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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里,轩辕逸云端坐御案之上,正在用朱砂笔批阅奏折。裴沐瞳在小路子通报后,走进御书房,躬身向轩辕逸云请安后,轩辕逸云示意小路子和其他宫女太监下去,无需他人在身旁侍候。
裴沐瞳大踏步走到轩辕逸云面前,问:“陛下召臣进宫,不知有何要事?”
轩辕逸云放下朱砂笔,抬头,文不对题道:“最近靖王府如何?”
裴沐瞳回答:“因为轩辕梦被定为叛国罪,靖王府如今是千夫所指,众夫所唾。靖王府旗下所有商铺关门,所有家丁员工悉数遣散,地痞流氓三不五时砸门骚扰,官府找各种借口轲捐杂税,靖王府的生活相当艰难。如今靖王府中除了风怜情和水镜月,就只剩下丫头小若、护院君惜玉和轩辕梦的朋友秦蔚晴、雨落扬。他们靠轩辕梦以前积累下的巨额财富生活,还不至于忍饥挨饿。”
“轩辕梦临终前留下的唯一话语就是请求朕不要难为她的家人。”轩辕逸云移目望向阳光灿烂的窗外,思绪似乎飘了很远很远,“醉仙楼是轩辕梦这一辈子的心血,不能就这样毁了……”
裴沐瞳微怔,旋即试探地询问:“陛下的意思……恢复轩辕梦的名誉……”
“唯有这件事,朕恐怕永远也无法做到。”
“那么,陛下是打算……”
“朕亲书并命人刻了一块‘天下第一楼’的牌匾,你明日送去醉仙楼,一定要大张旗鼓,闹得人尽皆知。就说朕要率六部尚书亲临醉仙楼品酒,让秦蔚晴速去准备。”
陛下亲临,皇恩浩荡。纵使醉仙楼千错万错,亦足以抵消其罪名。“陛下想借此举恢复醉仙楼的名气?”
“这是朕唯一可以为她做的。”
裴沐瞳下跪叩首,朗声答曰:“臣遵旨。”
轩辕逸云负手立于窗前,静默许久,又道:“朕在郊外选购了一块风水宝地,你秘密选派人手在那里修建一座陵园。不必吝啬金钱,陵园的规模和装煌绝对不能比皇陵差。”
“陛下打算在那里修建轩辕梦的衣冠冢?”
“轩辕梦以叛国罪处死,被剥夺王爷封号,死后不得入皇陵。她的尸身被野狗食尽,无法入敛。虽然风怜情在城郊为她立了衣冠冢,但是其寒酸程度犹如一个贫民。轩辕梦是朕的皇妹,对轩辕王朝有功,朕虽然不能将她风光大葬,亦不想看见她死不瞑目。这座陵园,就算是朕这个皇帝表哥对表妹的最后一点心意。”
“皇恩浩荡,臣相信轩辕梦在九泉之下一定会感激陛下的!”
轩辕逸云苦笑着摇头,只要她不恨朕,朕已无所求……
表妹,你为了轩辕王朝牺牲了太多太多……是朕对不起你……是朕亏欠了你……
陛下果然是重情重义之人,当日轩辕梦如若跟我返京,恐怕又会是另外一个结局吧……
忆及往事,裴沐瞳慨然轻叹,轩辕梦,你虽然很真,却也很傻。你用一己性命换来轩辕王朝与天机国的和平,却成为千夫所指的罪人。轩辕梦,你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轩辕梦,我曾经以为你聪明过人,却不想碰上情之一字,你竟然也如此糊涂……
此时,小路子的声音在御书房门外响起,“云丞相请稍候,陛下正与裴将军在御书房内商议要事。”
轩辕逸云朝裴沐瞳做个“你先下去吧”的手势,朗声对等候在门外的人儿道:“请丞相进来!”
“奴才遵旨!”
御书房的门被推开,云涛鹤迈着矫健的步伐走进御书房,抬眸,对上裴沐瞳笑意盈盈的目光,他微微点头,脸庞上精光一闪而过。他快步走上前,向轩辕逸云叩首曰:“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轩辕逸云做个“请起”的手势。
裴沐瞳躬身道:“陛下,您与云丞相有要事相商,臣先行告退!”
在得到轩辕逸云的同意后,裴沐瞳抬眸笑看云涛鹤一眼,转身扬袖潇洒离开。
裴沐瞳眸中的傲慢之色,令云涛鹤极度不舒服。这个裴沐瞳持才傲物,加之皇上对他信任有加,他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虽然裴沐瞳对任何人都好像和颜悦色,可眸光之中的轻蔑之意显而易见。云涛鹤暗恼在心,这样的人物如若不能为自己所用,只能除之以绝后患!
云涛鹤正在心中谋算,忽听轩辕逸云问道:“丞相,最近天机国有何动静?”
云涛鹤连忙收敛心神,拱手,对轩辕逸云恭敬道:“回陛下,边关太平,四海一家,天机国最近并无大动作,陛下不必忧心。”
“嗯。”轩辕逸云点头,随即又道:“注意天机国动向,边关一有动静,马上回报。”
“是,陛下!”
“后夜朕将与六部尚书坐客醉仙楼,丞相,一起去吧。”
“醉仙楼?!”
怔忡,云涛鹤立刻拦阻,“陛下,不可!轩辕梦叛国投敌,祸乱天下。醉仙楼是轩辕梦一手创立,其楼主秦蔚晴更是轩辕梦的至交好友,与轩辕梦狼狈为奸,其心可诛。陛下万金之躯,不查封醉仙楼已是仁慈之极,又怎能以身犯险。陛下,不可!万万不可!”
轩辕逸云知道云涛鹤与轩辕梦之间的恩怨,亦无意于解释什么。他决定的事情从来不容他人置疑,更何况轩辕梦本就无辜,所以,即使云涛鹤反对,他也要去!
“丞相,朕意已决,你不必多言。”厉眸一瞪,负手背对云涛鹤而立。其威严肃冷的天子之威,让人不寒而悚。
心中一寒。见说服不了轩辕逸云,云涛鹤知陛下心意已决,自己多说无谓,他拱手,顺从道:“臣明白。”
紧接着,他又道:“可否容老臣问一句:为何?”
轩辕逸云转身看向云涛鹤,素来淡漠的瞳眸如冰寒冷,不染温度,“丞相,你问的太多了。”
云涛鹤善察言观色,连忙垂首叩头,答曰:“陛下息怒!老臣该死!老臣知错!老臣知错!”
“下去吧!”轩辕逸云侧身背手,下了送客令。
“是!”云涛鹤躬身退了下去。
当年繁华怅梦离 你的梦想,我会帮你实现(四更)
破败的醉仙楼,桌椅破烂,东倒西歪,墙壁上挂满蛛网尘灰,早已失去昔日繁华。遥想当年车水马龙,门庭若市,有人为求一餐甚至不远万里而来,其声势之浩大,京城无酒楼饭家可以相比。不料轩辕梦一死,醉仙楼竟然破落至此,真浪费了轩辕梦一生的心血。
此情此景,裴沐瞳不由得慨然长叹。
推开摇摇欲坠的大门,荒凉的醉仙楼大堂空无一人。走过破烂的桌椅,桌椅上早已积满灰尘,间或有老鼠蹿行其中,地面上还散落着破碎的碗碟,其中的残羹早已变质,长出绿绿的霉菌。
“有人吗?”
裴沐瞳朗声高呼,余音袅袅,却不见半点回应。
步入后堂,依稀可听见咕噜咕噜的喝酒声,以及酒罐撞击发出的轻响,紧接着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蔚晴,你别喝了!就算你喝死,轩辕梦也不可能死而复生!你这又何苦!”
一阵抢夺,紧接着一个醉意朦胧的声音传来:“别管我!我要喝……我要喝酒……我要喝……酒还来……我还要喝……”
“蔚晴……”最开始的那个男人心焦如焚,迫切道:“天下人皆道我是酒鬼,怎么我戒了酒,你反而变成了酒鬼!”
“酒鬼……酒鬼有什么好……有什么不好……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人生几何啊……哈哈哈哈哈——喝——喝——”
又是一阵“咕噜咕噜”的喝酒声,紧接着传来第一个男人气极败坏的声音,“别喝了!再喝你就醉死了!秦蔚晴,你醒醒,就算你喝死了,轩辕梦也不会回来!她死了!她已经死了!”
“住口!住口!你给我住口!”醉酒男人暴喝,怒不可释,“梦会回来的!她一定会回来的!她答应过我,她一定会平安归来!回来……她还要教我厨艺呢……”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紧接着又是一阵“咕噜咕噜”。
“蔚晴,你醒醒好不好!酒入愁肠愁更愁,你以为轩辕梦会乐意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吗?”
“你清醒……你清醒……你清醒为什么要戒酒呀……你清醒……你要是清醒母猪都会上树……”
一阵诡异的沉默。
醉酒男的声音再次响起:“梦……陪我喝了这一杯……咱们干——”
“秦蔚晴!别喝了!不准喝!”
一阵抢夺声,紧接着听到“砰”一声脆响,一股酒香飘入裴沐瞳鼻孔。
裴沐瞳迈过蜘蛛网走进房间,房间里,雨落扬正歇力阻止秦蔚晴继续醉生梦死,地面滚落了数十个空酒壶,一股浓郁的酒香弥漫在空气中。
裴沐瞳弯腰捡起空酒壶,放在鼻孔前嗅了嗅,然后放在茶几上。他抬头看着衣衫不整,发髻凌乱,满面胡须渣的秦蔚晴,说:“你就是这样糟踏轩辕梦的心血?”
“你说什么!”听见有人说轩辕梦的坏话,秦蔚晴一跳三丈高,瞪着一双睡眠严重不足红肿充血的眼睛死死盯住裴沐瞳。
裴沐瞳悠然自得用脚尖踢着地上的空酒壶,漫不经心说:“可惜呀……可惜……可惜了这么些好酒呀……”
“裴沐瞳,你说什么!不许你侮辱梦的酒!” 秦蔚晴脚步踉跄,作势就想扑向裴沐瞳,却被雨落扬从身后死死拉住。
“蔚晴……冷静……冷静……”
裴沐瞳捡起酒壶放在手里把玩着,脸上依然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醉仙楼天下驰名,不单单因为这里有天下第一美酒,更因为这里有天下第一厨。这里的每一点每一滴都有轩辕梦的心血,这些酒都是轩辕梦亲手所酿,就这么被个酒鬼糟踏了,可惜呀……可惜……”
秦蔚晴神色一敛,短暂地沉默过后,他抓起茶几上的酒壶就往喉咙里猛灌。
“蔚晴——蔚晴——”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