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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中弃妇诗有四首,《邶风。谷风》和《卫风。氓》是其中的代表作。
这两首诗都运用直书其事的赋的手法,通过回忆对比,反映诗中主人公的不幸遭遇。这些诗篇,不禁令人想起后世许多动人的爱情悲剧故事,如《孔雀东南飞》、杜丽娘与柳梦梅、梁山伯与祝英台……。
说到这儿,必须讲讲对这些爱情诗理解上的分歧。历代经师常常把以上一些清清楚楚写爱情的诗歌阐述出所谓隐藏深处的“诗人之意”,并往往和“伦纪纲常”有关。《诗序》说:“《将仲子》刺庄公也。”“《静女》刺时也。”“《溱洧》刺乱也。”“《关雎》,后妃之德也。”诸如此类说法,比比皆是。《诗序》之后,有释诗者虽承认这些诗写爱情,但依然有许多牵强附会的解释。《毛传》的作者,以及后来阐释家们,与《诗经》年代相隔几百年,甚至千年,竟能释前人之未说,而且说得非常自信,原因在哪儿?
稍加注意便发现,原因就在诗人没有明说的比喻里。“关关雎鸠”是比喻,“旄丘之葛”也是比喻,所有一切“兴”都是比喻。这样一来,《诗经》在它委婉曲折的笔意下包含了那么多宣传封建伦理道德的内涵,似乎这样才显示出《诗经》的伟大深邃,才使《诗经》成为与日月并悬而不朽的圣经。对于《关雎》这一类诗,今天谁也不相信《毛诗》以及其他一些道学家的解释,不论是“雎鸠”
还是“荇菜”,都是写河边所见之景,诗的主题是爱情。《诗经》的价值不是因为后人所加进去的那些所谓的“寄托”,而在于作品的审美特质不断被人们感知,并给人们以美的享受。难怪西方接受美学反复强调文学作品的审美方式,强调读者的审美能力和感知程度。马克思曾经说,对于没有音乐感的耳朵来说,再好的音乐也没有意义。那么我们说对于文学,如果不按文学的方式去阅读它,文学作品就失去了现实的生命。《诗经》从经师与道学家的角度来阅读,不仅无法理解它潜在的真正内涵,而且还使文学作品变成了宣传伦理纲常的经书,或许这是《诗》或《诗三百》变为《诗经》的缘由。也许正因为这样,孔子才说“不学诗,无以言”。
当然,《诗经》的内容比较丰富、复杂,而且有些诗篇的内容不是单一
的,而是互相渗透、交织。但是今天人们已经能够以文学的眼光去认识它,在理解上虽说有分歧,不过往往是由于审美效果而引起的,而且人们还在不断地从不同的方式和角度去挖掘作品中的内涵。《诗经》的内容包括当时社会内容的各个方面,凝聚着先民丰富的感情与想象。以上所述,还不能说概括了《诗经》的全部内容,只是主要内容而已;要想全部了解《诗经》,还必须认真地去感知305 篇。
赋、比、兴的文学特质以及对后世的启示中国是一个诗人的国度,在几千年诗歌创作发展中形成了多样的风格和流派,但是不论哪一种风格、流派的作品,都几乎可以在《诗经》里找到自己的雏型。可以说,数千年来,《诗经》培养着读者的审美能力,激发着人们的艺术创造力。
文学艺术是用对生活现象的展示来概括现实生活和揭示其规律的,这就是文学艺术的特质。这种特质决定了文学艺术的创作方法必须是形象化。从创作规律来讲,也就是形象思维。无论诗歌、小说、戏剧以及其他文艺形式都不可能离开形象思维这一规律。但是如何表现这一规律呢?则有许多不同方法。《诗经》的表现方法古人概括为“赋、比、兴”,下面分别展开谈谈。
1。什么是“赋”?《周礼》太师曰:“直陈其事不譬喻者,皆赋辞。”
《文心雕龙。诠赋》谓:“赋者铺也;铺采摛文、体物写志也。”很明显,凡是不加譬喻、直陈其事、写人写物发抒情意的都是赋。如《诗经》中《周南。
疲q》就是用赋的方法写的,共三章:采采疲q,薄言采之。采采疲q,薄言有之。
采采疲q,薄言掇之。采采疲q,薄言捋之。
采采疲q,薄言袺之。采采疲q,薄言……之。无论谁分析这首诗,都承认它是赋,抒写的内容很单纯,只是写了采摘车前子的过程,前后不同的动作。但是读起来却觉得生动、亲切,有感人的力量。它的写法特点就在于“直”,不用比兴,不加修饰,自鸣天机,若能平心静气吟咏此诗,恍惚三三五五农家妇女在平原绣野、风和日丽中,群歌互答,余音袅袅,令人心旷神怡。这种重复叠唱的手法,今天的流行歌曲依然常常运用。在《诗经》中这类诗还有《邶风。击鼓》、《卫风。氓》、《邶风。谷风》、《郑风。将仲子》、《豳风。七月》等等。
2。什么是“比”?郑玄《周礼》注:“比者,比方于物。”又说:“比见今之失,不敢斥言,取比类而言之。”《文心雕龙。比兴》云:“夫比之为义,取类不常:或喻于声,或方于貌,或拟于心,或譬于事。”孔颖达《毛诗正义》说:“比者,比方于物;诸言‘如’者,皆比也。”综上所述,比是包括比喻和比拟。《卫风。硕人》就是用比喻塑造了贵妇人形象的。诗共四章,选第二章为例:手如柔荑,手指纤纤像嫩荑,肤如凝脂。皮肤白润像冻脂。
领如蝤蛴,美丽脖颈像蝤蛴,齿如瓠犀。牙比瓠子还整齐。
螓首蛾眉,额角方正蛾眉细,巧笑倩兮,一笑酒窝更多姿,
美目盼兮。秋水一泓转眼时。
这一章写硕人的容貌之美,连用比喻,后加“美目盼兮”点睛之笔,使美女形象跃然纸上,呼之欲出。《硕人》对美女的描写手法是成熟的,清人姚际恒在《诗经通论》称:“千古颂美人者无出其右,是为绝唱。”以“比”的手法写人,对后代创作启发很大。《孔雀东南飞》中有对刘兰芝体态的描写,诗云“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不用说,一看便知手法完全一样。无论是“美目盼兮”还是“世无双”,除了幻灯似再现容貌之外,没有写出更高的,或者说有想象余地的容貌,这种手法传递到白居易《长恨歌》,发生了变化,使幻灯变成了彩色的有联系的电影。“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与“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比,后者用“无颜色”
三字代替了从上到下的局部刻画,而艺术效果却是加倍的。这里不仅写出了贵妃的体态美,还写出了她的气质美。
写硕人“肤如凝脂”,白居易写贵妃是“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同样写美人冰肌玉骨,后者把比喻放在动态之中,显得更有艺术的魅力。贵妃在仙境中出现,是“云髻半偏”“花冠不整”,没有写她“耳著”什么,“口如”什么,却更显示出古典的娇美。作者用比喻写贵妃出现,“风吹仙袂飘飘举,犹似霓裳羽衣舞。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看不清她的容貌,但动人的样子从一枝带着春雨的梨花中全部体现出了。从《诗经》到唐诗,看出比喻手法的运用,不仅是继承,并有更大的发展。在选择所“比”的对象上,人们更注意美,前人用“柔荑”、“朱丹”、“葱根”比喻美人,怎么也不如“梨花一枝”形象美。这些诗中的比喻句,不说内容如何,就其字面美,也足以感人。
《豳风。鸱鸮》则是以比拟手法写的禽言诗。全篇用比,诗写一只小鸟对鸱鸮的斥责,写得生动形象,完全可以把它看成后世“寓言诗”“童话诗”的先驱。《诗经》中“比”的手法运用很广泛,有的还写得很质朴,如:芃芃黍苗,阴雨膏之。四国有王,郇伯劳之。(《曹风。下泉》)
营营青蝇,止于樊。岂弟君子,无信谗言。(《小雅。青蝇》)这些诗在发端用“比”,虽说比得恰当,但和现代民歌相比,却没有现代民歌的纤巧风格。
现代民歌如“青石板栽葱栽不下根,我在你家活不成个人”(《陕北民歌。信天游》),又如“灵芝草落在沤麻坑,灵聪聪配了个气闷心”(《爬山歌选。买卖婚姻跳火坑》)。这样“比”的形式与《诗经》相同,但其表达方式却比《诗经》来得纤巧。
“比喻”或“比拟”,可以说是中国古典诗歌常用的手法。大诗人屈原常常在其作品中以香草喻美人,以求美人不成来喻个人政治上失落等等。认真理解文学作品中“比”的手法,对我们把握文学作品的内涵以及美学价值,是很重要的。
只有这样,我们才不会像前代经师那样不恰当地断定诗中的“比”,造出了《诗经》中所谓“诗人之意”,歪曲了文学作品的内容。
3。在“赋、比、兴”中,最烦最难的是“兴”。它之所以烦、难,是因为它的意义空洞,所以讲“兴”的人也就随意发挥。挚虞《文章流别论》说是“有感之词”。钟嵘说“文已尽而意有余”。朱熹则说:“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词。”
把所有解释“兴”的词抄列在一起,也难找出一个共同的概念。正因为如此,不少阐释《诗经》者,凡要将诗列入政治教化的内容,便称此诗为“兴”的手法。
“兴”有启发之意,但如果解释过于穿凿,便歪曲了诗的原意。《卫风。淇奥》就是用“兴”的写法,全诗三章,诗每一章的开头分别是“瞻彼淇奥,绿竹猗猗”、“瞻彼淇奥,绿竹青青”、“瞻彼淇奥,绿竹如箦”,都是诗人所见。所见在此,所得在彼,引起了对卫武公的颂扬。但前后并没有什么显著的必然联系。这种手法使诗文收到情景相映的效果,以景补情,以情托景,于斯为胜。《诗经》中还有不少以“采”为“兴”的诗,如:“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周南。卷耳》)、“采采疲q,薄言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