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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夏点点头,心中的忧虑却不减反增。
虽然她能拿出一百条理由来安慰自己,云柏一定不会有事,但潜意识里总会有一个声音不肯消停,万一云柏遇上劫道的呢?万一他路上感染风寒呢?万一他被人偷了盘缠呢……无数的万一,叫明夏实在轻松不起来。
千里之外的京都长安,云府内宅,云柏独身默坐,心中也久久难安。
事情远比小娘子想象的要复杂,她不知道,冀州州治的那个亏空,有多么的大呀!云柏虽然一心玩乐,但并不是不通事务,稍一调查,他便知道了,林天凡只怕凶多吉少。
钟鼎早已锒铛入狱了。
对于冀州巨大的钱粮亏空,上面是不打算放松的,当今皇帝励精图治,最尚节俭,最恨官员徇私舞弊,倘若那少去的钱粮一直下落不明,只怕这灾祸就要叫两任冀州刺史来顶上。
叫谁来顶上,云柏本都不关心,但是,倘若那林天凡真的被牵连,抄没家产发配充军,又或者削职为民永不录用,无论是哪样处置,小娘子都一定会不开心,林天凡是她的恩人嘛,小娘子是个重情重义的,连伙计们她都那样厚待,更别说帮了杜家甚多的林家了。
怎么办呢?
难不成,真要去求老爷子吗?
云柏大大地叹了一口气,心中真是一百一千个不愿意,当初他离家时那般决然那样潇洒,都说好了从此云游天下再不回来,可如今呢?不仅回来了,竟还要拉下脸去求他?
娘亲会不会怪他呢?
云柏一想到娘亲临终前那张怨恨的脸,脑袋便立时耷拉了下来,好像霜打的茄子。娘亲一定不许他这么做的,她那么恨爹,一定不会乐见他回来,更加不会赞同他去求他了。
可是,小娘子会伤心哪……
怎么办呢?
云柏第一万遍地发出悲鸣,天哪地呀,无论是西天的如来佛祖还是小娘子口中的卖糕点的,都来救救他吧!
想他堂堂七尺男儿,竟被这样一件小事给难住了,真不像话啊。
不行,一定要作出一个决定,这都一个月了,他再拖,等那林天凡都被刑部处决了,他再怎么求,也无用处了啊。
不过是求一求,失点面子,但倘若真的救了林天凡,小娘子一定会对他感激涕零吧?哈哈,云柏想到自己到时可以作威作福,将小娘子平日欺负他的全欺负回来,顿时就乐的不知东南西北了。
想到就去做,云柏腾地站起身来,准备去老爷子的书房找人,虽然他这个爹不怎么样,但却是有本事的,他大概也早知道自己这回回来的目的了,所以一直毫无动静,只怕是等着自己主动上钩呢……
唉,真是可恶啊,他还真就上钩了。
娘啊,不要怪您的儿子不孝啊,您要是想打骂儿子,等儿百年之后,您在黄泉路上等着,我一定叫您打骂个够!
云柏念叨完了,便叹了口气,认命地向那鱼饵……哦,不,书房行去,虽然明知,钩子就在后面藏着呢,但他却没法拒绝那饵的诱惑。
云开山听着下人报说:少爷来了,忙起身回了书房,戴起他的西洋小眼镜,随手拿起一本书,便坐在案后“认真”无比地看了起来。
听见敲门声响,云开山按捺住心中不可抑止的喜悦,面上却作出一副不在意的严肃模样,清了清嗓子,沉声道:“进来吧。”哼,臭小子,叫你跑!看老子这回有没有本事叫你乖乖留下!
“有什么事啊?”云开山放下书,望着一副不情不愿的云柏,低着头的模样没有一点从容优雅的贵家公子样,登时便皱起了眉头,唉,庶出的小子,果然比不得正室养下的孩子啊,然而眼下他只剩这么一个儿子了,再不好也没办法,谁叫自己那苦命的小儿子,一病就去了呢……
老来丧子,人之大痛呀!
云柏慢慢地说出自己的请求,好半晌不见老爷子回话,还以为有什么变故,刚想开口询问,便听见老爷子那熟悉的声音带着些微微的暗哑,道:“你说的,我可以办到,不过我却有个条件,你想听吗?”
这不废话吗?云柏翻了个白眼,道:“父亲大人请讲。”
“好,你说的事,都不难办,为父却只有一个要求,要你马上回来接掌家里的事务,做我的接班人,你可愿意?”
第八十七章:悠然而往,悠然而来。
远远望见十柳草庐,吴岑便扬手一鞭,坐下马儿吃痛,四蹄翻飞,卷起落叶无数,眨眼间庐门就在眼前,吴岑也不慌张,口中轻“吁”一声,手下用力,缰绳一紧便是一个急停,他也不等马儿停稳就飞快地甩蹬下马,把缰绳向随从手里一塞,便闪身进了草庐。
这一系列动作,吴岑做的熟稔至极,迅捷的同时又如行云流水般悦目好看,再配上一袭随风飘起的白衣,说不出的潇洒出尘。
陶花涧坐在一旁树干合抱的大柳树上,望着消失在草庐内的白色人影,忍不住捋着胡须点了点头,这个年轻人,不错。
有他陪着清河,清河也会快活一些吧。
陶花涧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想到那个温雅聪颖的大徒弟,从未皱起的眉头也渐渐拧了起来,他这个大弟子,不仅身世坎坷,还身负顽疾,曾经有个名医说过,清河胎里带病,必活不过二十五岁,他起初还不信,如今看来,是真的却有其事了。
可叹清河还如此年轻,天分又高,人又勤奋,最可贵的性情极好,淡泊名利,宽仁忍让,最合陶花涧的心意,得他倾力相教,是他名副其实的关门弟子。
陶花涧生平最自豪的一件事,就是培育出了苏清河和东方阡陌两个人。
他虽是燕地大儒,但却不肯出仕,只愿纵情山水之间,泛舟小湖之上,怡然自得,最是淡泊的一个人,同时,也是个非常懂得生活的人。
人活着,快活就好,官场尔虞我诈,大费心神,不是他的所爱啊。
陶花涧也总是将这种心境传给两位弟子,而二人之中,做的最合他心意的,还是苏清河。
东方阡陌天分虽高,终究是少年心性,爱慕名利贪恋繁俗,最后不听他劝,终于远游而去。只有苏清河,几十年如一日早十柳草庐伴着他,其实,只要苏清河愿意出去,什么也拦不住他,凭他的才干,五湖四海尽可去得,什么身世什么麻烦,有他陶花涧的亲身教导,也绝对难不住他,但清河留了下来,且从无怨言,就算是隐姓埋名也毫不在意,这才是他的弟子啊!
然而眼下,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却在一步步迈进生命的终结,终于叫陶花涧这个逍遥了一辈子的人,也开始焦虑了。
他寻遍了信都医师,也未找出治愈苏清河的法子,使遍了天下的名贵药材,也仍是保不住苏清河的元气,从未发过愁的陶花涧,真的束手无策了。
而陶花涧排解忧虑的方式之一,就是爬树,登高望远,视野的开阔自然带来心境的清亮,是他常用的解忧办法之一。
今日又上树,恰逢吴岑前来,叫陶花涧看了个正着。
清河近日交了个好友,陶花涧是知道的,只是他却不知,徒弟的友人竟是个如此出众的人物,果然是他的好徒弟,眼光不错。
对苏清河的病症早已束手的陶花涧,此时的心愿唯有叫苏清河过得快活些,苏清河一直深居简出避人耳目,让以前的他几乎没有朋友,身边除去泉吟和东方阡陌,唯一认识的友人,便是那个杜家小娘子了。
苏清河与杜家娘子相交莫逆,陶花涧是乐见的,杜家小娘子见识不凡,果决豪爽,言行举止虽有些出格,但却毫无粗俗之感,兼且学识丰富口才了得,见解之高,有时连他都自叹弗如,又是真性情示人的好女子,因此也深得陶花涧的欢心,可惜啊,她最近却很少来了。
说起来,那杜家小娘子少来十柳草庐的原因,还是拜这位白衣秀士所赐呢。
陶花涧虽是山野闲人,老练之处却是少有人及,得意弟子的朋友,他自然要多多了解,所以那吴岑的身份,很早就被陶花涧识破了,现在想来却忽然觉得有趣,陶花涧便呵呵笑了起来,这一笑,心绪便豁然开朗。
眼见天色渐沉,秋风更劲,陶花涧便思量着该下树去,都是一把老骨头了,被风吹下来摔着了,可不是小问题。
吴岑这些日子常来十柳草庐,对那路径早知晓的一清二楚,他是来找苏清河的,便直奔苏清河住的屋子,一进屋,果见一条修长的白色身影正在里面,只是背对着他,不知道在摆弄桌上的什么东西。
“苏兄,在做什么?”
吴岑也不敲门,直接登堂入室,他与苏清河也算是知音,二人俱是学术型人才,又同时气质出众,虽然一个温和一个冷然,貌似水火不容,实际上偶遇之下稍一接触,便早已惺惺相惜,可谓一见如故,因此敲门这些小节,可免的话吴岑也就自动免了。
然而,出乎吴岑的意料,他刚说完,便瞧见苏清河单薄的背影微不可查地一顿,虽然极轻微,但吴岑是何许人也?自幼目力出众的他,眼光自是犀利,尽管苏清河的动作轻微,也难逃他的法眼。
一向温和淡定的苏清河,竟会受惊?
有问题!肯定有问题!
心中虽是奇怪,吴岑却并没有走上前去,他脚下一顿,身子向旁边一歪便倚住房门,望着门外面阴沉的天色,扬声道:“苏兄,秋意渐重,当保重身体。”之后便看着门外,权当自己赏景悲秋。
直到耳旁传来苏清河的笑声,吴岑方才转身,奇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啊,什么时候竟也啰嗦起来。”苏清河转身走向吴岑,望着他笑道:“你当我不知你是什么人?这种话,竟是从你口中说出,着实奇怪。”
被苏清河说破了心思,还背了不会关心人的恶名,吴岑也不以为意,他淡淡一笑,索性开门见山:“苏兄,我很奇怪。”
吴岑说完,便定定地望着苏清河,只是不再开口。
沉默,有时也是一种力量。
吴岑深谙此道。
被他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