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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这样上阵杀敌,你们不拦着?”
“拦不住!”张萌低下头,“主上说太多眼睛盯着他,盯着这个孩子,文臣武将分了派系,他需要在武将中牢牢立住声威。毕竟阿言他们太年轻了,原本的出身也低,主上得领着他们一道往上冲。他站稳了,便是他们站稳了。而他们站稳了,自己和孩子才能有活路。”
吴是非不明白:“为什么?他不是黛侯指定的继任者么?”
闻言,韩继言等俱都面面相觑,就听张萌惶惑道:“天师从何处听来的这讹传?先代突遭横祸,哪里来得及留下遗诏?主上登位皆因有了先王的遗腹子,又有世子附势,加上阿言他们的拥戴,才得免于殉葬。不过其实太多人并不想这个孩子生下来。奴婢一直觉得主上很可怜,没了这个孩子,他会死。孩子没了他,也会被杀死。他们两个谁离了谁都活不得。奴婢有时都分不清,王和这个孩子究竟谁的命运更悲惨!”
吴是非猛地想起风波甚嚣的那晚袁恕苦涩的话,说自己只是奴隶,说此身朝不保夕。明明那样无奈,吴是非却讥笑他不过是权力的奴隶。
“呵,但也没错!”吴是非仰起头来,吃吃地笑,“这场旷日持久的王权争夺,谁又不是受权力奴役,再不能回头了?!”
自由啊,吴是非觉得就是个笑话!
十八、缘来自困
吴是非抱膝坐在袁恕的榻旁,就像冲突的那一晚袁恕守着她一样。不需旁的人来打扰,唯有他与她,过去与现在。
李墨说的话她都听到,实有内伤、忧思过度、胎相不稳,桩桩条条都与她推测的几无差别。可还是感觉心里头闷闷的,想吼一吼,也想拥着谁哭一场,却又得不到哭泣喊叫的理由。
扪心自问,吴是非已不确定自己对袁恕抱有的情感究竟是怎样的。两年里总要想念,重逢后总又理念相悖,如今他们中间隔着一场战火许多性命,更有姒儿的血渲染了族仇,无法原谅,无法面对,徒然地遥遥相望。
但即便相望,袁恕也始终朝她伸着手,无言地等她过去牵起。
每每,吴是非惰性的一面在半边脑子里懒懒诱惑,要她放弃原则,勿要将这不切实的异次元当真,有得活能得意,就毫无廉耻地享受这一切。然而真当她试图跨越鲜血的鸿沟往袁恕踏出一步,道德的一面又会在另半边脑海里嘶吼,要她知荣辱记爱恨,勿失了为人的良知。
此刻吴是非问良知,袁恕是可怜或可憎,良知沉默了。吴是非枯坐至深夜,等不到只言片语的回答,等得心凉,泪涌。
眼前什么恩怨都不见,唯有温馨的帐内,欢笑的四人。
袁恕,姒儿,叶龄,还有她自己——
“天师天师的,烦死了!我最大,全都叫我姐!”
吴是非如此半真半假地命令三人。
姒儿响应得最快,立即改口叫:“非姐!”
叶龄扭扭捏捏,极小声地喃喃:“狂悖狂悖,不可以的!”
袁恕则低着头,什么都不说。
及至背人独处,袁恕被逼无奈,结结巴巴喊过一声:“非姐!”随即吓得匍匐在地。
吴是非俯下身来,捧住袁恕的脸颊迫他直起身,眯眼笑:“怕啦?”
袁恕垂着眼,总是畏缩。
“那给你个特赦!只在没人的时候,要记得叫我姐,好不好?”
袁恕默了默,终于肯微微抬眼看她,笑着“唔”一声。
如今,四人的小团体只剩下吴是非和袁恕,而她警告袁恕不要再喊自己非姐。
吴是非想袁恕应该很难过,就像,此刻她也感到难过。
腿麻了,肩硬了,侧身换了舒展的姿势,伏在榻沿儿枕臂望住睡梦中的人,眼泪顺着眼角直淌进发隙里,打湿了鬓发,打湿了脸颊,打湿了目中所见一切的回忆和拷问。
“起初以为,穿越是错误,被洪徵忽悠是错误。原来,遇见你开始,才是一个巨大的错误。不,最大的错误是我存在于此,我是错误本身。”吴是非抬起手,虚无地抚摸袁恕的眉眼,“是不是真的该走了?或者早该走了?那样你不用为难,姒儿可能也不会死。没有我,这后来的故事都不会有。是我搅乱了所有人的生活轨迹,我就是那双蝴蝶的翅膀。”
吴是非缓慢僵硬地转动脖子,放下胳膊撑起身,怔然地呢喃:“要怎样才能扭转错误?如果我没有出现,一切会怎样?你,会怎样?”
鬼使神差般,吴是非将手放到了袁恕的腹部,指尖痉挛似的颤抖着,脑海中遽然跳出一个念头。
“没有这个孩子,旧贵族们绝不会放过你。你会被打回原形,秩序逆行,恢复原貌。只要,没有这个孩子——”
吴是非的手不受控制地往下按,一点点用力,一点点,接近另一种生命形态。
突然,掌心传来一阵对抗。但又更像是一次无意的碰擦,抵靠后滑动,仿佛黑暗中摸索着寻找出口。
吴是非手猛地弹开,恐惧醍醐灌顶冲进理智中,打得她抱头蜷缩起来。
“你在干什么?畜生啊!你已经欠他一条命了,已经还不起了,你疯了吗?吴是非你才是没有良心的,连狗都不如。你这个魔鬼!!你该被烧死!”
她跌靠在榻旁,自责自艾,骇怕到窒息。
“他动了,他活着,他活着,活着——”
闭上眼一遍遍重复着呓语,不敢抬头看世间,不肯看清自己。
蓦地,听闻几声低低地咳嗽,吴是非猛抬头,看见榻上的袁恕幽幽长舒,睁开了眼睛。
“萌、张萌——”吴是非跌撞几步跑下矮阶,失措地朝外头喊。人员闻声惊动,一拥而入。吴是非指着榻上,直不楞登说:“醒了!”
韩继言早看见了,竟虚脱般直直跪在地上。原来他也怕!此间所有人都怕未知的将来无法再由自己掌握。硕大无朋的新船在剧烈的海浪中颠簸,他们是桅,袁恕是舵,偏了航向,桅将遭飓风打断,巨轮倾覆,希望沉没。这一群人的胜算,原来竟如此纤细脆弱,连攥紧都生怕,用力太过。
而袁恕偏着头,目光静静地,只在张张殷切的面孔中找吴是非。找见了,便是看着,宛如一场长久的定格,心头的快门设定了连拍,不尽不休。
吴是非也望着他,手背在身后,双脚不从心,向着那人走了过去。
十九、缘来向心
曾经吴是非很好奇,部落中那么多别说姓名甚至于容貌都不被人记忆的奴隶,何以姒儿单单对阿猿印象深刻。
结果,姒儿的回答着实又打了吴是非一个措手不及:“因为阿猿是个特别的额济纳呀!全部落都知道。”
吴是非问怎样特别法,姒儿却好像犯了难,歪着头翻着眼斟酌了许久,才躲躲闪闪地说道:“就是,就是,他不会那个,像其他额济纳那样,那个。”
吴是非急死了:“哪个呀?”
姒儿脸都憋红了:“那个呀!谢哈屯每个月都要缠着父上的,那个呀!”
一听提起谢延,吴是非脑海里先蹦出了一双只有三分之二眼白的白眼,以及自己在见识过洪徵壮观的后宫规模后嘲笑他是不知疲倦的移动打桩机时,他不解又很想知道,却拧巴着不肯问的纠结表情。后来是洪徵的另一个侧室没心没肺地问了声,吴是非就比了个打桩机运作时候的机械掩饰,登时所有后宫“佳丽”们都捂脸惊呼。
谢延的表情最精彩,两耳充血,双眼圆睁,咬牙切齿低哮:“下作!放肆!”
吴是非在鼻头里哼一声,回敬一个白眼:“没骂他是订书机就不错了。”
这回洪徵自己捡促狭的来问:“啥意思?”
吴是非眼神暧昧:“一个时间长点儿,一个时间短呗!【轰——轰——】和【咔嚓】的区别。”
洪徵顿了下,居然仰天大笑,直夸吴是非有趣。
吴是非也觉得自己挺有趣的,同时觉得洪徵很贱。因为人至贱则无敌!吴是非服!
——“嗯?”想到此,吴是非猛地反应过来,表情夸张地“哇”了声,一惊一乍道,“这娃不发情?!”
当时,姒儿紧张地直嘘她,叶龄则仿佛听到了天大的诅咒一样,捂起耳朵蹲在地上,决心要非礼勿听。
“所以成为罗锐的侧室依旧不是你自愿的咯?”吴是非纯粹没话找话。她待在袁恕身边仇不仇亲不亲,突然觉得实在尴尬,不说话,她就只能面壁种蘑菇去了。可如今就算种蘑菇也仿佛芒刺在背,她压根儿没法在袁恕跟前自处。
袁恕扶着臂枕斜斜靠坐床头,面色尚白,有气无力地“唔”了记。
“他,不知道你曾经——”吴是非没决定好措辞,纠结了半天,终于说,“会很痛苦吧?”
袁恕抬起睑,眼中不无深意:“额济纳一生只能为一个阿鲁所拥有,血枷的反噬即便在阿鲁死去后也会造成相当程度的伤害。然而从一开始所有人都不能确定,我是否中了血枷。或者,中了谁的血枷。因此如果我说罗锐的强行占有仅仅令我昏迷了三天,是不是,就可以为自己的过去洗脱些污名呢?”
吴是非皱着眉头,不满地挠挠鼻子:“过去的你,有污名吗?”
袁恕复垂睑默然。
吴是非叹了声,摇摇头:“脏的明明是那些欺负你的王八蛋们,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连信息素都不释放,能勾引谁?妈的,我呸!”吴是非打了下自己的嘴,“语死早语死早,什么勾引,那叫合理吸引!”
袁恕则完全不在意,总是消沉:“只是你这样觉得而已。”
“姐说的是真理!”
“一个人的真理吗?”
吴是非撇嘴:“天师说话不算数是么?”
火盆里哔啵一声,烧红的炭塌了半块,火光微微摇晃,照见袁恕意义不明的深瞳。忽而,笑了下。
“今晚,你有些像以前的你了。”
吴是非哼笑:“姐变过吗?”
袁恕想了想,依着她:“从来没有。”
“可是你真的变了,”吴是非终于从矮桌旁站起走近来,俯身直直盯着袁恕的眼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