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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咽下欲吐的药计,仪华和紧药碗,要紧牙齿,仰头要再喝下她告诉自己,这一次一定要一饮而尽。
“阿妹!”望着仪华全身抑制不住的颤抖,刻意压下却仍大喘的呼吸,朱棣不再想为何一夜之间她陡变的态度,也不再思为何她又回到了去年元宵夜之前,只一把握往她的手腕,目中惊怒痛惜交加,道:“你为何这般倔强!药,必须得饮,可你何需这样?我曾经是对你漠规,可后来待你却是不薄,敬重你为妻。难道……那日之事,你至今也耿耿于怀?!”
这一声质问,字字句句都如刀刃,深深地剜入她的胸口。她胸腔大震,却不愿去想它,只是伸出左手,一根根扳开他的桎梏,眼中一分分的竖起坚毅,站起身,回望进他的眸中,却一字未言,只听外间传来喜冬的声音。
“回禀德公公,秋姑姑,茹次妃身边的使女有孕了……”
哐啷一声,药碗坠地,药汁四溅。
第204章 原来
“阿姝!”朱棣脸上慌乱一闪,急忙扶住仪华摇晃的身子。
仪华稳住身形,却又轻轻发着颤。
朱棣敏锐察觉,嘴角微微一动,想说什么,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紧紧的握住仪华的手。
仪华垂着头,未绾的发丝从鬓角滑下,堪堪遮住她脸上神情。她被握住的手,却一点一点地在往回抽,从他的粗糙的手心里抽出。手松的刹那,她抬起了头,微白的唇边有笑意渐渐漾起,那一抹笑缓缓的在脸上绽开,却不达眼底:“又得佳儿,臣妾恭喜王爷了。”
她越是笑,朱棣越是心惊,犹是那眼底渗出的疏离冷意,竟穿过了胸腔一直渗进他的五脏六腑。这样的感觉,是他三十年生命中从未经历过的,他一时怔住,当他要做出反应,挥去心下的胆寒无力,仪华已经转身坐到了炕间,平静的吩咐道:“我失手打碎了药碗,阿秋你让人收拾。还有喜冬,你进来回话。”
经过半月前的事,德、秋二人不敢擅闯入内,这时听到仪华的传召,忙进了屋里。
屋子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亦有异样的气氛融贯其中。
德、秋、冬他们一进屋,就见朱棣面无表情的伫立,高大的身躯似有些僵硬,而仪华却是盈盈含笑的坐着。他们不敢再者,行礼请了安,阿秋和陈德海也不唤底下人,自动自发收给了狼藉的地上。
仪华恰然端坐在炕间,一只手搭在红漆金绘小几,和颜悦色的问喜冬:“茹次姑的侍女孕了?这可是府中的喜事,是谁来传的话?人呢?你可否知道?”
在外听致屋里的动静,喜冬原想仪华怒气难平,不料仪华并不如此,反像真的那般高兴。她一时分不清真假,只到仪华是见朱棣在场,才刻意做出的贤惠大度,不然昨儿出宴席回来,为何会哭?
喜冬这样想着,再者仪华语调是轻飘飘的,却是一连串的问题道出,心下愈发肯定了她的想法。
“传话的人是茹次妃的人,她只是三等侍人,觐见王爷、王妃不妥,报了奴婢,奴婢就忙给德公公、秋姑姑回了。”喜冬胆怯的瞄了眼朱棣,瑟缩着挪了挪地跪下,望向仪华,眼里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担忧,吞吞吐吐道:“有喜的是茹次姑陪嫁侍女,听报那侍女是今晨昏倒,让了医女来者,让诊出有了身子,还是……四个月了。”
仪华垂眸,有一下没一下的拂着湖色广神,听了喜冬这样的一番话,尽管是意料之中,仍不免心头大震,再想起朱棣方才的话,只觉这一切就是个笑话!但她却不能流露分毫心中所想,只是笑道:“四个月了,和我孕期相仿,可是双喜。怎么发现的这么迟,三个月时就该禀了,也好早些晋位。不过现在也不迟,该晋位到哪……”
她说着,像是真思考了起来,一会儿,她仿佛思绪霍然一开,扬眉笑道:“对了,正好一一”
“够了!”朱棣蓦地怒斥,可着着仪华苍白的笑容,什么气幅也没了,声音一下子低了下来,略显黯然道: “别再说了。”
他的声音,他的语调,听起来似乎带着乞求,屋子里的另外三人俱是莫名一惊。
仪华却无动于衷,依然笑靥如花:“臣妾近年来,少理府中事物,大约是思虑不周……”
陈德海深知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惊震过后,在仪华还说这话,他便带了秋、冬两人退下,守在正殿口,不许有人进出。
仪华还在说:“不过有蓉次姑在协理府务,让她来操特晋位的事,想象也不错。”说着,望着朱棣笑问道:“王爷,您认为呢?”
王府中的女人,他宠幸任何一个,都再正常不过。而身为嫡妃的仪华,她为受宠女子晋位,也理所当然。可是这一刻,在仪华笑盈盈的相问下,他只觉得莫名的狼狈不堪,仿佛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连辩解都无法。
朱棣心里烦躁异常,替手在屋里频繁踱步。
仪华将这些看在眼里,却无一星半点的动容,心里只是恶心到了极点,半分不想看朱棣的惺惺作态。于是她手撑着炕几慢慢站起,笑容淡了些说:“茹次姑那还等着王爷,您先去就是。臣妾这会儿就不去了,还得喝药呢。”
一而再再而三的下逐客令!
朱棣身形猛地一震,驻足盯着仪华,满目盛怒之色。沉默片刻,他目中怒色稍敛,僵硬的转身,尽量语气平缓道:“恩,先喝了药,休憩一会。本王晚间再过来看你。”语罢欲转头看仪华,却仅微微侧了一下头,又忽然双拳紧握,忍住转头的欲望,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湘妃竹帘放下的刹那,仪华的眼泪如泉而涌,脸上却是在笑,眼睛也是在笑。
结束了,这一次终于彻底结束了。
一念之间,仪华就像抽去了全身的力气,四肢顿时一软,忙双手撑住炕几,支将无力的身子。只在这时,忽听一阵重重脚步声由远及近,她闻声侧母,在模糊的泪光下,她看见竹帘从外一把掀开,朱棣竟然去而复返。
如此狼狈,如此软弱的一面,就这样摊开在了朱棣面前。这是不同于以住的,是她心底深处隐瞒最深的软弱,可是就这样措不及防的揭开!她又一次将自尊,送予了他去践踏。
为什么,他就不肯放过她?!
眼泪无止尽的涌出来,仪华泪流满面,她手挪开炕几,徐徐站直身子,却脚步虚浮,只能一手抵着炕几支撑,一手胡乱的拭泪。
这一幕似深深地刺伤了朱棣的眼,他大受震惊的一步一步僵直的是过去,站在仪华的面前,犹豫了片刻,伸手抚上她布满泪痕的脸,沙哑着嗓子问:“为什么要哭?”
一声问下,仪华抽走的力气竟慢慢的回来了,她猛地直起身,挥开朱棣的手,脱口就道:“是你逼我的!”
区区五个宇,她却咬得极重,带着某种强烈的情感。而这种情感,可称之为恨!
恨,她竟恨他一一朱棣错愣,难以置信。
仪华不管僵怔在那里的朱棣,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这一刻,她就像破梯汹涌的洪水,倾然倒塌的城墙,积压许久的情铸、抑郁、挣扎、痛苦……毫无保留的爆发了。她拼尽全身力气,双手根狠推开近至眼底的朱棣。
冷不防被推开,朱棣倒退半步,却见仪华反退了数步,他一惊,本能的上前关切道:“小心。”
左移一步,躲开朱棣伸来的手,仪华全身发颤的面对着他,连声音也发着颤:“为你生了嫡子,我王妃的责任已尽。如今你身体恢复,又受军中上下敬重,再不需要中山王之名,为你笼络军中人心。所以——”决绝的话语已到了嘴边,可到了要说决绝的话时,喉咙就好似刀割针刺一样的痛,让她话说得那样艰难:“我安然的做燕王妃,有名无实的燕王妃!而你,尽管宠谁幸谁,不论是张月茹还是——”
“住口!本王一次一次的容忍你,不是让你肆意妄为!上一次的事,本王既住不咎,这一次也且算了。但事不过三,绝无下一次。”朱棣暴怒打断,胸腔中升起勃然怒火,那熬熊的怒火,让他有撕碎一切的冲动,尤其是让他难受的仪华。
然,此念却只是瞬间的事。
在看见仪华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不由想到她当下的身体情况,朱棣眼中的烈火转熄,脸上却仍是神色紧绷,沉声道:“本王从未宠幸过张氏,她陪嫁婢女受宠生子,孩子虽是她的,但名不正言不顺。如此。她身份是高于其他人,却决不会对你产生任何影响。你大不必一直纠结于此,徒惹心结。”
仪华猛地凝目,愕然的望着朱棣。
他,竟从未宠幸过张氏,却宠幸了张氏的婢女。
张氏出身北平贵胄家,又明媒正娶迎进府,身份高于府中所以妃妾,只是略低于她。这样的张氏,作为朱棣不可能不宠幸,否则只会召他人非议,受张家的埋怨。因而迎娶张氏之初,她就知道朱棣终究会宠幸张氏,即使洞房花夜曾弃了张氏。但是她万万想不到,朱棣会这样做,让张氏有苦难言。
试问,世间有谁会相信,朱棣放着堂堂如花似玉的次姑一次未幸,却幸了身边的一名小小婢女?
她不敢相信,朱棣会这样做。而他这样做的原由,有她的一分。
疑问方生,心亦方松,念头却又一转。饶是如此又如何?她既对他动了心,就再难以忍受他三妻四妾,可现实的一切却注定他不可能只忠于她。这样。她与其以后再苦苦挣扎,还不如趁此之际,彻底斩断一切念想。
念及此,仪华神色蕴起深然冷意,泪眼里射出锋利的眼刀,斩断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亦拔除她心底深埋的那颗毒瘤。
她十指扣进手心,仰起面,故作哂笑道:“没有张氏,可那侍女有孕,是铁真真的事实。”说到这,她笑容中恍惚闪过苦涩,旋即却笑容一敛,露出咬牙切齿的怒状,道:“这个事实让我恶心,就像当年我及笄之日那样,你幸了李氏,又来寻我一般,恶心!”
“你说什么?”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