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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蓦然转来一个低沉嗓音:“二殿下,属下送您回驿馆。”她记得这声音,想来是他的人,怪不得这人这样像他,原是古夏国的二皇子赫连庆,那赫连庆无暇顾及她,只怒道:“你一个下贱奴才有资格送我,叫他来。”上官漫脱身离开。
只闻青瑞声音平平,不含半分情绪:“殿下请。”
“本殿若不回呢,他一个贱人生的野种也敢来管我。”
“二殿下既不与属下回去,属下也知会二殿下了,二殿下调戏帝姬,两国若生战事,即便大王任罪下来,也怪不到我们殿下头上,就怕到时大王也难以庇护二殿下。”青瑞面无表情揖手:“属下告辞。”转身就是。
赫连庆忙叫住他:“你……你等等。”
青瑞回身,眸中波澜不惊:“殿下何事?”
赫连庆咳一声,眼神左右闪烁,漫不经心道:“本殿饿了,你带路。”
“是。”
转眼只见宫阙白玉栏杆,一人蓝衣负手而立,隔着石栏玉阶眸光犀利深邃射来。
赫连庆忍不住冷嗤一声。
驿馆里红锦铺地、轻罗帐子、雕花镀金熏炉,紫檀桌案上放着红血石砚,加以松烟、麝香、藤黄、犀角、冰片、珍珠得成的烟墨上好宣纸上栩栩绘出女子像,杏眼桃腮、美艳芳华,赫然是上官漫的眉目,却见酥胸袒露,媚眼如丝,做出羞人姿态……赫连庆画的兴起,蓦然斜刺探过一手来,将那美人从笔下夺出。
赫连庆怒极,抬脸斥道:“好大的胆子,那个下贱奴才胆敢……”
亮白宣纸被揉成一团,扔进侍从端来的火盆里,火焰耸起,瞬间灰飞烟灭。罪魁祸首赫连瑜面色阴沉负手立在案旁。
赫连庆反倒笑了:“怎么,不高兴了。难得难得,以前怎么抢你的东西都是一张木脸,如今翅膀硬了,也敢给我脸子看了。”他猛然揪起赫连瑜衣襟,近道:“你给我听好了,昭阳那小美人我看上了。你就是让也得让,不想让也得让。”
赫连瑜微微一扬眉,手腕用力,赫连庆痛叫一声,忙松开,后退几步看自己手腕,赫然黑紫。正欲破口大骂,赫连瑜曼条斯里理着领口,淡道:“你若想要昭阳,我送你就是。”
赫连庆未想来的这样轻易,与方才烧掉宣纸的态度大相径庭,他只以为其中别有心思,遂弯起一个很猥亵笑意:“你别忘了,古夏国子可娶父妻,你若在里面使什么猫腻,我让那贱人……”
只觉冷风袭来,赫连瑜负手立在亮白冷光里,逆光里唯见蓝衅转深,他声音森寒一如兽:“只怕你等不到那时候。”
门口突涌来两队护卫,个个凶神恶煞,手持兵刃,寒刀秋虹,照见室内刀光剑影,赫连庆顿时慌了:“赫连瑜、你敢!”
赫连瑜漠然拂袖出室:“这是见面礼,二哥好好享受罢。”
不及一刻,室内鬼哭狼嚎叫声震耳。
夜深时分,乾坤殿里人来,允上官漫携耀阳探望吴充媛。
幽深天牢里阴森潮湿,腐朽味道刺鼻,两人着黑色斗篷由内侍陪伴入内,步伐无声,却惊起天牢里如海哀呼,通道两侧铁栏后探出一双双遍布狞伤痕的手,枯槁似是要抓住最后一丝希望,耀阳突然胆怯,抓住上官漫袖子小声开口:“姐……姐姐。你先去。”
眼看近在眼前,愈是近乡情怯,上官漫也不问,只嘱咐了内侍好好照看。
门上铁锁铿啷作响,由内侍引至尽头牢房,内侍无声施礼,远远躲到别处,天牢里并不见光,外壁上一盏油灯,微光照见铁栏里一身素白囚服的瘦弱身影静静蜷在墙角阴潮石壁前,双眸木然凝望对面石壁,神魂仿佛已在千里之外。
她轻轻唤道:“充媛。”
那身影动也不动,她又道:“充媛,你看看我,我是临观,今日带耀儿前来探望你。”
听到“耀儿”吴充媛身子悚然一动,抬起脸来,双眸空洞望向她所在方向,沙哑道:“耀儿,我的耀儿!”
上官漫惊诧注视她双眸,那眸子黯淡无光,心里一丝丝沉下来,竟是哭瞎了么。低低道:“是,你仔细听听我的声音,姝璃宫顾充媛之女临观,我并不诓你,她就在外面……”
“不,不要让她进来。”吴充媛惊悚摇头,眼角渗出大颗泪来:“不能让她看到我这个样子。”
上官漫蹲下身去柔声劝慰:“你难道不想见她一面么?”四下里无人,她压低了声音道:“他对我渐渐宠爱,我会择时机说你的事,为了耀阳你也要坚持。”
吴充媛闻言缓缓摇头:“你现在势单力薄,你斗不过她的。”
吴充媛侧耳左右,疾步欺近,五指穿过冷硬铁栏杆,将一物尽快塞到她手中,苍白指节枯枝般箍住她春葱一般的手,上官漫片刻失神,几曾何时,她吴充媛不也是肌肤如玉,却闻吴充媛急切嘱咐:“将这个交给他。”
掌中物血色淋漓,腥味扑鼻,她咬破指头,撕下裙围以血代墨,上官漫心里蓦然一疼:“充媛,你这是……”要以死明志么?
她急急撇脸:“不成。”
吴充媛一张脸煞白如纸:“只有这样他才能好好待我的耀儿,殿下,你一定要帮我。”她缓缓滑下身去,匍匐在地重重磕头:“你一定要帮我!”
嫔向帝姬跪拜,纲常已乱,她慌忙闪身,声音已哽:“充媛——”
上官漫由内侍引着无声移步出来。耀阳小心翼翼迎上去:“姐姐,母亲她……她……”她竟不敢看她,只是嘱咐左右,“用黑幔遮住牢门,让殿下在外面与充媛说话就好。”
内侍称是。
耀阳惊疑:“遮住,为什么要遮住。”
她轻轻按住她肩头:“去吧。”
一刻,她木然立在等了一刻,铁栏杆依旧有些嶙峋手探出来,那栏杆仿佛隔着生与死,不甘等持死亡来临,她亦静静等持,无能为力的等待一个生命陨逝。
耀阳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被内侍扶着踉跄步出,忽闻狱内一声闷响,内侍尖细嗓音慌乱响在阴暗牢狱里:“吴充媛殁——”尾音长长如风,只灌得双颊发冷。
耀阳闻言,双眼一翻,晕过去。她上前抢一步托住她纤弱的身子,她这样小,还仍是天真无邪的年纪,却要遭遇亲人离别的痛楚,怜惜将斗篷为她遮好,她心里几丝庆幸,幸好,顾充媛还在,她也还在。
许久,上官漫才交给侍奉在侧的内侍:“送殿下回去。”
内侍早抬了肩舆来,她低声嘱咐:“小心些。’
内侍忙笑:“殿下放心。”
寒夜深沉,压得人心里抑郁难言,长裙逶迤划过宫阶,她疾步入殿,一进殿就扑跪到地上,双手碰着血书越过头顶,深深垂首,她不能让她白白死去。
眼眶渐湿,她哽咽唤道:“父皇……”
皇帝本来在灯下阅览奏章,见她这个样子不禁微笑:“怎么了……”目光凝到她周中叠成方胜的血书,笑意渐敛,曹德禀声捧上来。
蒲生我池中,其叶何离离。
傍能行仁义,莫若妾自知。
众口铄黄金,使君生别离。
念君去我时,独愁常苦悲。
想见君颜色,感结伤心脾。
念君常苦悲,夜夜不能寐。
莫以豪贤故,弃捐素所爱。
莫以鱼肉贱,痉捐葱与爱。
莫以麻#贱,弃捐菅与蒯。
出亦夏苦愁,入亦复苦愁。
边地多悲风,树木何修修。
从君独致乐,延年寿千秋。
句句真情,字字由血泪铸成。
皇帝微微失神:“朕第一次见她,她在人群里在对着朕纯真的笑,当真灵动可爱,便如耀儿一般……未想到她也这样倔强。
佳人香消玉损,也只换来他一句“倔强”,也罢,不管什么,只要记得就好,记着就会在他心里发芽,只要有人勤恳浇灌,总会长成参天大树。
她在灯下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皇帝瞧着她面有动容:‘。你与耀儿一向交心,替朕劝劝她。”
上官漫面有凄色:“儿巨不只为耀儿,也为父皇,父皇不能哭,儿巨就替父皇。”皇帝闻言眸光微动,灯光照着他的脸,目光卸去几分深邃清锐,却是恍惚。她扬起脸来,含着泪水的眸子美如秋波:“儿巨窃以为,父皇人中之龙,无人能及,若是儿巨,嫁给了父皇,怎还会看旁的男子一眼。”
皇帝闻言不禁笑了,嗓音匆是低沉:“哪有这样夸白己父亲的。”弯身亲自扶她起来,她抬起眼来偷觑他神色,他微蹙眉头,他若有所思,她知道吴充媛这一死,那刚出生就夭折的小皇子,已在皇帝心中形成一个结,真相已不重要,只要皇帝起了疑心,这便是何皇后无法解开的结,直至,成为威胁她的利剑。
她便要用那把剑,直直插进何皇后心脏。
自那日,皇帝对她愈加亲厚。
往年春贡独独送往凤栖宫,今年却一式三份各派往凤栖宫、柔妃的关睢宫宫,顾充媛的姝璃宫。再由凤栖宫各宫发派。
再过一日,正是上官漫生辰,相比往年冷清,这次却是热闹非常,姝璃殿门庭若市,各妃嫔帝姬皆送了礼来,礼物之多,殿里放不开,只得另腾出一间耳房专告门放置。耀阳因吴充媛之死一直郁郁寡欢,便想由着这因头搏她一笑,皇帝让戏班登台献唱,姝璃宫狭窄,特下了旨移往梨园,一切均有顾充媛与柔妃操持。
宫人在宫中练就尖锐眼色,此次避开皇后,便是交权与柔妃顾充媛,一时笼络献媚,何等热闹。
顾充媛一时也忙起来,况是为自家女儿,自是上心,脸上笑容见多,罗姑每每见到,也是高兴异常,独戏班一事,上官漫称宫外戏词新鲜,欣然向往,皇帝竟也允了,立即张榜,称由临观帝姬亲自筛选,也有宫人荐举,某某戏班在城内鼎鼎有名。这日,便宣了班头进宫。
殿里拉下万料水晶坠成的九华珠帘,帘内影幢的曼妙身影,班头摒息进殿,匍匐在地,战战兢兢叩首,他身畔的小厮却是从容。
班头呈上曲目,由内侍交至帘内侍奉的殊儿,再由殊儿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