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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漫怕顾充媛多想,稍稍试探了几句,并不见戚色,这才放下心来。
太子与那柔妃的事情早已众人皆知,更曾经传为佳话,众人又把目光望向太子府,听闻太子闭门不出,亦无任何表示。
棋社开放期间,积下不少银两,均存放在寒爷名下的钱庄,几人暗地筹备,正值用钱之际,便想提些银两,变换成钱票,本来只需寒爷一句话,并不是什么难事,自昨日相见,她越觉不如不见,便亲自去了钱庄。
交了秘匙,掌柜只抬眼瞧她一眼,笑道:“公子一时要这么大的数目,小的还需进去周转。请公子稍等。”转身进了内室。
那秘匙是寒爷亲自交与她,自与别人的不同,因此那掌柜一见之下,不敢拿主意,只让上官漫在大堂里稍作歇息,偷偷报了上去。
林平前来报信,便听道之在里面道:“传闻赫连瑜与昭阳公主婚事将近,那女子与他颇是亲昵,说不定便是那昭阳公主,顾公子既是她的妹妹,自然也是位帝姬,若当真如此,亡国之仇未报,主子需杀了她以泄众人之恨。”
只闻寒爷陡然一声:“够了!”便是挥盏之声,随后一阵静默,道之黑着脸退出房来,林平纳闷不解,那顾公子明明是个男子,怎就成了“妹妹”。本想问一声,瞧见道之的脸色,忙噤声。
忽闻寒爷疲倦的一声:“是林平么?”
他忙答:“是。”
“我倦了,有什么事隔日再说吧。”
林平捧着秘匙,在门外踌躇不定,廊下雕廊画栋上悬着一只鸟笼,也不知什么鸟,叫的人心里烦,林平抓耳挠腮,总觉此事对寒爷来说定是极重要的,干涩开口:“寒爷,是顾公子拿了秘匙到钱庄去银两,数目极大,属下不敢私自允她,前来禀报寒爷。”
门内顿了一顿,许久才道:“进来吧。”
上官漫等了许久不见人来,大约已经猜到,因此林平前来请她时并不惊诧。一路峰回路转的曲廊幽庭便是寒爷的书房,林平通禀后径自退去。
室内光线晦暗,几缕日光投到绡白窗上,地面斑驳的暗影,逆光中之间一人影盘膝倚坐于矮榻之上,执杯自饮,窗前清凉的光线映着他半张脸,俊美儒雅的脸却流露不曾见过的清冷孤傲,榻下是烧的火红的炭盆,火星四溅,零星几个火星溅到袍角,他却似眼中只有酒,只有杯。
这样的寒爷,让上官漫想起深藏于黑暗中的兽,带着几丝危险气息。
不禁立在门口,动也未动,寒爷突道:“关门。”她心里竟莫名泛起一丝紧张惧意,并不迟疑,轻轻关好门,室内顿又暗下来,她步子极轻,走路无声,才突然发现四下里家具摆设均是前朝遗风,心里泛起难言的别扭,忍不住捏了捏袖子。
寒爷缓缓抬眸扫她一眼,往对面扬了扬下巴:“坐。”
她无声落座,矮榻上摆放一张梨花木矮茶几,热水煮酒,汩汩翻滚沸腾,酒香四溢,热气氤氲生雾,隔着水雾看过去,只觉寒爷眉目模糊成了一团,让人辨不清情绪来,寒爷径自取了新杯,为她斟上,推至她跟前。
室内静的让人莫名尴尬。
许久寒爷才开口:“听下面说你要取大笔的银两。”
上官漫捧着酒盏轻啜,闻言轻轻放到桌上,窗外亮白光晕柔柔照着她半张脸,只觉细嫩如瓷,白皙若雪,她唇上沾了残酒,说起话来那抹水润便在她粉唇上如星跳跃:“是,本不想麻烦寒爷,自己去取就是,到底还是扰了寒爷清静。”
不自觉,她对他已无先前亲昵。
寒爷并未注意,只望着她唇上水光出神,上官漫微微蹙眉,他才轻轻抿了口酒,似笑非笑:“你还是与我这样客气。”
上官漫神情一滞,寒爷长袖善舞,从不这样言语相击,让人下不了台面,一时纳闷,只想早早了事,离开这里才好,笑道:“小弟哪里敢。”
寒爷眼中明灭,道:“因你要的数量大,钱庄不能一次给你,前后算下来,最少也需要五天。”
五天?上官漫心中一惊,五天哪里来得及,况且寒爷钱庄的实力她是知道的,这些银两于他不过是九牛一毛,这样推辞,当真因为没有直接找他惹恼了他么?
为难道:“小弟实在急用,玉笙兄可否想想办法。”
寒爷唇角带着笑意:“你若以身相许,我倒可以考虑。”
她蓦然沉了脸,淡淡道:“寒爷,这个笑话并不好听。”见她翻脸,他也不恼,隔着氤氲的雾气灼灼瞧她:“漫弟生的这样好看,不是女子,着实可惜了。”
她拍案愈起,寒爷忙含笑安抚她坐下,语气含着揶揄:“怎像个女人似的,面皮这样薄。”上官漫微微平息了怒气,道:“若当真取不出,我隔日再来就是。”
寒爷见她执意要走,才道:“我已吩咐了下去,你稍稍坐会,那样大的数目,哪有一时半会便能凑齐的。”上官漫只得耐着性子坐下。
正在沉思,寒爷重又为她斟了酒,上官漫忙一让,垂眸只见他指端微曲扣着酒壶,指尖白皙修长,似有杜若清香袭来。
他抬眼看她面上,肌肤细腻,并不见任何疤痕,因离得略近,只觉她身上极淡的甜美清香……上官漫低声提醒:“寒爷,酒要洒了。”
寒爷垂眸,她饱满粉嫩的唇色粉黛未施,这样近在咫尺,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热酒在杯中溢出来,他当真情不自禁低头吻下去。
她蓦然瞪眸,离得这样近,只见她浓密睫毛,根根分明,那黑白分明的眸子凛冽瞪着他,显然震惊异常,下一刻她才记起推开他。
当真如想象的那般柔软甜美,寒爷不禁抬指拂唇,这一动作只让上官漫脸色顿冷,骤然起身,大步便往外走。
正欲开门,身后斜刺伸出手来按住门扳,骨节分明,修长如玉。莫非他今日不想让她走出去么,她冷脸相对,他却箍住她双腕,将她推靠到壁扳上,她四肢踢打,他只将她双腕箍道壁扳上,狠狠吻下来。这样有力,只似将她一口口啃咬入肚,似是压抑了极久的力量一瞬爆发出来,急切疯狂汲取她唇间甘美,掠夺一般闯入唇齿,她张唇欲咬,被他堪堪避过,吻得更深,更狠,让她难以招架,身体一热,心中只余了恐惧。
那人的眉眼在眼前一一闪过,雪花飘落,他侧下脸来,映着极好看的轮廓,他嘴唇亦是炙热,落在她颤抖的唇上,只闻雪落无声……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就将寒爷推开,看也不看他一眼,疾步跑出去。
室内刹那只觉清冷,唇齿间似还有她残余香甜,矮几上不知何时酒盏已洒,一片狼藉,到处都是酒香,连她的气味也冲淡了。道之见上官漫跑出去,疾步赶过来隔着门问:“寒爷,可要属下将她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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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安万善吹筚篥歌(四十六)
许久,才听寒爷出声:“不必了。”
回去后洪飞来了信,寒爷已派人将银票送了来,她也只淡淡应一声。
明日,皇帝摆宴赏雪,为柔妃庆贺,诸妃嫔均有出席,顾充媛缠绵病榻已久,自不会请她去,上官漫侍奉榻侧,也是不能去了,听闻柔妃想了个主意,需摘齐万朵六瓣红梅应景,多了不成,少了亦不成,需要的人手便多了些,因此除却殊儿,那些不甘寂寞的宫女内侍纷纷被叫去帮忙,只剩了四人留在姝璃宫,只等明日,却是极好的机会。
因在小心翼翼的准备,一夜未合眼,偶尔得闲也只立在树下望着连绵宫阙楼阁出神,罗姑拿了斗篷为她披在肩头,语气怜惜:“这些日子,忙坏了殿下,这样一看,又见憔悴了。”上官漫拉了拉衣襟,将自己裹在斗篷里,罗姑又递上裹着紫绒锦毡的手炉,双手捂上去,极暖,她忍不笑道:“忙些好,也无暇想旁的事情。”
她身侧是一株极粗的银杏树,顾充媛迁来时便在那里,因着几日大雪,顾充媛又极喜欢落雪遮掩枝叶的风景,并未让人扫去,枝干上厚厚的积雪,白的不见一丝瑕疵,罗姑看过去,只觉她的脸亦是雪白,反衬的一双眼睛幽深如黑潭,几丝茫然困惑在长长深睫泄出。
罗姑不禁微笑:“殿下这神情,倒像极了老奴年轻的时候。”
她转脸,微讶看她。
罗姑面上竟浮起微红,仿佛回到当时少女情怀,一脸温暖笑意:“老奴年轻的时候也曾遇到一个人……他是禁军的二等头领,也算青年才俊,下面的小宫女围在一处,谈的最多的便是他。我那时刚升了七品的大宫女,侍奉已经过世的淑妃,看不惯禁军的做派,只觉过于粗鲁了,因为听小宫女们谈起来,总是嗤之以鼻。”
上官漫饶有兴趣的盯着她。
罗姑面有赧意:“那日,娘娘房里的花谢了,负责摘采的小宫女竟未发觉,我训斥了她,便亲自去采,那日天真是蓝,海棠花也开得好,一蓬蓬拢在手里,真是好看,我摘得尽兴,不想被枝头勾着了头发,花洒了一地,怎样解也解不开。那日花林里去的人少,等了许久也不见一人。”
上官漫也含着笑意:“这时便遇见他了么。”
“是啊,真是巧。”罗姑一脸慨叹:“他穿着一身姜黄禁军盔甲,立在花树下真真是俊秀,他问我‘发生了何事?’我品衔比他高,尽管我比他小些,平日遇见他还得称我一声,姐姐,这样被他撞见,我心里自是难堪,冷着脸赶他走,只说没事。”罗姑突笑起来:“他竟真走了,我心里生气起来,谁知他一下从我背后冒出来,笑着对我说‘我若走了,只怕可惜了姐姐的好头发。’说着就要帮我解,我第一次与男子靠的那样近,几乎都能闻见他身上的汗味,我是喜欢熏香的男人的,禁军们天天滚在一处,都不知几日才洗次澡,只觉得臭。”
上官漫咯咯直笑,罗姑也笑:“可他身上却没有,是很好闻的皂角香,许久才想起要理他远一些,身子一动,枝丫勾的头发生疼,我忍不住喊疼,他忙说别动,低下头来认真替我解,离着那么近,我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