她披着一身黑色的披风,好像暗夜里复仇的女巫般,冷冷着注视着相拥的明夏和云柏,满街的灯火都仿佛为她浑身的冷意所慑,而屏息而定格。
世上还真有这么巧的事。
明夏叹息一声,暗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然而事已至此,眼下也再没丝毫退缩的余地,那便不再退了吧,光明正大的站出来,为了幸福,她不怕艰难。
只是不知,云柏会是如何作想。
闵媛那一句冷嘲方才响起的时候,云柏便呆了一呆,随后想起自己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