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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一侧的高脚几上放着一碗银耳汤,银汤匙斜斜直入汤内,她忍不住端了,指尖捏着汤匙一口一口饮啜,径自噙着唇微笑。
日影转移,透过细密珠帘,影幢掠到她面上,想是间隙里的日光太过灼亮刺目,她瞬间只觉眩晕,眼前朱漆碧翠衬着做底雕花的熏炉,一点点变得模糊,她手中一松,将那汤碗往手边一榈,只闻碗底碰到几面,“磕”的一声,眼前天翻地覆,她踉跄向内室走去,未走几步,软软伏侧在一侧椅上。
殿内寂静无声,他一路进殿,亦无人通报,便见上官漫阖眼伏靠椅上,湿碌碌的黑发未干,贴在白皙面上,越发映的肤若凝脂。
他低笑:“怎么睡在了这里。”倾身便要将她抱到榻上,耳畔擦到她鼻底,仿佛并不觉有气息进出,他身子蓦地一僵,缓缓抬起头来,弯指探她鼻息,只觉似是酷寒冷水兜头灌下,一路凉到心底,弯着的指也忍不住颤抖起来口他缓缓低头看她。
她长捷若扇,颊边淡淡嫣红,唇边噙着笑,仿佛是睡着了。
他眼底的温度一点点逝去,终化作冷凝的冰凌,转头,便见几上未喝完的银耳汤,余温犹在,尚还残留着她微淡的气息。他眸光深沉涌动,垂眼冷冷低笑:“是那个么。”他低头看她,微笑道:“漫儿,你且等等,我这便来陪你。”只将那汤碗残余一饮而尽,掷到地上,“啪”的四分五裂。他弯身将她抱起大步踏入内室。
他将她揽靠到肩头,指尖穿过她尚湿的发,无意识的把玩,意识似有些模糊,他拥紧了她,一时想起许多事,知她已经不会再回答,却低低微笑:“漫儿,你记不记得……”那年帝率百官临阁,登高望远,唯见宝马雕车香满路。街边乱哄哄围了一群人,他一眼望过去,人生百态,杂乱丛生,唯她鹤立鸡群,白衣少年偏偏如画,在人群中笃定笑容窈窕如一支桃花。
他何等的眼力,一眼认出那是女子所扮,觉察他的注视,她毫无警觉的回眸望过来,那双眸子明澈清冷的恰如秋月,直照进他心里,刹那心动。
带着韶龄女子特有的娇怯,她慌乱收回目光,不一会离了人群,夜色里身影纤弱楚楚,他自己都未察觉就悄悄尾随……
“草民见过尚书大人。”
“草民?”
“是。
“棋下的不错。”
“不知是否有幸与大人下一局。”
身后落英缤纷,乱红如雨,一片花瓣落在她纤细肩头,他不由抬眸望过去,却见她颈上细腻如玉的肌肤,在夜里隐有流光,他忍不住抬指去拂,花瓣自指尖飘落,对上她微赧的眸子。
他微笑:“原是一朵美人花。”
是的,是一朵美人花,在他荒芜干涸的人生里,便这样无预警的绚烂开放开来。
翌日国丧,举国哀悼。
民间戒喜一月,皆披白衣,茶馆里也客人稀少,小二倚在门框上不禁昏昏欲睡,有人唤他:“小娃娃,醒醒。”他懒懒睁眼,便见一个白乎乎的东西凑过来,唬的一跳,这下却是醒了,才见是个白眉白须白发的老头,看他穿的破破烂烂,想来是个乞丐,便气不打一处来,又因被人搅了好梦,气急败坏的问:“什么事?”
那老头笑嘻嘻的:“我就想问问这皇宫里到底死了几个人呐?”他一出口,只将小二吓得魂不附体,惊惴惴的去捂他的嘴:“老头子你不想活了。”他看看左右,到底闲的慌,便把偶尔听来的消息与他说:“听说除了陛下,还有先秦的临观帝姬,两人殉情而死……”老头子啧啧出声:“原是死了一双。”他便嘻嘻直笑:“不急不急,老头子我这便去。”旋即又扯头发:“那坏娃娃害死我老头子了,要被小瑾知道,还不扒光老头子的眉毛。”回过头来问他:“老头子我记性不好,去皇宫可是往这个方向吧。”他枯指望远处一指。
小二呆呆点头,那老头便笑嘻嘻去了,小二这才回过神来,甩了甩肩上的汗巾,咕哝一声:“真是个怪人,皇宫哪是你去的地方。”往们框上一倚,又睡过去了。
苏流瑾一夜之间老态毕现,宫殿里满目素缟,她一身雪白游魂一般穿棱其间,顾国老臣哀悼只余纷纷请奏新君即位,她一怒之下拂袖将那奏章掷了一地,她才想起来,她的清儿六岁那年,在她面前立下重誓,要让伤她之人十倍偿还回来,她心中便有了依靠,十几年过去,他一心也只想着将她救赎出来,可她忘了,她的清儿那时也不过是个孩子,就要背负如此沉重的包袱,她这个做母亲的,这样狠心将他椎到仇恨的漩涡里,如她一般日日诅咒,憎恨……
如若上官漫不曾出现,她几乎难以想象,她的清儿,没有人关怀的清儿,会是怎样一个可悲的模样。
可这一切,都已晚了。
有内侍通禀:“太后,上官渊求见。”
苏流瑾“咯”的一声冷笑:“很好,我未派人去抓他,他竞还敢来见我。”旋即拂袖:“传令禁军,就地论斩。”话音未落一个白影嗖的窜过,只惊得她一个趔趄,那内侍忙上前扶她:“太后,保重凤体哇。”转头便呵斥:“好大的胆子,敢惊扰了太后。”
一个尾随而来的宫女惊得直直跪到地上:“太后饶命。”
苏流瑾举目望去,只见一个通体雪白的白貂转头看她,一双蓝色眸子恍若琉璃定定瞧着她,她胸口一撞:“这是…………
那宫女边磕头边求饶:“太后饶命,这白貂是奴婢在西苑捡到,奴婢本以为它咽了气,不想今日又活了,未想冲撞到太后,太后饶命……”
她敏感捕捉到一个词,轻蹙眉尖:“西苑?”她记得,那日下面的人用来试毒的畜生死后便被扔到了西苑,今日怎会又活过来,她脑中一个念头转弯,急急开口:“来人,将陛下的灵枢打开。”说完才发觉,自己双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内侍闻言白了脸,终颤颤奉命去了,再来禀告已是七魂去了三魄:“回,回太后,陛下尸身不翼而飞。”
果然……她心中幽幽一叹,一时倒分不出是喜走怒来。无力唤那内侍:“叫上官渊进来。”
上官渊面见太后出来路经御花园,春意已尽,御花园里却春意争闹,满袖盈香,有一娉娉身影在花径行来,衣带当风,眉目温柔。他不禁驻足看去,她亦噙着矜持笑意看着他。
他低低垂下眼去:“好久不见。”
柔妃也不禁垂首:“恩,好久不见。”见他许久未说话,欠身欲要离开,他突叫住她:“萱儿。”她诧然回眸,便见他凤目微挑,笑容若冬日暖阳:“听说宫里新植的五月雪开,可否与我一起去看。”
她怔了怔,微风拂面,四下里暖香一片,她轻轻笑起来:“好啊。”
隔日,新帝赫连阙继登大宝,上官渊摄政辅佐,待十年后新帝以亲政。
“娘亲”童音软软的一声,刚进室内便被人丛后面抱住双腿,上官漫转头,便见瞪着一双无辜蓝眸的赫连阙,他脆生生的开口:“妖儿今晚还要和娘亲一起睡。”
她心中一软,笑道:“知道了。”话音刚落,便闻门外一声低唤:“妖儿!”赫连阙一缩头,兔子一般跳出门去,门外日光乱撒,隔着茂密枝叶斑驳落到他远去的身影上,赫连瑜一身宽松蓝袍闲适踏进来,一双眸子似责似叹,恨铁不成钢一般:“喏喏,又答应他了。”
上官漫忍不住慎笑:“妖儿平日课业繁重,我实在不忍驳他。”他挑眉靠上来,只紧紧环住她的纤腰,低低在她耳畔低喃:“娘子什么时候知道心疼一下为夫,我们已有月余未同房了。”她霎时面红耳赤:“即使不同房也招不住你在旁处……”他双手用力一拖,已将她抱至靠壁的茶案上,她有些慌,急急推他:“今日耀儿和返影要来。”
他会错了意:“唔,我让杜明他们拦住。”
她一时啼笑皆非,啐道:“妖儿还在外面呢。”
“他做了对不起他爹爹的亏心事,一时半会不会回来。”
她还欲再说,他垂下头来,以吻封缄。
隔了月余,传来上官漫有孕的消息,不大的院子里聚的人头攒动,杜明和胖子在一旁打赌是男是女,青瑞垂首侍立,耀阳兴奋的围着上官漫叽叽喳喳说的个不停,罗姑一锤定音:“殿下喜酸,此次小陛下又多了个弟弟啦。”
赫连阙恼了,侧着耳朵靠到上官漫腹部,须臾一本正经的抬起脸来:“是妹妹。”
耀阳讶道:“妖儿,你怎么知道是妹妹。”赫连阙一拉脸:“我就是知道。”他看了看赫连瑜,一手抱住上官漫腰身:“爹爹有娘亲就够了,妹妹是我的。”赫连瑜不以为意的挑挑眉,倒是逗得罗姑和耀阳哈哈直笑。
罗姑私下里拉了耀阳:“殿下,你和返影公子何时会有好事啊……”耀阳闻言抬眉瞪目:“不许和我提他。”到底偷偷看了看一旁含笑不语的反应,见他似有察觉看过来,又哼一声扭过头去。
时光荏苒,又是三年。
正值春日,绿竹幽幽,微风和煦,一个梳着双髻的稚儿蹲在地面写写画画,但见粉唇微抿,白皙小脸上眼眸黑亮,他手下画出不是旁的,却是阴阳八卦,天地乾坤。
“斐儿”
响亮的孩童声音远远响起,他抬起肥嘟嘟的小脸来看了看渐渐行来的男孩,斯文的拍拍衣上灰尘,潦黑的柔软头发梳成双髻,衬得一双凤眼漆黑明亮,赫连阙到了近前,看着他柔软的双髫,玩心大起,忍不住抬起手来捏了捏他的发顶。
他抬起小指头拨了下,似是要扯下来,赫连阙恼了:“不许扯。”
“哥哥,斐儿不要梳髻髻。”
“住口,女孩子都梳这个。”
赫连斐凤眼微微一挑,眸光柔亮:“斐儿不是女孩子。”
“我说你是你就是,要听哥哥的话。”
“……哥哥下面有小鸟,斐儿也有,哥哥也是女孩子。”
赫连阙忍不住给他一个暴栗:“笨蛋,我不是!”
“明明就是……”
“闭嘴!”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