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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头天喝得多,第三天他们起得晚,本来想要到正定的,可到了定州就天擦黑了。她刚到驿站歇下,一匹快马就送了封信给她,她乐了,这人能算到他们昨天喝酒,今天只能到定州,想是蔺程无疑了。她拆开信之前先猜了猜蔺程写什么样的字,想的是筋骨强劲的柳体,没想到是竟是赵体,细看还有点儿二王的风流。信写得简短,连抬头都没有,只说莫在正定停留,第四天直接夜宿阳泉,争取第五天到目的地遥城。落款是光秃秃的“蔺程”二字,余庆元心想这人用一笔这样的字写这么一封信,怪不得一直拆穿她,原来自己就是个自相矛盾的行家里手!
一夜无话,第二天上路之后余庆元跟苏大人悄悄说了蔺程来信的事,苏大人略一沉吟,说道:“这便是了,前几日还听人说要查正定府里的帐,说是被人参了一本挪用军费,蔺大人定是不想让我们淌这浑水,我们就依他说的,不在正定停留好了。”他们便差车夫快走,从正定城里穿城而过,直到天黑才到了阳泉。
余庆元乐得不和大地方官僚应酬,但这一天快马加鞭的路赶下来,她不仅早先的兴奋劲全没了,更是连书也看不下去,只能在车里歪着。她自恃年轻身体好,跳下车又是生龙活虎,再看那苏大人的姨娘,搀下车的时候小脸都是绿的,那些随侍伺候的虚礼都免掉,径直回房歇息去了。
在驿站里余庆元回了封信给蔺程,故意罗罗嗦嗦的汇报了一路平安无事、人民安居乐业之类的废话,说他们按吩咐到了阳泉,还盛赞了蔺大人英明神武。抬头写了蔺太傅大人钧鉴,落款署了晚生余庆元敬禀。几日后蔺程收了信后随便看了一遍就丢到一边,懂得她是故意指他写信简短、解释不清。蔺程气得发笑,心说此人怎的如此厚颜,几日不吓,却是忘了当初有多怕。
余庆元这厢到了第五日,所剩的路程便没有许多,走不到四个时辰,遥城高高的城门就在眼前了。
作者有话要说:
☆、遥城
北京是皇城,大千气象,尽是达官贵人。遥城是古城,许多百姓在此世代经营,反而更有生活气息,街道熙熙攘攘,商铺林立繁忙。余庆元在这个时空里的家乡只是个小县城,除了上京赶考赶路,也没去过许多地方,来到了这遥城竟觉得眼睛不够用了。
可惜他们到了地方上就是实打实的大人物,刚在城门口呈了通关文牒,就有一队官府来的仪仗给他们开路,带他们直往知府衙门去了。余庆元也不敢光明正大的撩帘子看,只偷偷的在一条细缝里游了平遥城,心想平日得了闲定要好好逛逛的,连那来路上名胜之处,等差使办完回京的时候,也一并补上。
遥城是晋地当之无愧的中心。晋地是晋王封地的总称,属下三个州,晋州是晋地的中心,晋遥府是晋州的中心,遥城又是晋遥府的中心。为了平衡发展,晋州的州府设在了在别处,遥城的最高行政官员是晋遥府的知府,但他并不是城里最大的人物——晋王的王府也在遥城。除此之外,遥城还是整个晋地的商业中心,许多富商巨贾都在此地安家,住的是不逊于王公贵族的深宅大院,而晋地最大票号青昌记的总部也正设于此。
府衙为他们备下的宴席不可谓不用心。对京官不敢怠慢,又摸不清脾气,怕被斥铺张,厨子便也不用什么珍贵的主料入菜,只选那寻常鱼肉瓜果,却将那山珍之珍和海味之味藏在那调味汤头之中,刀工火候也都是极讲究的。余庆元挑了一筷子的银芽鸡丝,只见那鸡丝切得只比发丝粗那么丁点,连一根银芽也要劈作极细的几份,用高汤稍滚一下便熟了。一入口,便知那高汤里想必是少不了鲍翅松茸这样的好东西,鲜美顺滑,说不出的清香逼人。想到旁人为整治这样一桌菜肴花了多少功夫,余庆元虽然嘴里舒坦,但心里却发堵,几乎食不下咽,心想吃饭尚且能准备至此,人家为她要办的正事,不定安排了多少对策呢。
晋遥知府确实是这么位老谋深算的人,他本姓江,隔得不远不近,也是京城江府一族的,这几年来,除了江氏背景,也只得靠这老谋深算在这热锅一样的晋遥府戴稳了乌纱。江知府看年纪和江阁老仿佛,生得方面大耳,颇有官威,神情间固然圆滑,也不卑不亢,瞧着比那保定府满脸酒色财气的地方官倒要体面不少。他对余庆元和苏主事并未多加溜须吹捧,也不多劝酒,只问那路上是否劳顿,兼评论沿途风光。
酒足饭饱,江知府说在府衙为他们备下了房间,苏主事携随从家眷住下了,余庆元想着府衙里必定耳目众多,只推说她独自一人自在惯了,住在驿站反倒来去方便,不必太过劳烦。江知府也不坚持,只差人送去驿站,将一间最好最清净的房子收拾出来给她住。
第二日官府未给他们安排任何行程,余庆元也不催,换上便装去逛遥城。遥城本是一等一的富庶之地,加之历史悠久,堂皇中又不失古雅。走马观花是看不出的,余庆元走近了才发现,那路边建筑青砖白瓦之下,竟还藏了许多精致的彩绘。晋地喜食面,她逛到晌午觉得腹中饥饿,就找了家生意兴隆的面档当街坐了。削面的师傅手极快,还没来得及看他如何下刀,肩膀上的面团就变成了沸水中的面条,浇上猪肉丁熬的浇头,热腾腾一碗,余庆元吃的极香。
邻桌有也在吃面的晋地老汉,见余庆元像外地人,就指着桌子上的一个茶壶好心提醒道:“娃娃,搁一勺勺醋才好咥啊。”
余庆元心想可不是嘛,来了晋地怎能不吃这特产?她连声道谢,将壶里的陈醋浇了些进面里,果然画龙点睛,更衬得面爽滑筋斗,浓香扑鼻,直吃得她笑逐颜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喝完最后一滴面汤,她见老汉还在,就打听起了票号的事情。
“老丈,请问您知不知道这遥城的青昌记票号的掌柜是哪位啊?”
老丈指着不远处的一条巷子口说:“遥城个个都晓得,王掌柜,宅门就在那个巷子里头嘛,开票号的,家里银子使不完,比皇帝还有钱。”
余庆元笑了,心道是如果老百姓都是这么说的,这位王掌柜的钱对他来说确实容易变成麻烦。她接着说:“老丈,那除了青昌记,那这遥城里哪家票号生意做得大啊?”
老汉抹抹嘴,一边剔牙一边说:“福满记,董宝记,长鑫记,四大票号嘛。”说完老汉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再打量了一下余庆元:“娃娃,你问这些做什么,你不会是个官吧?”
余庆元连连摆手道:“哪能呢,在下是读书人不假,可是来投亲的,不曾有功名。”
老汉见她年轻,又穿得破烂,说话文绉绉的让人半懂不懂,想是个穷书生,就点点头:“听说皇上要派状元来查这票号,四大老板可怕被炒家产、掉脑袋哩。”
余庆元被这市井传言逗得想笑,又暗自心惊,只继续说道:“上有王法,哪能随便抄家掉脑袋的。”
老汉点头又摇头:“兀的哩!王掌柜他们是好人呐,平日里照应孤寡,逢年过节还有布施,王法总不能砍了好人头,可官家的事情不好说哩。”
余庆元听了这话,心里有所触动,连连点头称是,再谢过了老丈,就结帐离开。她在这城里又盘桓了半日,专找那平民百姓样的人攀谈,打听了不少关于票号的事,直到傍晚才返回驿站。
晚饭后她想起身上的散碎银子使得差不多了,就拿出蔺程给的钱袋,却见里面三张百两银票上写的不是别的,正是福满记,董宝记,长鑫记的大号!她又从衣服内袋里掏出先前揣起来那张,果然为青昌记所发。她看着摆成一排的四张银票,哭笑不得,原来老板的钱从来不是白给的,还有隐藏任务在内!
她收好钱袋,又在院子里散步转圈,脑子里琢磨着接下来几个月的工作计划。要见什么人,问什么问题,种种注意事项,千头万绪,只想得头顶的筋突突的跳。她见夜色深了,心想这必定是一时半会想不通透的,只静下心来,将那未理清之处一一记在心里,就往自己房里去,刚打开门,就见房中书案边坐了一人,却是她早就认识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不速
余庆元见那不速之客仍穿白衣,一双似笑非笑的狭长眼睛,不是晋王又是谁!她俯身就拜,晋王也没拦她,坐着看她拜倒,没束起的头发顺着肩膀滑到地上。
“微臣余庆元叩见晋王殿下。”余庆元也不敢伸手束发,只庆幸自己出门散步之前没有偷懒,此时正穿着束胸。
隔了好半天,她才听见头上穿来一声不情愿的回答:“余大人何必如此多礼,快请起吧。”
“陛下恕微臣失礼,仪容不整,冲撞了殿下。”她站起身来,诚心诚意的道歉,心想这半夜三更的,自己此刻就是个披头散发的平胸女鬼形象,晋王得是好大的胆子才没被吓个半死。不过看他成天穿着白衣服飘啊飘的样子,自己这点儿诡异也不算什么吧。
晋王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仪容不整,本王看你今日倒是难得的仪容整了呢。”
余庆元晓得他是记恨隆福寺那次自己蓬头垢面的装样子,只得在心里长叹一声,再次拜倒:“微臣知错,请殿下责罚。”
晋王踢了个软钉子,见她头发披披散散的觉得心里莫名的烦,别扭了片刻,也就不再追究,再令她起来坐下说话。
余庆元也不敢有大动作,只快速把头发在后面松松的束了,挂上谦卑讨好的表情说道:“微臣听说殿下外出巡视了,所以今日没去拜见,帖子却已送到王府了,有失礼之处,殿下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