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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哭的一抽一抽的,此刻突然听见她叫他如琢,正要说话,却控制不住的打起嗝来,“什——嗝——阿,阿姐——嗝——你,你相信我是如琢了?”
沈如玉忧郁的看着他,“你要不是如琢,这些事情还有谁对的上?恐怕家中的那位如琢,八成一个也答不对。”
“阿姐!”如琢听她这么说,顿时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家中,家中的我没有死——岂不是有妖怪占据了我的身体?我们快些回去告诉阿娘——”
沈如玉就深深的了叹了口气,轻轻的看着他说道,“那是君后。”
“……咦?”沈如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跟君后有什么关系啊阿姐?君后不是早就去世了吗——我们说的是……”
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苍白。
“君,君后?”
☆、第十五章
尽管沈如琢很想回家,但沈如玉却不能就这么把变成了弟弟的妹妹带回家去。
她今年十七岁,而如琢现在的身体差不多十四岁左右,都是对于异性关系分外敏感的年纪,沈如玉如果把他带了回去,按照李瞾的性格,她不保证他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来,而且这种行为明显破坏了沈南风一直努力保持着的平衡,稍有不好就会引发大地震;她是知道这是自己的妹妹,但她总不能为了自己的清白宣扬天下吧?
而且,沈家现在也未必容得下他。
沈如玉要怎么说?
告诉沈南风,这才是她真正的女儿?虽然她现在在一个平民少年的体内?
而那个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她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养到这么大的二女儿,里面的灵魂属于已经死去的君后?
沈如玉不知道沈南风会不会相信,还是会觉得她们疯了。
事实上,她对于沈南风的信任,也许还不如对崔文珺的信任。
沈如玉信奉这句话——【一个不可靠的盟友,有时候比一个态度鲜明的敌人更危险。】
她并不是很能理解那些穿越之后能够很快进入状态的人,即使她在这辈子第一次睁眼看见的就是沈南风,她也很难把她当做自己的母亲。
或许有着年纪的关系——她穿越而来的时候已经二十岁,而沈南风“生”她的时候不过只有十九岁。
更何况,在穿越之前她有着自己的父母,他们并不像洛河沈氏一样是名门望族,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而已,但是他们生了她,养了她,沈如玉现在的性格,人格,尊严,道德,三观,都来自于他们的教育和陪伴,而不是沈南风。
他们给了她全部的爱。
这不是穿越了,换了个躯壳就能改变的东西,除非彻底的刷新一次她的记忆,或者是重新凝聚一次她的灵魂。
而且不经意间,沈南风经常透露出某种□□和强硬不容置喙的态度,并理所当然的认为沈如玉应该无条件服从,这对于前世已经长大到了能够自己做出选择的年纪的沈如玉,当然是个非常让她反感的态度,她的父母都会跟她商量着来,沈南风又凭什么完全无视她的意愿,为她做出决定,还要她毫无怨言的按照她安排的路走?
沈如玉曾经听说过一个小故事。
说一位母亲的孩子不小心溺亡了,她悲痛欲绝,却还要面临国家起诉,因为她没有照看好自己的孩子,这位母亲非常愤怒的说这是我的孩子,他死了跟你们有什么关系?结果被判有罪。
这是人类的生物性和社会性。
从生物性上来说,孩子是父母的延续,但从社会性上来说,他同时也应当是一个独立的人。
即使在现代,依然有许多父母认为孩子是自己的所有物,是自己的附庸品,因为是父母,就可以肆意侮辱孩子的人格和尊严,漠视他的意志和自由。
就像是孩子们不需要有自己的意志,自己的人格,自己的尊严,只要乖乖听父母的话就够了。
在古代就更不用说了。
即使女性掌权的古代在某些方面颇为温和,但封建宗法的思想和制度依然犹如枷锁。
早就有穿越者前辈说过——“没有办法,在这个时代,要想好好活下去,就没有什么个人自由可言。”
“但只有充分利用当前的资源和规则,减弱外部对自己的束缚,达成自己的目的,这才是最优选择。诚如一场戴着镣铐的舞蹈,一旦认为做不到,那就真的输了。”
“我本来还不够确定……但我现在可以肯定那就是君后了。”沈如玉叹了口气,“如琢,我可能现在还不能带你回去。”
沈如琢脸色苍白的望着她,“那,那我怎么办?”
沈如玉想来想去,发现还是只能拜托王子君。
他们上山的时候,还在半路碰见了徐福,这个老实的车夫一脸惶恐的对沈如玉解释他没有找到她遗落的东西,看见他这么不安的模样,沈如玉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的朝他道了歉,“对不起,可能是我记错了。”
她温和的对他说道,“我带这个孩子去找子君,你在山下再等等我好吗?”
徐福连连点头,咧着嘴笑着跑下山去。
沈如琢沉默的站在沈如玉的身后,看着她吩咐完车夫,转过脸来朝自己微微一笑,“我们走吧。”
他乖乖地跟着走了一段路,还是没忍住拉了拉她的衣袖,沈如玉便温和的侧过头来看着他。
“为什么……”沈如琢迟疑的问道,“为什么要对一个车夫说对不起呢?”
“这个,你看,他那么大年纪了,”沈如玉有点不好意思的解释道,“被我支使来支使去的,像是耍他一样,还是毫无怨言,还为一件莫须有的事情那么惶恐,不觉得……实在让人有些过意不去吗?”
显然土生土长,在等级分明的世家中长大的千金小姐沈如琢是很难理解这种不安的心情的。
“阿姐,”沈如琢颇为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真善良。”
沈如玉盯着他看了半晌,笑了起来,“你肯定在心里觉得我很傻吧?”
她摸了摸沈如琢的头,“可是每个人都值得被尊重。不管他的身份和地位如何。”
“有句话说的好,”她笑了笑,想起了在现代社会常常听到的一句话,“尊重他人也就是尊重自己嘛。”
沈如琢便很认真的望了她一眼,笑了起来,“阿姐跟传闻中的一样呢。”
“传闻?”如玉好奇的看着他。
“嗯!”似乎感觉得到了沈如玉的关注,沈如琢很是高兴的说了起来,“虽然我以前总是卧病在床,可是我身边的人都常常说起阿姐。”
“说阿姐很温柔,对待下人很好,很善良,是个菩萨心肠的好人。长得又好看,又有才华,又不像有的人恃才傲物,高傲的不行,很能体谅别人的难处,就算对方是下人,有些小忙也会去帮,洁身自好啊,性情高洁啊,我院子里好像有个家丁,阿姐你还为他画了幅画,对不对?”
“我听说,那个家丁那个时候年纪很小,正在路上走着呢,突然就迎面瞧见了阿姐你,他对你行礼之后,你看了他半天,很开心的问他能不能帮他画张相。”
如琢这么一说,如玉好像模糊的想了起来。
“啊,是不是那个有西域血统的男孩子?”
“对对对!就是他,他一直都为自己浅棕色的眼睛很自卑,所以从来都不敢抬头看人,也不知道阿姐你怎么看上他的呢?”
“就是那个时候画画碰上瓶颈,觉得怎么画都画不好了,所以很烦闷的在花园散心啊,然后突然看见一个皮肤很白,五官很立体的小孩子,睫毛又长又密,像是有异域血统,突然就来了灵感。”
沈如玉一边跟他说话,一边低声提醒他小心跨过地上的一块石头,“那孩子很自卑吗?他眼睛很美,像是金色的阳光。”
“好像好很多了吧……”说着说着,如琢的语气顿时低落了下去,“我……我走的时候,还是有点内向,但是,比以前那种畏畏缩缩的样子好多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沈如玉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脑袋,试图往积极的方面想:“——起码,你现在有了一个健康的身体啦?”
但是沈如琢丧气的鼓起了嘴巴,“可是为什么变成了男人!而且我原来的身体,现在不也是渐渐好转了吗!”他充满幻想的看着沈如玉,“阿姐,你说,以后会不会有一天我又能回去呢?”
沈如玉想了想,有点无奈笑了笑,“你以为交换灵魂是件这么容易的事情吗?像是买菜一样可以讨价还价?再说了,你回去了,那君后的灵魂呢?”
一想起这个,沈如琢也忍不住焉了下去,“君后为什么……非得要找上我呢……”
他总觉得是因为皇室中人有龙气,所以才能够起死回生,尽管沈如玉对这种想法嗤之以鼻,但她并没有表露的太过明显。
“说不定他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呢?”直到他们来到了长春观的正门,如琢还是有些侥幸的假设着,“或许我们帮他完成了心愿,他就愿意好好去投胎了呢?”
沈如玉被他的天真给逗的哭笑不得,忍不住弹了他脑门一下,“笨蛋,你怎么知道君后的愿望不是登上皇位呢?”
如琢顿时就呆住了,“可是……”他下意识的就有些惊慌的压低了声音,“可是当今皇上,是他的儿子呀?他那么疼陛下的……”
沈如玉温和的望着他。
沈如琢沮丧的垮下了肩膀,“我的想法很傻?”
沈如玉笑着没有说话。
他们走进长春观的时候,王子君已经开始一天的工作了——每天中午,晚上,她都会在长春观的前厅里分粥,免费分发给来领取的穷苦人家,若是有人行走不便,还会有人专门送到他们家里去。
沈如琢之前说他醒来的时候,有人给他送过饭,那显然这个身体的原身是受到长春观照顾的人,因此王子君一见他,就惊讶的叫出了他的名字,“哎呀,阿砖,你的病好啦?”
沈如玉愣了一下,然后没忍住“噗”的笑了起来,“阿,阿砖?”
沈如琢显然也被这么土气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