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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暮年自嘲一笑,“谁让伤在左手?谁让我是大夫,轻轻松松就捡回一条命呢。”
“宇文极心思也未免太过毒辣!”姬师堂目光阴冷,带着化不开的浓浓郁气,“临走了,眼看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还要摆这么一道!”
“是啊。”姬暮年摇了摇头,“他的性子虽然冲动,但东羌来人,说不定要高人谋士替他打算,所以兵行险招来这么一出。”狭长的凤目微微眯起,继而一闪,“不过我总觉得不大对劲。”
“哪里不对劲?”
姬暮年分析道:“要说宇文极从小就在燕国长大,如今的端木皇后也不是他亲娘,像端木雍容这些人,跟他并不亲近,应该不会陪着他如此胡闹才对。毕竟不管我是受了伤,被小公主误会,甚至命里不济就这么死了,对东羌都谈不上任何好处。”
“可是……”姬月华不解,“如果不是东羌的人在算计,那又会是谁?”
“是呀,哪有会是谁?”姬暮年一时间也想不出来,是谁……,对自己和宇文极、小公主的关系如此了解?算计人心如此精确?!若说只是想要自己的命,犯不着留下什么东羌纹饰,看起来……,倒更像是想让自己被小公主厌恶。
是东羌的谋士吗?还是宇文极?还是别人?看来得好好想一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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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姬暮年所猜想的那样,遇刺一事,慕容沅当然不相信是宇文极的手段!试想只要不是蠢人,哪有行刺别人还留马脚的?可若是姬暮年自编自演的一出戏,那也……,为免太卑劣了一些。
可是还顾不上找姬暮年对质生气,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皇上驾到!”
武帝独自走了进来,撵了宫人,脸色很有几分不好看,沉声问道:“你把晨午暮夜四个死士都送给了宇文极?!”
慕容沅听着口气,父亲是很不高兴了,陪了几分小心,“是。”又解释,“我就是想着阿兰若回东羌很危险,身边多几个人保护也是好的。而我……,整天在宫里待着,前呼后拥的,根本就不需要……”
“阿沅!”武帝难得的对小女儿发起了脾气,打断她,“什么叫你不需要?你的命就不如宇文极的矜贵?!”
“父皇,我……”
武帝一叠声追问,“你知道死士是怎么来的吗?你知道要培养一个死士需要多大的人力和物力?”眉宇间隐隐怒气,“晨午暮夜四个死士,一个或许不够难得,单是他们四人多年配合磨练,已经达到四人一心的境界!如同一人有八只手,根本不是寻常四个高手能够比拟的!”
越说越是上火,“这四个人,是父皇让人千挑万选给你准备的,为的就是,将来你嫁人分府出去以后,身边有一块安全的盾牌!你现在就这样随随便便,让他们去为宇文极卖命!”
“对不起,父皇。”慕容沅赶紧上前赔不是,抱着亲爹胳膊,“是我不好,是我辜负了父皇的心意,以后再也不敢了。”
“小阿沅,你呀……”武帝头疼的看着女儿,可是打又舍不得打,骂有舍不得骂,况且她老实乖巧认了错,只能叹气,“都是父皇宠得你无法无天。”
慕容沅举白旗投降,唉,这件事的确是自己莽撞了。
不过还有更莽撞的。
用午膳的时候,玉贵妃不经意的瞥了女儿一眼,发觉她脖子少了点什么,起初还没有留意,待到喝汤喝到一半,忽地抬头问道:“阿沅,你的那块古玉呢?”
慕容沅摸了摸胸口,讪讪道:“我把古玉送给阿兰若了。”
话音未落,玉贵妃已经是勃然色变,“叮”的一声,将汤勺扔回了镶金边的碗盏里,直直看着女儿,“你再说一遍!!”
慕容沅不知道母亲为何特别在乎那块古玉,在她看来,不过是古代人密信,将就一个辟邪的说头,当时见宇文极一脸惶恐,想着给他戴在身上,做个念想,再者说上一番吉利的话,他也能安心一些。
但此刻,母亲的脸色明显不太寻常。
不由勾起当初哥哥给自己古玉,母亲不太愿意的记忆,有些怯场,“我……,我想着让阿兰若……,让他带着辟……邪……”
“你……”玉贵妃气得脸色煞白,豁然站了起来,指着女儿,“给我跪下!”用一种几近冷冰冰的声音,呵斥道:“其余的人,都出去!”
一瞬间,宫人们退得干干净净。
慕容沅还在震惊不能回神,却瞧见皇帝爹眼神严厉的看了看自己,分明示意不要继续触怒母亲,顾不上细想为什么,慌忙腿一软跪了下去。
玉贵妃气得发抖,武帝竟然也沉默了一下,方才劝道:“无双……”
慕容沅情知自己闯祸了,不敢抬头。
“你居然把炎光之心送出去了!”玉贵妃眼前一黑,扶着桌沿稳了一下,继而睁开一双水光明眸,里面尽是怒色,“早知道……,我说什么,也不能让承煜把炎光之心给你拿着,你……”像是气极了,再说不出话来。
武帝顾不上跪在地上的女儿,上前扶住玉贵妃,让她坐下,安慰道:“罢了,不过是一个传说而已,你也不必当真。”虽然对女儿的莽撞也是震怒非常,但此刻断不能再火上浇油,只能拣轻了说,“有没有炎光之心,该什么,还是什么。”
玉贵妃冷笑道:“你是想说,我们玉家即便有炎光之心,还是灭了国,对吧?”
怎么上升到灭国的程度上了?慕容沅震惊不已,更不料,父亲和母亲会为了这个扯出前朝往事,惹得他们拌嘴都是自己的错。
“无双。”武帝站在玉贵妃的身边,年近六十的皇帝,即便看起来精神矍铄、气色红润,但是保养的朝花玉露一般的玉贵妃相比,简直就是父女之别。此刻更因宠妃的针锋相对,而显出一丝颓老之气,他沉沉道:“江山易主、朝代更迭,在这世上永远都没有停过,你……,一定要恨朕恨到死吗?”
玉贵妃冷若冰霜,清声道:“那要我怎样?因为你的宠*,就对你感激涕零吗?还是在你面前献媚邀宠?又或者忘了玉家的人是怎么死的?”她轻轻一笑,倾国容颜宛若繁花一般绽开,“就算我玉无双贪慕荣华富贵,不知廉耻、不记血仇,但只怕梦里,那些冤魂也是不会放过我的。”
“无双……”武帝的脸色沉的不能再沉,质问道:“你还要朕怎样做?!”
慕容沅一看糟了,要坏菜!再让他们俩说下去,只会越说彼此越难看,赶忙“不识相”的跪了上去,嘴里道:“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是我糊涂,不该把母妃给的贵重东西送了人。”
武帝看着女儿那张小小莹玉的脸庞,到底消了消气,没有再和玉贵妃对嘴下去,而是岔开话题,“朕这就下旨,让人去把炎光之心给追回来!”
“不用了。”玉贵妃眸光复杂,轻轻的闭了一下眼睛,“炎光之心不能离开主人的血脉,它原是玉家之物,现在却落入异姓人的手中,要么碎裂,要么……”声音清浅,“就是炎光之心已经易主了。”
武帝脸色一僵,沉默良久,看了看小女儿,说道:“也罢,若是宇文极能以东羌大皇子的身份登基,念在燕国抚养了他八年的情分,也总该和燕国交好才对。”
“哼!”玉贵妃一声冷哼,情知皇帝这是在为女儿说好话,“你不用哄我!”转头看向诚惶诚恐的小女儿,“给我老老实实到小祠堂去跪着!跪够三天三夜,让你以后多长一个心眼儿,长点记性!”
慕容沅哪里还敢再多说一个字?什么炎光之心,又什么国脉气数的,就算不清楚前朝的典故,也知道自己把十分要紧的东西送走了。
不敢分辨,不敢多嘴,老老实实低头去了小祠堂。
武帝看着女儿的身影消失在珠帘后,方才回头,“是小阿沅不知轻重,她也不是有心之失,你别恼了。”
据传炎光之心是玉中王,能够聚集天下所有的祥瑞,人的运道、福泽,甚至天地的一些灵气,得到它的人遇事总能逢凶化吉,而若是落在皇室手中,它则能助主人聚集真龙天子之气,得到江山大业、万里山河,成为人中真龙!
不过像拥有炎光之心的玉氏家族,最后还是亡了国。也不知道是传说不够灵验,还是前朝的哀帝太过昏庸残暴,杀戮忠臣、听信奸佞,以至于炎光之心也护不了他,最终毁掉玉氏王朝。
“罢了。”玉贵妃不是一味纠缠不休的女子,没了就是没了,淡淡道:“或许你说得对,不管是江山社稷也好,人也好,都不是一块古玉护得了的。”她笑容轻嘲,“不然玉家怎么会亡国了呢。”
武帝静默无言,玉贵妃沉溺在亡国的往事之中,一室沉默安静。
而慕容沅则在小祠堂老老实实跪着,心中忍不住骂宇文极,混账小子,我可是把亲娘的心肝宝贝都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最好就像传说的那样,借着这块古玉保佑你在东羌一切平安,然后登基大宝,好好的给我做一个皇帝看看!
唉……,这回母亲的气可生大发了。
玉贵妃让小女儿跪三天三夜,白嬷嬷等人虽然着急,可是也不敢违抗,只能心急火燎的去搬救兵,找到靖惠太子和睿王妃。可惜前者虽然比白嬷嬷他们还急,却根本帮不上忙,玉贵妃以太子成年为由,根本不允许靖惠太子踏入泛秀宫。
最后还是睿王妃姜胭脂豁了出去,跑去跟小姑子一起跪,然后晕倒,叫了太医过来诊脉,居然诊出一个喜脉来!姜胭脂母凭子贵,借着身孕,替自家孩子的小姑姑求了情,“大喜的日子,母妃就别再跟三公主生气了。”
玉贵妃对女儿是面冷心软,见她跪了一下午,又有儿媳妇和未来的小孙子求情,终于松了口,“那就改为禁足一百天!把《女诫》《女训》各抄一百遍!”
慕容沅单独找到嫂嫂,作揖道:“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呐。”
姜胭脂气笑道:“你呀,等你哥哥回来也不饶你。”继而低声,“不过……,我也要多谢你。”脸色羞赧,“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