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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左清羽多年来营造的表面形象和出神入化的演技,还是让这流言没有掀起巨浪。倒是楼湛不知道这些事,走在长街上突然有人扔掷梅花,还是吓了一跳。
已经是二月初,天气不再那般寒冷。沈扇仪同方垣离开三日,楼湛总觉得脑中有根筋紧紧绷着,不祥的预感愈来愈浓。
楼府那辆破旧十几年的老马车终于在滑溜溜的雪面上滑倒散架,老车夫这几日焦头烂额地想着维修之法,楼湛瞅准机会,让府内不必再派人来接。翰林院离楼府总共就那几步路,特意来接实在让她不适。
这日楼湛从翰林院下府回家,漫步回府。萧淮一早去了宫中还未回来,她只得一人回家。
才刚靠近楼府,就有一股极重的血腥味传来。楼湛眼皮跳了跳,顿了半晌,迟疑着走向血腥味传来的地方,祝七也闪现出来,亦步亦趋,保护楼湛。
楼府旁边有一条暗巷,平时白日里就没什么人,此时天色微暗,更没有人路过。四下昏暗里,有一个人靠在墙边,出气多进气少,眼见着去了半条命,一脚踏入了鬼门关。
祝七沉默着摸出火折子擦亮,微微凑近一看,脸色突然一僵,猛地扑过去抱起那人,拨开他的乱发,细细看了看那人满是血污的脸,声音里带了惊诧和恐慌:“江柯?你怎么在此?老爷呢?!”
那人听到声音,勉强睁开了眼,一张嘴就吐出一口血,颤巍巍道:“老爷……被抓走了……我,我逃来云京……将东西……送回……”
☆、第七十二章
祝七阴着脸抬手点了他的穴道,止了血,又给他输了一段真气,见这人慢慢缓过来了,才低声道:“什么东西?谁抓的?”
江柯咳嗽几声,沙哑着声音道:“南平王。”说着,他将怀里护着的东西摸出来,转头看到楼湛,顿了顿,才问:“……是表小姐吗?”
楼湛走过来低下身子,闻言淡淡点了点头。
江家出事了,江锦被抓了,那……江蕴采呢?
江柯将东西塞给楼湛,才松了一口气,吃力地道:“请表小姐,将这东西……送进宫里。”
楼湛低头看了看那东西,一层染血的黄巾之下,乃是一个檀木方盒,不知里头装了什么,颇有几分分量。楼湛将东西拿好,点了点头,低头思考了一下,又听祝七追问:
“到底是怎么回事?南平王怎么会抓到老爷?!”
祝七此前迅速地给江柯调理了一下身子,他已经缓过来了些,说话也没那么吃力了,道:“是少爷。”
“少爷一时不慎被南平王的手下抓到……南平王要求老爷带着东西去换少爷,老爷便带了我和江钰去,事先吩咐了我届时中箭假死。我听命令,在南平王撕破脸皮时假装中箭倒地,江钰则带着老爷引他们离开……我一路而来,不敢走大道,花了五日才轻身赶来……”
说着,他脸色一白,又吐了口血。祝七脸色不变,知道江柯是因为受了伤还风餐露宿、片刻不停赶来导致伤口加重。好在楼府如今境况大不如前,可以提供出药材了,要救回他,也不是难事。
两人从后门回了府,楼湛找来岚姑,吩咐她好生照顾江柯,随即便赶向皇城。
萧华真的将楼湛当成了未来弟媳妇,出手大方地给了楼湛一块能自由出入皇城的通行玉牌,楼湛无需通报直接进了宫,还未走到平时萧华常驻的御书房,就碰到了崔公公。
崔公公一见到楼湛,眸光一闪,谄笑着贴上来:“哎哟,楼大人,奴才这正要奉命带您回宫,您就来了,可真真是巧了。”
楼湛平静地望着他,并无言语。
这正是楼湛一贯的态度,崔公公也不在意她这冷冰冰的面孔,继续道:“今日万岁爷不在御书房中,在落梅轩。梅花开得红艳艳的,听说楼大人前几日在街上走着被人掷了梅花,陛下一看那满院梅花,就想到了您,让奴才去将您带去赏梅呢——楼大人,请?”
楼湛默然看了他一眼,还是抬脚跟上了。
这种时候,萧华怎么可能还有心情同萧淮去落梅轩里赏花?这话也有些拙劣了,倒是后面说得跟真的似的。
且跟上去看看这老太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宫内大道小道错综复杂,落梅轩又是在深处,以前曾在落梅轩举行过一次宴席,楼湛只有模糊的印象,只记得是很远,却不太记得请路。
崔公公笑眯眯得引着路,楼湛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发觉辨别无能,只能猜出崔公公要带她去的地方,一定是没有萧华和萧淮的。至于是哪里?哪里清净,容易杀人灭口就哪儿。
和楼湛猜想的差不多,崔公公带的路越来越僻静,原本三两步就能遇上的宫女太监、巡逻的御林军,都消失不见。四下除了茫茫白雪外,寂静无声。
崔公公的脚步一顿,笑着回头道:“就在前面,奴才不敢先走,请楼大人先行一步。”
楼湛瞥了他一眼,知道祝七还跟在身后,顿了顿,颔首走上前。
错身同崔公公擦肩而过的一瞬,他的脸色猛然一变,透出阴阴的杀气,袖中滑出一把无鞘的长匕首,狠狠向楼湛的后心刺去。
还未刺到,一道飞镖忽然飞出,“当”的清脆一声的打飞了匕首,崔公公还要动作,脖子上忽然就贴上了一把寒光凛冽的秋水长剑。
楼湛负手回身,淡淡地看着他。
“你……”崔公公面若死灰,“你,你早有防备?你早就知道了?”
楼湛平静道:“信。”
崔公公怔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他只是个阉人,无法体会男女情爱,更是不懂男女相悦时会做什么,完全没料到楼湛和萧淮会收妥对方的信,回来后还会谈到信中细节。
见他大惊失色,楼湛摇摇头:“你今日胆子这般大,竟敢对本官下杀手,是为什么?”
崔公公立马闭嘴不语。
楼湛也不在意,向心急如焚的祝七颔首道:“慢慢杀,供你泄泄愤。”
崔公公的脸本就施了粉,如今看起来更白了,颤抖了一阵,突然带着哭腔开口了:“楼姑娘,楼大人,我错了,我鬼迷心窍,我不该如此,求您大人大量放过小的,求您网开一面啊……”
楼湛颇为无言。
但是崔公公这么怂,也是正常。
阉人本来就行身体残缺,性格也有些扭曲阴暗,能为利做任何事,相对的,也更加软弱无能,为了自己的性命什么都能出卖。
她沉默了一下,问:“你是南平王的人?”
崔公公咬了咬牙,点头:“奴才,奴才是南平王安排进来的,今日是接到消息,让奴才抢楼大人手中的东西,生死不论。”
楼湛低头看了眼怀里的檀木盒子,“除了你还有谁?”
“没有了……”崔公公还想打马虎眼,一看楼湛的脸色,连忙道,“都,都死了,都被皇上揪出来了,奴才因为是在皇上少年时便伺候着,没被怀疑……”
楼湛并不想全然相信他的话,揣好盒子,转身离开。祝七冷着脸点了崔公公的穴道,提着他跟上。
崔公公面如死灰。
萧华和萧淮正是在御书房里。御书房外巡逻的御林军看到楼湛,目光又落到她身后提着崔公公的祝七身上,警惕地拦住她:“楼大人,那是你的人?为何挟持着崔公公?”
他说话都还算客气的,楼湛也客客气气地回答:“崔公公行刺本官,本官正是来向陛下讨个公道的。”
行刺?
为首的那人眉尖一挑,眸中掠过一丝狐疑,正要继续说话,御书房的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萧华同萧淮并肩走了出来。两人皆是难得的好相貌,一个耀眼如星,帝王气质,一个柔中带刚,温润如玉,一同走出,让人不由眼前一亮。
萧华转眸看到被挟持着、面如死灰的崔公公,心里也猜到了发生了什么,颔首道:“楼大人要朕主持公道,便带来进来吧。外头挺冷的,可不要教人心疼了。”说着斜了萧淮一眼。
萧淮笑而不语。
萧华发话了,御林军自然听令退下。楼湛走进御书房,待门关上,才开口将下衙回来后遇到的事说了。
她说到江柯带来的东西时,萧华和萧淮的脸色俱是微微一变。楼湛心知这东西非同凡响,重要无比,没再耽搁,将怀里的盒子呈给了萧华。
萧华面色严肃无比,端端正正地接过,迟疑了一下,才吸了口气,将盒子打开。
看到里面的东西时,他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终于回来了。”
见楼湛眸中闪过好奇之色,萧华也不介意,伸手将里头的东西拿出,递给楼湛看。
楼湛低头仔细一看,顿时愕然瞪大了眼。
侧而视之色碧,正而视之色白。
底面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端严肃穆。
传国玉玺!
为什么传国玉玺会在江家?!那这些年来一直出现在众人视线里的传国玉玺,是赝品?
难怪当初萧淮说,先皇交给她父亲的是一个足以关乎社稷命运的东西!
楼湛只以为会是空白遗诏之类的东西,没想到竟然会是传国玉玺。
她受到的震动太大,萧华也是感慨万千,见她不解的模样,笑了笑,出声解释。
当年先皇卧病不起,云京内外形势严峻。外有异族入侵,内有藩王蠢蠢欲动,宫中出现许多内贼和细作,加之大将军也被贼人害死沙场,可以信任的人越来越少。
南平王打上了传国玉玺的主意,多番派人来偷窃。他少年时曾在宫中当过太子伴读,对宫中形势也颇为了解。一旦传国玉玺落到了他的手中,后果不可估量。
先皇只得派人去仿造了一个传国玉玺,将真正的交给了楼承保管。不想走漏了风声,南平王猜出楼承一定带着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便三番五次派人到楼家搜查。那时江家刚派了人过来,楼承表面上假装要携东西出京,实则请了江家的人将玉玺带到云州。
他出京,本来就预料到了此行不会顺利,但却不得不出。为了吸引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