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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她正捧着一本《花间集》,单手撑在小小的炕桌上,聚精会神,如同一座玉雕的观音,平静极了。
忽然,一片寂静中,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传到洛敏耳边:“主子,皇上来啦!”
洛敏猛然抬头,瞅了小霞一眼,随后凝神静听,她太熟悉他的脚步了,立刻扔下书、下了炕,边走边整鬓角,拉扯衣裳,准备出寝宫迎接。可是才走几步,玄烨已经进来了,在门边握住了她的双手:“你怎么跑出来了?手还这么凉……炭火不够么?”
说着,玄烨往内殿张望了一眼,鎏金银丝罩的熏炉内,正笼着红萝炭火,烧得又红又亮,他赶忙将她带到炕上坐下,两人坐在南墙的大炕上,小霞奉上了热气腾腾的奶茶,玄烨一心盯着她瞧,洛敏却在心底笑话他,可也确实如蜜糖一般甜滋滋,“你这样盯着我怪不好意思……快告诉我,老祖宗身子可好全了?”
很快,玄烨的注意力被转移了,喜难自禁地说:“好全啦!那汤泉功效赛过灵丹妙药,非但能治病,还能强身健体……你来。”祖母病愈,玄烨的喜悦难以言表,他拉着洛敏起身,走到书桌边,那是他特地为她置备的书桌,此外还有文房四宝,一应俱全,得空了便来看她,与她吟诗作唱、舞文弄宝。
玄烨抽出一张竹青纸,执起檀木笔管胎毫苍劲一挥,他心中的情怀便跃然纸上,洛敏展演一笑,念道:“温谷神丹力不穷,五云暖溜绕行宫。圣躬喜得今康豫,宇宙欢欣旧日同。”'1'
玄烨将笔一搁,笑道:“那日太医禀告皇祖母康豫,我一时高兴就写了这诗。”
洛敏嫣然一笑,伸手端起皇帝的“墨宝”,点头称道:“一片赤诚孝心倒是真真的,老祖宗瞧见更是高兴……呀,做什么呢!”
正说着,不料玄烨从侧面搂住了她,洛敏一阵惊呼,却没个人进来“救驾”,她挣扎着,玄烨搂得她愈发紧,不愿松手,看着她方才嫣然一笑,早情动不已。
这十天尽孝心,却也对她思念万分,很是煎熬,如今迫不及待地见了她,哪舍得放她离去,玄烨吻着她的侧脸,手上的温热直逼肌肤,眼看着情韵升华至鼎沸,洛敏的一句低声叫唤如一场风雪浇灭了那颗火热的心。
“快松手!别忘了现在还是大白天呢!”洛敏推开玄烨,整好衣裳、发鬓,微微喘着气。
玄烨平息了内心的火热,慢慢走向她的梳妆台,透过菱花铜镜看她弯腰捡起方才情动时落在地上的诗笺,竟十分受看。
洛敏转过来时,撞见这一幕,不禁笑道:“你对这妆镜倒也十分爱顾,可毕竟是妇人妆奁之物,身为君王,哪有时时为此注目之理?”
玄烨笑道:“我觉着是你说话头头是道才对,妆奁之物又如何?唐时太宗曾谓梁公曰:‘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邦;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既为君王,我亦以此防己之过,可知这妇人奁中物当真功不可没哩!”
洛敏有些惊异,嘴角却高高扬起,真是饱读诗书、雄才伟略的康熙皇帝,纵然她平日翻阅典籍,也不及他一二。她轻笑着摇了摇头,见他踌躇满志,倒也来了兴致:“我曾翻阅古籍,有一则唐镜铭文小考总记着不忘。”
“是什么说来听听?”玄烨饶有兴致地瞅着她。
洛敏盯着铜镜,曼声歌吟着:“炼形冶神,莹质良工。当眉写翠,对脸敷红。如珠出匣,似月停空。倚窗绣幌,俱涵影中。”她扭头看向玄烨又道:“既然这妆镜颇有意趣,想必这铭文也能与之相配。”
“配!自然是配极了!再经你这才女之口一出,岂不是锦上添花、意趣盎然?”玄烨笑嘻嘻地盯着她,眼底的光芒令她心跳漏了一拍,洛敏想了想,转了个话题说:“天色不早了,咱总不能盯着这妆镜说个没完。”
“也是。”玄烨笑意盎然,伸手揽上她的肩,“今晚就翻你牌子了!”才说完,哪知洛敏闪身与他面对面,说:“才照顾老祖宗回宫,别再令她老人家费心,也别刁难敬事房的人,想想后宫里美眷如云……”
玄烨旋即变了脸色,紧盯着她,勉强笑道:“你不愿和我待在一起,还想把我推给别人?”
“今儿我……不方便,何况后宫之中……”
“郭小主吉祥!”就在两人僵持之时,屋外传来尔珠的声音:“姐姐——”
还没等洛敏回应,玄烨又旁若无人地问她:“你到底想不想和我待在一起?”
洛敏迟疑了,想着屋外的尔珠,竟脱口而出:“尔珠她……郭常在你总不肯宣召……”
“哼。”玄烨冷笑一声,又深深看了她一眼,旋即甩开她,大踏步朝屋外走去,洛敏紧跟了两步,终是没有追出去,只听到北风呼啸,还有他那一句“宣钟粹宫郭常在进殿侍寝”,而洛敏的心,比冰雪还凉……纵然如此,她也要为他着想,为他的江山着想……
是夜,天空飘起雪,洋洋洒洒下了一整夜……
注:'1'出自《圣祖御制文一集》,第33卷,第1页。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那一日;玄烨终是召幸了尔珠,她做了一回“贤妃”的同时,也令自身痛苦难言。
转眼到了康熙十七年,玄烨从去岁十一月一直忙到年后;除去元旦家宴的团聚,洛敏也只在太皇太后的宫中见过他几回。这段日子他确实是日理万机,自去年南书房设立后,便命侍讲学士张英、内阁中书高士奇入直每日经筵讲义。本就忙于“平定三藩”的政事,如今再有学士进讲,玄烨除每日到慈宁宫中问安,也就鲜少再走后宫。
原以为能得召幸的机会与他相见;不想那日召幸尔珠后,他便没再翻过她们姐妹俩的牌子;这在洛敏看来,倒有些与她置气的意味。她没有忘记那日“进言”后,他走时的神情,哭笑不得,也很失望。而在玄烨看来,把他推给别的女人也就罢了,偏偏是她的亲姐妹……是因为占用了别人的身躯而感到惭愧,从而想以此报恩么?想到自己是皇帝,这样的局面已不是一两日,便遂了她的愿,却也因此与她置气了好些日子。
这是玄烨与她相认以来头一回闹气,倒也不全因为她把自己推给别的女人,这本该是他身为帝王的责任所在,只不过他私心想让她紧张一回,哪怕在他面前撒撒气、皱皱眉也好,可她仍是一成不变,还是那样贤惠、那样“深明大义”。
女子遵照《女则》,恪守妇德,原本应当,然古今纵横,为妇人者善妒、争风吃醋者比比皆是,可在她的身上,却是罕见之极。惟一的一次,还是许多年前,他与仁孝皇后大婚不久,南苑行围,耳鬓厮磨才牵起她妒忌之心,以致策马狂奔。而如今,他的后宫逐渐丰盈、千姿百态,是否有争风吃醋之习他无暇一一抽丝剥茧、寻探究竟,只是她,当真若无其事,甚至处心积虑为别的女人出谋划策……玄烨真不知该庆幸自己身边能有如此“贤妃”,还是该感叹她把自己隐藏得太深太深……以至于都不愿与他说句真实感受……
他的心胸可对他的天下、他的子民宽广无边,却独独想对她缩小唯剩一隅,纵然平日理智,也深知她的苦衷,更明白为君之道,可他仍是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期盼,期盼她挽留自己、道出心中感受,而不是独自默默承受……
玄烨是固执的,这一次他没有让步,就连十一月底的那次南苑巡幸之前,他都未曾与她道别,直到元旦,京师已经下过好几场大雪,洛敏去过慈宁宫,去过慈仁宫,也去过坤宁宫甚至是其余宫殿,却没进过一次乾清宫。
元旦家宴上,纵然后妃占尽风头,她也只是含笑默然陪宴,看上去甚是平淡无奇。而就在玄烨故意冷落洛敏的这段时日,偏生是钟粹宫乌常在复宠的消息不胫而走之时。这个乌常在她曾见过几面,印象虽不是十分深,不提也不会刻意去想,可一旦提及,脑海必然会浮现她的翩跹身影。
这一天,终究是到了。
后宫有人失宠,必然也会有人得宠,就在乌常在得宠之时,眼看着皇帝冷落她们姐妹许久的尔珠终是坐不住了。
这一日她睡到巳时才起床梳洗,小霞手拿象骨梳,一遍遍梳着她发亮的黑长发,绾起发髻,簪上珠花,脸色平静一如往常,“姐姐——!”就在这时,披着风雪大氅的尔珠推开厚重的帘子跑了进来,不等人行礼,已是满脸愤愤不平:“姐姐,听说昨儿夜里皇上又宣召了那个乌常在!”
洛敏戴耳环的双手微微一顿,随即透过镜面看了尔珠一眼,见她整张小脸冻红了,起身走向她:“你气喘吁吁冒着大风大雪跑到我这儿就为抱怨这事儿?”她轻轻掸走了尔珠肩头的几片雪花,又吩咐小霞:“小霞,端碗热奶茶来给郭小主暖暖身子。”
“是。”
小霞才走,尔珠又按耐不住:“姐姐,你怎能没反应?”
“我能有什么反应?”洛敏无奈笑笑,带她坐到南窗长炕上,抱起自己的手炉。
“姐姐与皇上恩爱齐眉、举世无双,那是连太皇太后都瞧在眼里的,如今乌雅氏夺了姐姐的恩宠,难道姐姐都不担心么?”
这当口,小霞已奉上热气腾腾的奶茶和奶酥点心,“瞧你,脸都冻红了,快喝碗热茶暖暖身才好。”
尔珠心里团着一股嫉妒之火,哪需要热奶茶暖身!她只瞧了一眼,便又道:“姐姐怎还会有心思来照顾我?想想皇上究竟有多久没来姐姐这儿了!”尔珠与她单独在一起时,总毫无顾忌,有时也率真过了头。她瞧洛敏不出声,又尖酸刻薄地咕哝了一句:“真不明白,那乌雅氏原本也就是个承乾宫里侍奉主子的包衣奴才,哪配和咱们争宠!”
“尔珠!”见她如此口无遮拦,洛敏终是忍不住喝声,尔珠瞪大眼睛看向洛敏,洛敏意识到自己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