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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暮再次接过,依旧是父亲的笔迹,依旧是一首七绝,诗曰:
川原红绿一时新,暮雨朝晴更可人。
书册埋头无了日,不如抛却去寻春。
“这个魏满,”林栖逸含泪道:“不仅爽我卜居之约,还劝我抛却书册去寻春,可恨也……”
“先生……”
林栖逸摆摆手,站起身来:“出处大节,原未易明。豪杰之士亦罕有无失者。如孔子可仕可止,岂可学而至之!”
说罢,林栖逸叹息而去。
魏暮手捧两页诗笺,沉默不语,若有所思。许久,他抬起头,心中似有千言万语,此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魏暮,”赵熹双目直视于他,坦然相语:“虽然,你曾许我双清阁之约,但我心里一直知道,你的志向,与魏伯父当年,原是一般……”
“赵兄……”
“魏暮,你听我说,我是想告诉你,请你按照自己的心意选择,或出或处,或仕或隐,赵熹都会支持你……”
二人深情相拥,时间仿佛停止了。
第二天,赵熹三人一早便来小斋看望魏暮,正说话间,何所如走了进来,手持药碗,对魏暮道:“药已煎好,魏贤弟赶紧趁热喝吧。”
“有劳先生了。”魏暮欠身答谢。
“不必客气,大家唤我所如就好。”
“听口音,所如先生是纪州人士吧?”魏暮问道。
何所如点了点头,神情有些黯然。
“想不到,先生竟是舅舅的同乡。”李蕤道。
“杨相?”何所如似乎受到了什么触动。
“所如先生认识舅舅?”
“杨相是所如恩师。二十多年前,所如曾在杨相门下学书。”
“舅舅的书法独步天下,所如先生既是舅舅高足,您的字一定写得很好。”
何所如摇头轻笑:“公主谬赞了。”
“先生,”赵熹忽然来了兴致:“可否让赵熹欣赏一下先生大作?”
“公主若不嫌弃,墙上这幅《赤壁赋》便是所如所书。”
赵熹近前一看,落款之处,果然题着何所如的名字。再细看那字,虽未臻于化境,但俨然已是大家气象。赵熹赞声好字,一边欣赏,一边轻声诵读此赋:
“壬戌之秋,七月之望,苏子与客泛舟于赤壁之下……”
当读到“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时,赵熹忽然转过身来,一脸惊愕地看着何所如,声音微微颤抖:“先生……先生难道就是何一苇何太医?”
“正是在下。”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原来,眼前这位殷殷待客的何所如,便是当年发现阿云怀孕真相的太医何一苇。
何一苇看向李蕤,对他一揖:“如果一苇没有猜错,您就是太子殿下吧?”
“正是赵煌。”李蕤道:“何太医怎会到了林先生门下?”
“当年之事,想必殿下已经知道。那件事情之后,皇后娘娘担心臣为阿云等人所害,便劝臣离京避祸,于是臣便改易姓名,拜在林先生门下,至今已二十五年矣。”
李蕤与三人相视片刻,郑重相问:“先生,李蕤欲将当年之事昭告天下,以讨今上不义之罪,不知先生可愿助我一臂之力,出面说出真相?”
“我……”何一苇犹豫许久,最后还是叹息摇头,一派颓然之色:“当年以皇后之尊,李家之势,夫人之谋,都不能阻阴谋,免祸患,如今……难,难啊!”
“先生之言,恕赵熹不能苟同。”赵熹上前一步,话语铿锵:“揭真相,明公道,讨有罪,乃我辈分内之事,岂可惧祸畏缩?况且,先生纵不以天理公道为念,亦不念舅舅昔年栽培教导之意么?”
“恩师?”何一苇疑惑地看着她。
“先生大概还不知道,”赵熹道:“轻舟表弟被今上与江之咏陷害,痛失所爱,舅舅也受到牵连,被迫去职。饶是如此,今上还不放过杨家,日夜谋划,欲置舅舅于死地,就像他们当年对母后,对兴侯一样。先生,如果你现在不能站出来,一旦将来舅舅一家有什么不测,先生难道不会后悔么?”
“公主,”何一苇一扫颓丧,坚定而语:“我答应你。”
“多谢先生。”四人一同向他一揖。
“好!”林栖逸朗声叫好,负手自外而入,冲何一苇略一颔首,又对四人道:“信已写好,待文绮病愈,你们便可挟之入京。此外,还有一物,也是时候交给你们了。”
说罢,林栖逸将书信和一方砚台放在众人面前。
赵熹拿起砚台,与众人一起仔细端详。此砚极是寻常且略显陈旧,看起来,似乎有些年头了。砚台背面,字迹斑驳,仔细辨认,赵熹敛容念道:
“鸡三鸣,更五点,此时掰疏击大奸。事成策汝功,事败同汝奠。”
“先生,这砚台……”
“这方砚台,是襄愍公(李孝良)之遗物。这句话,是驿站血案前夜,襄愍公写就奏章后所刻。没想到,第二天襄愍便与此砚同奠。三年前,栖逸进京讲学,宿于桐花驿,于驿站后园拾得此砚,存留至今。一砚之微,尚不可掩,况天理公道?诸位勉之!”
赵熹郑重将此二物收起,与三人一起,向林栖逸再拜致谢。
☆、重返京师
又过了几日,魏暮的身体才告平复。这一天,四人又聚在一起商议对策。
“信已拿到,下一步便是进京送信了。”赵熹道:“只是,乔澹二人既无相助之意,必定不肯见我们,这封信不知要怎么个送法?”
“先不说如何送信,”李蕤道:“就是这送信人选,也是个大问题。”
“这位送信之人,”魏暮道:“必须既富谋略胆识,又要身份贵重。”
“哥,你不会是想让公子去吧?”
“当然不会,”魏暮道:“公子进京太冒险了。”
“那轻舟表弟如何?”
“杨公子与林先生素昧平生,让他持先生书信,恐怕不太合适。”
“我算是知道了。”赵熹说着,假意瞪了魏暮一眼。
魏暮见此,忍俊不禁:“赵兄,你知道什么了?”
“哼,我算知道你说的后招是指什么了。我见过先生,送信就顺理成章了,是吧?”
“赵兄说得极是。”魏暮看着她,脸上满是笑意:“赵兄如此聪明,一眼就能看穿魏暮心思,看来,这回京城之行是非赵兄莫属了。”
“可别,这活我还真干不了。您呐,还是另请高明吧!”赵熹心中暗道:叫你算计我,这回偏不答应,看你怎么办
赵熹这点小心思,魏暮岂会看不出来?他看着赵熹,佯作不解道:“区区小事,以赵兄之智,怎会干不了呢?”
“又跟我装蒜。”赵熹道:“我与澹台逸明、乔茂之二人非亲非故,素不相识,以什么由头去见人家?再说,人家也未必不知我的来意,他们既已投靠今上,说不定连门都不让我进,又如何送信?”
“这个赵兄不必担心,”魏暮道:“澹台逸明的三小姐澹台雁语,曾做过公主伴读,与公主一同长大,情同姐妹。而且我听说,这位澹台小姐,为人正直善良,有侠义之风,赵兄可以先去见澹台小姐,然后由小姐带你去见她的父亲,既顺理成章,又掩人耳目。”
“可是,这位澹台小姐,不也是澹台家的么?想要见她,也得经过她父亲的允许才行啊。”
“赵姑娘有所不知,”李蕤道:“澹台小姐已经出嫁,而且人就在云州。”
“就在这?”赵熹想了一想,又道:“她在此间,自然是方便许多,可是,她既已嫁人,那要见她,还是得经过她丈夫的允许啊。”
“每月初五,澹台小姐都要去佛光寺进香,赵兄可以去那里等候。”
“初五?”赵熹道:“那不就是后天?可我现在对这位澹台小姐还是一无所知,这两天你们可得好好和我说说,免得我穿帮。”
“这个自然。”魏暮拿起一本册子扬了扬道:“澹台小姐的资料,能找到的都在这里了。这两天赵兄大概看看,有个印象即可。公主病后失忆,她亦知晓,即使忘了什么,她也不会太过怀疑的。”
“我知道了。”赵熹说着,接过册子。
“哥,赵姑娘,”魏紫道:“你们可以和澹台小姐一起进京,那我和公子怎么办?”
“下个月林先生受邀进京讲学,你们两个身为弟子,自然是要随侍先生左右。”
计议已定,四人便分头行事。却说赵熹翻了几遍册子,初四晚上,提前来到寺中住下,并与和尚打好招呼,只待明日与澹台雁语相见。
第二天,澹台雁语果然轻车简从,来到佛光寺。进过香,许过愿,正欲离去,便见一僧过来,双手合十道:“施主请留步。”
“师父有何见教?”澹台雁语停步问道。
“有位女施主,自称是施主的故人,想见施主一面,现已在斋房等候多时了。”
“故人?”澹台雁语略作思忖:“师父可知那位女施主姓名?”
“施主未说,贫僧亦不敢问。不过,那位女施主要贫僧把这个玉坠交给施主,还说施主看过自会明白。”说罢,掏出玉坠递与澹台雁语。
澹台雁语一见玉坠,立即变了脸色:“她在哪里?快带我去见她!”
于是那僧便引着澹台雁语向后院而去。一路上,澹台雁语紧紧攥着玉坠,双手微微颤抖,心中激动万分:是她!是我赵熹妹妹来了!
澹台雁语之所以一见玉坠便知是赵熹来了,乃是因为这枚玉坠是公主的随身之物,从小带到大的,澹台雁语自小与公主亲密无间,自然识得此物。
来到斋房门口,澹台雁语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房门,只见赵熹负手面墙而立,虽然只是一个背影,虽然已是多年未见,可澹台雁语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赵熹妹妹……”
赵熹转身,只见澹台雁语满脸都是惊喜关切之色,不禁心头一热,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虽然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公主,可她还是迎上去,唤了一声:
“雁语姐姐!”
“妹妹!”澹台雁语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