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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黎,在阳光的阴影里,忍不住悄悄弯了弯嘴角。
第三天,下午六点,小花园,他发现那个人准时来了,只不过没有说话,但是在他站起来时,那人却很有职业精神地扶住他的胳膊,送他回去。
第四天。
他晚上洗漱时,竟然从衣兜里掏出了一根棒棒糖。他不喜欢甜食,但是……味道不错。
第五天。
他吩咐助理出去买回来一袋棉花糖,带过来送给她。她哼了一声,然后一直在吃糖。
第六天。
第七天。
第八天。
第……
她很少说话,因为嗓子不舒服。但是陆黎知道,这个人一直陪在自己身边。每次都是助理一走,她就慢悠悠过来了。然后很自然地,送他回去。
这是一种,慢慢发酵的默契。他本是一个不喜欢说话的人,那个人也不喜欢,于是两个人,坐在一起,消磨时光。
他看不见,却能听到她很多小动作。她会百无聊赖到研究他外套上的扣子,以为他看不到就感觉不到。她摘来一朵野花,会在他鼻前晃啊晃。她偶尔嗑瓜子,磕一堆,一口吃掉。她喜欢听歌,故意坐在他身边,外放各种神曲。她有时会打瞌睡,坐着坐着,头就歪到他肩头。
陆黎很少回复什么,但行动上是默认她这么肆无忌惮地折腾。他不能否认,他多来年未曾波动的心,开始隐约期待,拆下纱布看到她的那一刻。
正式拆下纱布的前一天,在她送他回病房时,陆黎听到了有人跟她打招呼。“喻护士,还没下班呢。”
“嗯嗯。”她似乎带着笑。
姓喻?
她的嗓子终于好了?
陆黎松了口气。
第二天,阳光明媚的上午。在纱布从眼上脱落的一瞬间,他慢慢睁开眼睛。
第一时间进入模糊视线的,是站在他面前,腼腆地笑的小护士。
“你好。”她下意识地拧着手指,依旧红着脸。
☆、陶悠的回忆
陶悠看着陆黎,呆呆愣愣忘了言语。
“你这么看我干什么?”陆黎拿着滴眼液,仰头,往眼睛里滴。
“……”陶悠抿了抿嘴唇,咽了下唾沫,“所以——后来结婚了?”
“不然还怎样。”陆黎淡淡说。
所以,后来就结婚了。
那时候他和小白,白启翰的关系就不错。来参加陆黎很低调的婚礼时,小白看到喻小凡的一瞬间就很惊讶。一个每年轻轻松松入账千万的演员,跟一个三班倒出身普通家庭的护士,就这么走到一起。陆黎其实根本不在乎什么背景,他在乎的是在自己眼伤还没定论,有可能失明的情况下,她陪着他度过了很孤单的一段时间。
这样一个人的存在,让他想结婚,想有个家庭。
“是因为……喻小凡是你喜欢的类型?”陶悠问。
“因为出去散步闲坐时,她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在我身边。”陆黎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哦……”陶悠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然后眼神不知盯着哪儿,又有点发直。
喻小凡很快又敲门进来了,这次是送午餐。依旧是摆好餐盘后,很有礼貌地退出去了。陶悠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一眨不眨。
“本来她应该是还在市一眼科工作的。”在她离开后,陆黎继续说道,“但是在她卫校毕业时,我私下找人让和佳聘用了她——比市一眼科的待遇要优越很多。”喻小凡父母都是工人,很早就退了休,家里就她一个女儿。老两口也是老实人,就希望女儿能工作好。解决掉工作问题后,陆黎又让人以高出市价好几倍的价格买下了她家在城北老区的平房,借口是要在那里建超市——不过后来的确有建超市,但陆黎再把房子卖给超市建设投资商的价格则少了很多。有了一笔卖房子的巨款,喻家很快就在市中心给女儿全款买了房,剩下的钱则全部存起来。陆黎把他能做的都做的。倒不是歉疚什么,只是这辈子他注定不可能再跟喻小凡有什么交结。
陶悠似乎还想问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问,只是打量着陆黎,突然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寸头。
陆黎抬起头来的眼神带着疑惑。
陶悠冲他笑,笑容有点傻气。
陆黎没吭声,只是将锡纸包着烤好的鸡腿递给陶悠。陶悠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开始吃。
“这个羊肉看上去炒得不错啊。”她举着鸡腿,盯着餐桌上的一盘羊肉。
陆黎放下筷子,转身打算摁铃。“我让他们再送双筷子来。”
“不用。我尝尝就好。”陶悠拿起他的筷子,迅速夹起一块羊肉放进嘴里。
陆黎看着她又将筷子放好,眼神意味不明,顿了顿又问:“还要吃吗?”
“不要不要。”陶悠专心啃自己的鸡腿。嗯,羊肉没有鸡腿好吃。
陆黎拿起筷子,重新吃饭。
~ ∞ ~ ∞ ~ ∞ ~ ∞ ~ ∞ ~ ∞ ~
“我明天再来看你哦。”陶悠站在门口,拉着门。
“嗯。”陆黎很随意地应了一声,闭着眼睛在捏鼻梁养神。
“喂,我说我明天再来看你!”陶悠又喊,嗓门挺大。
陆黎睁开眼睛,觉得莫名。“好。”
陶悠这才满意,拉上门,慢悠悠朝电梯走。
四月的天,阳光明媚,街上的道边树正绿意盎然,满树叶子越长越多。阳光透过树荫星星点点洒下来,随风在地上闪动。
陶悠走在街上,塞上耳机,开始听歌。听着听着,她慢慢哼起来。
“能嫁出去吗?能嫁出去吗?今年也要过去了,我能嫁出去吗……这样下去是不是要孤独终老……我纯真的少女心去哪儿了,女人心连我自己都不懂……”
遥远而模糊的记忆里,陶悠记得,她曾经在医院里碰到过一个盲人。
嗯,当时的确是以为对方是个“盲人”。
那时候,她还在TC社区工作,每天都盯着胡帅,不,龙子衍。因为龙子衍和另一个家伙,看着像东北大金链子哥的毛虎,恨不得走道儿都要擦出火星子打架。陶悠也跟那个五大三粗,满脸色相的毛虎不对付,经常说是拉架,但总是偷偷帮龙子衍。后来毛虎比龙子衍先出去,但却惹到了陶悠。陶悠当时可不是一个善主儿,腰里别着弹簧匕首就去迎战了。不要命的总是比要命的狠气。所以陶悠是结结实实教训了毛虎一顿,可自己本来就不方面活动的右臂也骨折受伤了,然后就进了市一。
在医院养伤的那段时间里,她都是一个人呆着,也没什么亲戚,更没钱请护工。整体坐不住,她就吊着胳膊到处溜达,研究各个科室,还跟几个护士混了个脸熟。然后有天她吃完晚饭去散步,偷摸买了只雪糕,坐到小石子路边的椅子上吃雪糕。医生其实不让她吃凉的,因为陶悠之前跑出去找毛虎的时候,为了壮胆就喝了不少酒,然后就把嗓子喝倒了,一说话跟破锣似的。
她一边吃雪糕,一边打量对面坐着的人。
一个盲人。
这人看着挺年轻,眼睛被纱布蒙住,挡住了大半张脸,可看着鼻梁挺高。只要不是八字眉眯眯眼,那么应该长得还不错。陶悠咬着红枣雪糕想。
石子路上晚上有不少人散步,还有孩子跑来跑去。唯独这个盲人面前挺安静。于是陶悠后来就每天到这儿来坐坐,顺便吃点医生不让吃的东西。可能是养伤太无趣,她每天打完吊瓶就琢磨想吃什么。
然后突然有一天,这个一直一声不吭,陶悠还以为他不仅眼瞎,还聋哑的人,对着空气说:“我想回去。”
陶悠咬着小布丁愣住了,她在想自己要怎么办?是假装自己是空气,还是出于慈悲心肠送这个人回去?然后她就呛住了。
“不好意思,我嗓子倒了。说话不方便。你要去哪个病房?我送你吧。”她举着小布丁,拼命咳嗽。
那个人还好没吓到,只是问她,她是谁?
是谁呢?说是病友,会不会让对方以为自己是人贩子骗子小偷……陶悠眼珠一转,“我是护士,搁这儿翘班——”不对,现在也有护士下班了。“休息呢。”看,多让人有安全感,能信服的身份。
然后她就送这位失明人士回去病房了。
第二天,陶悠拿着袋糯米糍,又看到那人坐在老地方。她顿了一下,也大喇喇地过去坐下了。
第三天。
第四天。
第五天。
第……
陶悠觉得,她还挺喜欢跟这位失明人士相处的。对方虽然不怎么说话——她也懒得讲话——但是脾气挺好的,心平气和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
陶悠闲来没事就闹腾,想试探对方的底线。然而好像对方根本没有什么底线的样子,反正从来不生气。
再后来,陶悠要出院了,是被警察接出去的。因为姓毛的竟然反咬一口报案了,说她无故打人,要求赔偿医药费精神损失费等等。幸好后来警方查明缘由,而且有戒毒所工作人员作证,证明是毛虎的问题,所以陶悠并没有受到什么责罚。
然而这却让陶悠在过了十几天舒坦日子后,重新落回了现实。她本想跟那个人说,“嘿,哥们,我其实不是护士。我是——”是什么?是牵扯进案子,第二天马上要被警察带走的人?
陶悠只能呵呵地笑,将一切想示好的善意统统打消。除了戒毒所那些知根知底的同事,没有人再会愿意了解她。所有第一次看到她的人,在知道她在戒毒所工作,福利院出身,没什么文化,脾气还像个男孩儿之后,面上都很和善地笑,但脚下却退后好几步——保持距离。
出院前一天,在警察过来找过她之后,陶悠下楼去眼科,找到了正好值班的喻小凡,踌躇之后,上前打了个招呼。
“你们科有个病人,每天下午六点会去那边石子路上坐着休息,如果……算了。”陶悠耸耸肩,最后打消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什么?”喻小凡站起来,还是很热心的。
“嗯,如果你们谁有时间的话,可以把他送回来吗?差不多七点半的样子。”陶悠说。
“你——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