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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地我便多喝了几杯,脸烧了起来,头也有些晕了。不知道席是何时散的,怡眉是几时走的,只记得她也喝多了,胡乱地往我怀里塞东西。
我是易戈扶回房的,将我扶坐在床上后,他从怀里掏出一物,细细地插到我的发髻上,又拿了一面镜子给我,镜中人粉面桃腮太象熟得快烂了的红桃了,墨黑的发上新簪了一支雪白的桃木簪子——桃花簪。我将它取了下来,细细瞧着,醉眼中也还瞧得出那细致的刀工,几朵重瓣的碧桃攒在一起,薄挺的叶片,脉络清晰,虬曲枝条正是那簪柄。花瓣有卷曲的,有伸展的,片片精细,摸上去,光洁滑腻,只不知用了多少心思方打磨成。我喃喃道:“好美,那么长一根树枝只雕得这一枝么?”
他坐在我身边轻揽住我:“不是,还有两枝,我只中意这一枝。”
我将头埋入他怀中:“你做的我都喜欢,那两枝也给我吧。”
他轻吻我的发心:“好。”
醉意朦胧间,我双手攀上他的脖颈低语:“今天,真开心,真……幸福……”
在他怀中入睡,甚觉安心。
只是夜半,朦胧中伸手去摸枕边人,却摸了一个空。衾被渐凉,身上忽然便也有了一丝凉意,便也坐了起来。他应该出去未久,我轻手轻脚地从窗户里跃了出去。
我的直觉向来敏锐,虽未看到他的身影,我却固执地往北面行了一段,果真便在溪边松林中看到了他,半弯明月,照着的除了他,还有另外一个身影。
逐虹 第二十九章 地道
我距他们虽然不是很近,但我的耳朵一向好使,虽不十分真切,总也听得一两句。
只听易戈问道:“他们挖得如何了?”
那另一人道:“清理了一小片山坡,但并无别的发现,没有机关,没有……。少主,我们是不是也该动手……?”
易戈又道:“不必浪费体力,他们清得越干净,我们越省事。”
那人又道:“只怕那些武林人清理干净了,便要圈地,到时插手不易。”
易戈答道:“不妨,到时武林盟主自会分派。……公主……插手应……。”
稍倾那人又问:“桂爷问少主,公主……”
只听易戈又答:“公主……我自会应对……”
身上有些凉凉的,我抱了抱胳膊,默默地退了回去。这人的声音我未曾听过,原来还不止是桂爷。先前我想逃避的事情想来是避无可避。易戈对于鬼宫并不象他所说的,只为助我得逐虹,他的秘密始终是我所不知道的秘密。
躺在床上,头还有些晕,却是有些睡不着了,只闭了眼。我以前从未想过易戈想要的是什么,如果他真要重建鬼宫,我当如何。如果说我指他前他并未有别的想法,那么武林大会他见了桂爷后,也许便已经变了,那笔传说中的财富于他或许是很重要,我却从未探究过。我更是未想过,如果他重建了鬼宫,是否便又会成了武林公敌?那我、祁龙、爹娘又当如何自处?
到底还是有些迷迷糊糊了,但仍感觉到他回来了。被子掀起时,有微风掠起。他的手触到我的脸颊,有些凉,我却没有睁眼,也只由得他将我搂入他略有些凉的宽阔胸膛,只是我不知道这属于我的坚实臂膀是否还可以毫无防备地信赖。但我,还是贪恋他的气息。
四月中旬,寻宝之事似乎有了转机。
那鬼宫旧址确实是整理得七七八八了,那些焦炭破砖都被清到了山石边上。有些门派甚至都已经开始掘地了,但在我看来,也不过是无目的乱掘罢了,没有鬼宫的布局图,他们平整了许久也不知道整的是哪一块。或许他们跟我想的一样,就算什么图也没有,鬼宫就这么大的一块地方,这么多人,翻地也可以翻出来了。只是祁龙那日在岭上瞧见陆陆续续有门派在挖地后说了一句:“明年春天,这村子里的人便有良田了。”
武林大会决出的六大门派却是又聚集起来商议了。陶庄主与白庄主、南堡主在苦思冥想当初的鬼宫地形,想得起的便画个大概然后慢慢凑拢来,但到底是二十年了,似乎也没那么精确。据说当初鬼宫刚覆灭时虽是被炸得坍塌,也起了火,却还没有被毁得一点也辨不出。但之后,又不知是什么人放了火,这鬼宫便只剩下石头和井圈是完整的了。又据他们回忆,鬼宫鬼主当时**的应是他自己的修罗殿,一般来说,若有机关,总设在宫主居处。三人仔细回想那修罗殿的所在,总觉得应是那一片地中轴线上的某个位置。于是便让众人不要乱挖,不如选了正中那一块,小心地挖开。
那鬼宫中轴线正中倒真有一处屋宇的遗迹,还铺着大块的青砖。于是陶庄主便提议在场的二百余人分成几组轮番挖掘,若有发现即刻通报擎玉庄。那些硕大的金砖还坚固得很,竟是十分难撬,撬出来了又不知堆放到何处合适,陶庄主便又听了白抑非的建议,又分出一组来专门运送砖石往北面的山石下,因为那一带十足象是个荒地,应不会有什么机关。再说先前各门派清理出来的朽木烂砖也是扔到那里的。
大约清了三四天后,忽有人大叫“砖下有东西。”恰逢是南风堡、留和庄当值,便差人去请了白马庄等其余四家,我也闲闲地跟了过去,易戈自是不离我左右。
原来众人挖到此处时,觉得这块砖不若别的砖那般粘得死,很容易便撬了边,抬起来后那下面竟也不是泥,而是铁板,看看这铁板似乎封得很实,便不敢轻易下手。一向善机窍的欧阳世家这回来了二位公子,那大公子上前看了一下那铁板后,道:“附近的砖再敲敲看,机关应不在此。”霎时敲击声四起,恰似做水陆道场。那欧阳大公子侧耳听了一会儿,站在到离铁板二块砖之外的地上,拿脚尖点了点,忽然便气沉丹田,“嘿”了一声,抬脚跺去,就听得机杼轧轧,众人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只怕有什么暗器射将出来。那块铁板与旁边的一块青砖一起慢慢地降了下去又往后缩入后两块青砖之下,露出了一个洞口。
一股冷风从洞口吹出,带了股泥土的湿霉味儿,有人点起了一个火折子,欧阳大公子接过了往那洞口一照,那洞中竟有一挂绳梯。南聪欲攀绳梯而下,欧阳大公子止住了他:“这绳梯总有二十年了,外表看来照旧,谁知其中腐成什么样了,还是莫用好。”他又将火折子往下递了递,松了口气道:“不深,二丈左右罢了。”
不过若要跳下去,自然还须轻功要好一些的。陶庄主便提议先前六家每家派二人进入地洞,其他门派也可选轻功好的入内。他又看了我和易戈一眼道:“祁女侠伉俪可在队后监督。”
入了洞的大约有三、四十人,我本以为洞里必拥挤不堪,但跳下去后才发现,那下面是一条十分齐整的甬道,七、八尺高,两边俱是石砌,壁上间隔一丈左右还有油灯。甬道约摸有一丈宽,修得甚是齐整。但众人依旧是走得小心翼翼的,只怕一个不当心,有什么毒矢飞箭地射出来。然而竟然什么也没有。行了二盏茶的功夫,前面忽传来一阵喧哗,有人在叫:“到头了到头了,也有绳梯。”又有人说:“顶头是什么,先找开门的机关。”
我瞧了瞧,甬道的尽头与另一头不同,是个宽敞的土室,四周墙面是用石头砌的,甚光洁。众人举了火折子只在四面墙上乱找。有人在正面的墙上摸到一块尖石,用力按了下去,只听到头顶轧轧有声,众人慌忙往边上退了退。片刻之后,轰隆一声,顶上忽然便倾下乱草、木炭和土石块来,有躲不及的,便被沾了一身,即便是没被沾到的,也被那污物扬起的粉尘呛到了,石室内一片咳声。领头的陶庄主有些尴尬,正待说些什么,上面又是一声响,栽下一根烧焦的梁木来。众人面面相觑,陶庄主咳了一声道:“这上面不知是什么地方。”
我的心中有却有些明白了,这掉下来的东西全是垃圾,这鬼宫自清理过后堆垃圾的地方却只有一处,就是靠后崖的一片荒地,虽然占地面积较大,但那出口必定是那后面的某一处了。看来白抑非也是与我同想法的,他开口道:“应是后崖前的荒地吧。”只是这一片狼籍的也上不去了,有人便道,将这些东西略搬一下,上去看看。我抬头朝那落东西下来的地方瞧瞧,确是一个方方整整的出口,只可惜,那儿横七竖八地架着一些柱石、焦梁,想上,也未必能出去。
陶庄主也看了看上面,道:“算了,既知是后崖,不如原路回去后再去彼处查看。”
一众人中,究竟是有那不死心的,便在另二处石墙处左摸右摸,忽有凤鸣派的人惊喜地叫道:“此处亦有机关。”欧阳大公子也在对面的石墙上摸到一个机关,两人都按了开去。两边的石墙都退开去,各露出一个门来。陶庄主见状便道,我们这许多人便分作两队,分头行事。那六大门派分成二边,我和易戈却是跟着留和庄、白马庄、欧阳世家一路走了左边的洞口。
这左边的通道却是十分黝黑,再无照明的油灯火把之类的,我们只靠了几个火折子的微弱光芒摸索着往前走。看着这条通道竟不象是人工开凿的,触手之处是粗糙的岩壁,脚下亦是高低不平的。也不知这条通道有多长,更不知通道内有没有机关,为了省火折子,白庄主建议先在队前队中队后燃三个火折子。火折子的光线时明时暗,甬道中还有一些潮湿,令人走得有些趔趔趄趄的,好在,这条通道中似乎也没有什么机关,只是感觉路一直是往下的,这或许真是通往地宫的路。也许人人都与我想的一样,借着火折子微弱的光,我甚至看到留和庄庄主脸上若有若无的微笑。
队后的那支火折子忽然便灭了,我的眼前一片黑暗,脚往前探了一步,一片腻滑,我的脚一滑,差点没摔倒,撞到前面一人方才站稳了,那人反手握住了我的手,低声问:“小雾,你没事吧?”竟是白抑非,不知他是何时从队首转到队后的。我回道:“没事。”却一时没挣开他的手。我往后退了一步,忽然有人搂了我的腰将我往后一扯,我便靠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淡淡的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