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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眸,忍痛问道:“是谁……,让你们救我的?”
邵棠语滞了一下,“呃,等到了你就知道了。”主上那边只说然让来救人,并不确定能不能救到,所以还没有详细的后续安排,还是等回禀过再说。
慕容沅没有为难她,被人救了,再强人所难就有些不识趣了。据自己观察,这群人都是一些性情豪爽之辈,说话之间坦荡荡的,并没对自己不利的意思。况且自己都已经国破家亡了,还怕什么呢?忍不住在心底一声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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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篷船在江面上行驶的飞快,日夜开工。第八天中午的时候,干瘦干瘦的麻五站在船头,以手遮目眺望前方,忽地一声哈哈大笑,“娘的,终于回到自己的地盘儿了!哎哟,让老子歇一歇,这几天胳膊都快要累断啦!”
后面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这些天辛苦几位了。”
船头上的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邵棠看着那个穿着自己衣服,脸色苍白、眉毛秀气的少女,不由瞠目结舌,这变脸也变得太神奇了吧?!明明五官还是没动,但是细节一变,——眉毛高些、细些,眼角长了一些,嘴唇薄了几分,这就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甚至连声音,都不一样了。
回头自己可得好好请教她一番,做细作能派上用场。
其他人并没有看清过慕容沅的长相,虽然眼下清秀的少女,不如传说中的那么倾国倾城,但也没有太过在意,谁还不会拍拍公主的马屁呢?聂凤翔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吃惊的是的伤势,忍不住问道:“你的伤,这么快就好了?”
“没有。”慕容沅轻轻摇头,一步一步走得极为缓慢,在凳子上坐了,指向自己的右臂,“前几天我一直躺着不能动弹,也没管,等下空了,烦劳你们帮我劈个木板,好歹夹起来免得碰着了。”
“哎哎,不对呀。”聂凤翔十分执着,好奇道:“邵棠说你身上的伤口有半尺,还有肩胛的剑伤,我可是亲眼看见的!好得也太快了吧。”
“我说了,我是大夫。”慕容沅笑道:“你们不信。”等对方瞪圆了眼睛,才解释,“其实也不能算好,就是伤口表面愈合,不碰着,多养一些时日就长好了。”
聂凤翔赞道:“这也非常快了。”行军打仗谁还不受个伤?好得快,也好提刀再上阵砍人呐?因此和邵棠打着同一个主意,回头得好好请教一番。
他们说话的功夫,蒋小六已经去劈了木头,手脚灵巧,做了两块十分光滑的夹板,上前递给邵棠,“你去给小羽姑娘绑上吧。”
“有劳。”慕容沅朝邵棠笑了笑,两人进去了。
外面几人都是神色各异,麻五小声道:“有没有觉得她有点古怪?才经历了那样的惨状,一转眼就变得跟没事人儿一样。就是我们这些沙场上混的汉子,也得喝上十天半个月的闷酒,才能缓过来啊。”
“其实不奇怪。”聂凤翔插了一句嘴,神色忽地变得低沉起来,“想当初,主上遇到了那样的惨状,和里面那位差不多,不一样看着跟没事人儿似的吗?可这只是人前,人后……,主上独自磨了整整十来天的剑,甚至一直磨到天亮,这种痛苦只有自己心里知道罢了。”
众人都是一阵沉默。
蒋小六叹道:“罢了,她现在已经是小羽姑娘了。”意思是,不要再提从前的事戳人伤心处,“等见了主上复命,咱们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
这个可怜的亡国公主,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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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谁救了自己?有这个心,有这份能力。
一路上,慕容沅已经琢磨了好几次,隐隐有了一些猜测,但又不确定。当她真真切切见到人,看着那个身形高大、面容坚毅的冷面将军时,心头还是轻轻震了一下,居然真的是他。
端木雍容身着戎装,黑铁精甲,手上抱着一个光滑的黑铁头盔,在一旁身姿如钟的坐下,打量着她。听说受伤十分严重,甚至被淳于化给钉在柱子上,眼下瞧着精神还算不错,不由道:“是你自己给自己开的药方?”
慕容沅颔首道:“是。”
端木雍容目光一亮,“挺厉害的,小神医。”
“谈不上。”慕容沅摇头,心中更有猜不透的迷惑,“你……,为什么救我?”
端木雍容眼里闪过一丝讶色,“果然是贵人多忘事。”他道:“当初东羌打过来的时候,人人都说我要叛节,幸亏公主……”忽然意识到这个称呼不妥,说起来只会刺激到她,“幸亏小羽姑娘出言为我辩解,这才让出云七州没有断掉供给,更没有被朝廷大军攻打,也就有了后来对东羌的连连胜仗。”
他很少露出过笑容,此刻嘴角微翘,带着一种成功者的骄傲,“我的军队没有从十几万变成几万,而是收编扩成了二十几万,这么大的功劳,救你一次也是应该的。”
“原来如此。”慕容沅眸光复杂,有那么一丝不敢居功,“这都是将军英勇无双、领兵有方的功劳,我其实……”继而想想,自己都被人救了,再推来让去未免矫情,于是欠了欠身,“多谢将军救命之恩,待我伤好,再行大礼。”
端木雍容挥了挥手,“无须在意这些。”倒是问了一句,“不知小羽姑娘今后有何打算?”看了看她,“这易容术倒也神奇,就连声音,听着都不一样了。”
“雕虫小技而已。”慕容沅淡淡道了一句,继而道:“至于之后的事,这些天我已经都想好了,等我伤养好就走,不会给将军添太多麻烦的。”
端木雍容没打算长期养一个烫手山芋,救她,再让她养好伤,甚至在金银等物上面帮衬一点,也算是做到仁至义尽。因而没有劝阻,但是却又解释了一句,“当时我派人的时候,对下的命令只说是去抢传国玉玺的,后来一把大火烧毁了金銮殿,所以除了我手下那几个人,再没有人知道你被救了出来。”
“多谢大将军想得细致。”慕容沅再次道谢,又道:“传国玉玺是没有的了。”已经被自己狠狠的砸碎了!赵煜他,不配得到燕国的传国玉玺!当然了,想必他也不会稀罕的,新朝建立,重新再做一个好了。
想到此,不由问道:“京城那边现在如何?”
“你真的要听?”端木雍容迟疑问了一句。
慕容沅看着他清明的目光,领悟到了什么,心口不由猛地一痛,低了头,肩胛和身上的刀伤又痛起来,手腕也开始乱痛,不由紧紧咬住牙关。
端木雍容目光疑惑,看向她,“你没事吧?”
“没、没事的。”慕容沅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额头上开始冒细汗,声音也在发抖,“我……,我吃一粒药就好了。”左手哆哆嗦嗦在腰间荷包摸索,单手不方便,左手更不方便,掏了一个药瓶出来,竟然失手掉在地上摔碎了。
乌黑的药丸滚落一地。
端木雍容从碎瓷片里面拣了几粒,递给她,“要这个?”
“嗯。”慕容沅从他掌心里面抓了一粒,干吞了,然后送一口茶,结果还把茶水给洒在了裙子上,强撑颤声道:“见笑,等、等一下就好了。”
端木雍容目光探究的看着她,没有多问,静静的等了一会儿。
过了片刻,慕容沅渐渐缓了过来,“不好意思。”
“你的脸都白了。”端木雍容觉得奇怪,小公主疼痛的样子绝非伪装,纳罕问道:“方才你一直好好的坐着,并没有牵动到伤口,怎么突然痛得这么厉害?”
慕容沅斟酌了下,用古代人能理解的话解释道:“我这是落了病根儿,就是心里上火愤怒的时候,会牵动出记忆里面的疼痛,也不是大事,吃药压一压就能压住了。”按照现代医学来解释,这是伤残后,造成的小几率神经性疼痛——
根本不是那么好治疗的,但却不想多说。
端木雍容露出一点明白的神色,颔首道:“我有一处旧伤,每次动怒的时候也会隐隐胀痛,只是不像你这么厉害。”
慕容沅忍住余痛,微笑道:“回头我替将军看一看,配个药。”
端木雍容微微不自然,“不用那么麻烦,你的药,给我配几瓶就行了。”
“药怎么能乱吃呢?”慕容沅一面说着,一面看着他略显局促的眼神,有些明白过来,是伤的地方比较隐秘吧?虽说自己这个大夫不介意,但男女有别,谁知道古代男人会怎么想?没有再坚持,而是问了一下大致细节,然后道:“我配的药丸都是抑制痛疼的东西,别的并没有什么,将军的症状轻,回头我减一减份量再做药丸。”
端木雍容接受了这个建议,“嗯,那有劳了。”
慕容沅被他这么一打岔,终于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加上用了一会儿药,心情已经慢慢平复下来,“京城……,睿王做了新帝对吗?”
“是。”端木雍容回道:“睿王和代王的勤王之师包围京城,逆军本来就好几天吃不饱肚子,饿的没有力气,加上逆军的头目几乎都被杀了,只剩下一个淳于化,很快就被打得落花流水,死的死、伤的伤,已经分作几路作鸟兽散逃了。”微微一顿,“新帝改国号为后燕,代王偕同新帝作战和拥立有功,被册为亲王。”
慕容沅缓缓闭了一下眼睛,抿嘴不语。
“有一点,我不明白。”端木雍容早就想问了,“按理说逆军人数众多,皇宫被攻破以后,禁军应该都被剿灭光了。那么……,傅如晦、长沙王,还有小一辈的几个慕容郡王,他们是怎么死的?”这一点,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血腥的场面再次浮现起来。
慕容沅就算吃了药,也无法控制那种滔天愤怒,那血海深仇,那无尽的的怨恨,她再次颤抖起来。让端木雍容再递了两粒药,静了片刻,方才能够松开牙关抬头,她目光清明似水,“……我杀的。”
“你?!”端木雍容着着实实吃了一惊,想了想,继而又明白了点什么。
小公主自幼修习武功,虽然不是什么秘密,但是一群大男人就算听闻,也肯定没有当做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