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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我倒还真是歪打正着了。
两人正相对无言,忽听房前又传来脚步声,似乎挺急,我们两人回头,来的却是琴姨。
琴姨自桂爷离世后,便与齐夷一起接手桂爷原先的旧职,协助易戈做些日常之事。
她看到我们站在廊下,便住了脚步,她的目光忽然落在冷叔叔挽起袖子的手臂上,仿佛是怔了一下,才带了些犹疑地对冷叔叔说:“冷公子,这几日,我想了以前的一些旧事,想求证一下。”
冷叔叔点了头,她又转向我道:“不知公主是否可以去叫一声少主,这旧事其实有些关乎他的身份。”
这话说得我心中一跳,难不成,易戈究竟还是鬼宫宫主之子?
易戈在房中画图,说是要将那迷宫一般的图画得清晰些,方便以后入内整理东西。听我一说,眼中也带了些疑问。
我们下楼时,琴姨和冷叔叔却已不在廊下了,东头冷叔叔的房内却是有了谈话之声。
只听她问冷叔叔道:“敢问冷公子,二十多年前你第一次来鬼宫,究竟是所为何来?”
冷叔叔的回答干脆利落:“为姚祯。”
琴姨又道:“你认识老宫主吗?”
冷叔叔又道:“不识。”
琴姨道:“那你为何来找,是为人寻仇么?”
冷叔叔道:“不是,只想求一个答案,想知道姚祯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可惜当时你们跟我说他死了。”
琴姨道:“是宫主跟你说他死了,对吧。你知道吗,当时宫主做了一件让我们非常惊讶的事。你是闯宫进来的,对于闯宫的人,鬼宫从不手软。但那次,你是平平安安地离开的。只是因为你对宫主说或许你母亲认识这个叫姚祯的人,又或许这个姚祯并不是你要找的人。”
冷叔叔“嗯”了一下,道:“那又如何?”
琴姨道:“那时我没想明白,但也未放在心上。直到后来,圣女出走,其实后来宫主知道她在松溪村,曾想让大护法将圣女抓回来,但后来问清圣女与谁在一起后,却撤回了命令。只是当晚,修罗殿中宫主寝室中的物品被砸了一地,随侍的宫人都挨了打。我才存了疑心,可是还未等我得解,鬼宫便被灭了。当时听说云阳武林人突破岭下机关进入时,我也曾怀疑是不是你引他们进入的,直到我后来看到了孙厉的作为。”
冷叔叔忽然道:“戈儿和雾儿来了?进来吧。”
易戈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叫他一声“爹”,两人间话也不多,有些淡淡的尴尬。或许是因为他们从未见过面,又或者,是因为两人都是少言的性格。
我觉得我是应该改口的,但易戈不出声,我似乎言不正名不顺。跟美人爹提到此事,他道:“顺其自然吧,一苇他有的是耐心,会给易戈时间的。”
但冷叔叔叫他“戈儿”,易戈是默认的,或许他目前,只能做到这一点。
琴姨见我们进来,眼神闪了闪,对着易戈道:“少主,即便你是冷公子与圣女之子,或许也是名正言顺的鬼宫少主,而不必象现在似的只为了桂护法的嘱托。我认为你应该叫做姚易戈。”
我有些惊疑,但易戈却是甚冷静,一句未说,只静静地等着。
琴姨静默下来,仿佛是在想从哪儿开始说起。
片刻之后,她缓缓道:“我是家生奴,生在姚家。我与宫主是同年的,所以还记得幼时的一些事。那时,老宫主还在南旦的户部任尚书,当时的夫人姓冷,是云阳人,据说是个有名的侠女。夫人与老宫主其实感情一直不错的,但是,后来,老宫主不知怎么的,便喜欢上了呼达王爷的侧妃,她是个达鲁国的美人,夫人知道后,伤心离去。那时老宫主有两个孩子,一个便是宫主,那时七岁,还有一个幼子,当时方周岁,却是被冷夫人抱着走了。大约二年之后,宫主便携了呼达王侧妃私奔,来到了曲水,那侧妃便是后来的宫主夫人,当时夫人还带着她与达呼王爷生的小郡主,便是圣女。
二十年前冷公子你前来鬼宫寻姚祯,其实老宫主并未死,而是在一次宫变中被宫主制住,成了养蛊的人瓮。除了我和大护法及圣女,无人知道他还活着,因为没有人知道血蛊是如何炼出来的。因为母亲,宫主对老宫主恨了二十年。我前面说过了,你闯宫进来,却让你平安离去,直到那天宫主知道圣女下落毁了修罗殿自己寝室内的物品,我方想起这桩旧事,猜测也许自你露面的那一次,宫主便猜出你的身份,但不知为何没有相认,或者是因为无法跟你交待老宫主的去处,又或者他心里另有想法。如果换了其他人与圣女在一起,被他知道,早就被他抓回来喂了血玉蛊了,但因为是你,他下不了决心。”
我已是惊愕得说不出话来了,但房内的两个男人似乎都很冷静,或者是天性冷静。
只听冷叔叔道:“那么,你如何确定老宫主的幼子便是在下?仅凭猜测么?”
琴姨道:“以往圣女与你来往,我见你也这许多回,却没有什么疑心。是因为对幼时的记忆到底还是有些模糊的。但自我起了疑心后,我想起旧时主母的面容,越看你越象。而且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叫冷一苇,而宫主却是叫做姚一荻。确实如你所说,以前都是猜测,可就在方才,我有些确定了。”
冷叔叔眉道:“哦?”
琴姨继续道:“你的右小臂有一个暗红胎记,是水滴形的是吧?”
我的眼睛不由向冷叔叔的右臂觑去,他方才是挽着袖的,现在放下了,琴姨如此一说,又见我和易戈的目光都转了过来,他便又将袖子挽了上去,那指拇大小的水滴状暗红胎记果然显眼。我说呢,刚才琴姨在看什么。
琴姨又道:“其实,这也不是胎记,是你五个月时,有一回侍女烧了热水原本是给你洗浴的,却不小心溅到了你的臂上,被烫伤了。后来老宫主和冷夫人想了很多方法给你敷药,疤痕是平了,却成了那个样子,看上去倒象是胎记了。我从那时便跟在宫主身边了。他那时十分喜欢新生的小弟弟,常来冷夫人房中看你,所以我便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室内一片静,这事真是太出乎意外了。
又过了一会儿,琴姨又问冷叔叔:“你当初为什么要来寻老宫主呢,冷夫人就没有跟你提过你的父亲么?”
冷叔叔的声音十分地清冷:“我母亲确实姓冷。我母亲从未跟我提起父亲及哥哥,包括我的舅舅、外祖他们也没有提及。但是我十八岁那年,母亲去世,临去前,我听她喃喃自语‘姚祯,你负我。’但我不知道姚祯是谁,我化了两年的时间方打探到鬼宫的宫主似乎是叫姚祯。又化了一年时间了探到了鬼宫的所在,才来的岭南。没曾想,却是碰上了武林众豪灭鬼宫。”
如此,如此,我便明白琴姨的意思了。老宫主宫主都不在了,冷叔叔是老宫主次子,所以他才该是现任的鬼宫宫主,易戈确实是少宫主。
我心里忽然便有了一丝窃喜。我颇不厚道,我忽然便想到,易戈可以将事儿推到冷叔叔头上去了。嗯,也不错嘛,如果交接什么的,两人不是得多说说话么?
那晚,易戈搂着我却是长时未眠。他睡不着,我也睡不着。
他忽然道:“雾宝,如果我把鬼宫的事推到爹爹头上,会不会不厚道?”
我心里一阵暗笑,嘴里却说:“不会吧,按顺序本就该是他当宫主。如果你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何不找他商量商量?”他总算在我面前称冷叔叔为爹爹了啊。
逐虹 第五十六章 剌心
我和易戈带着美人爹、冷叔叔、琴姨、祁龙一起去了那地宫深处。
火把将石室照得通亮,让那些陈旧的箱笼也反射出暗暗的光芒。
打开那些尘封二十多年的箱笼,看着那些光华耀目的珠宝金银,美人爹摇头叹息:“那姚祯当年可真能收罗啊,可惜,东西倒是在,人却没了,还是死在自己儿子手中。”看到那顶凤冠,他轻轻地抚了抚,对我道:“这凤冠倒是在他手中,想来是谈其云郡主带出来的。这个呀,是摄政王当初娶谈其云时为了表示对达鲁国的尊重,特地遣人打造的。我估摸着这里面也有一些摄政王府的东西,这两人私奔得倒是一点亏都没吃。”
大部分的箱子是上锁的,可是锁在冷叔叔手中却是形同无物,果然是美人爹说得对,他确实也是工机窍的。打开的箱子里还有一些珊瑚玛瑙等珠玉之物,但也有整箱的金银。琴娘对冷叔叔道:“不知宫主如何处置这些?”
冷叔叔道:“金银可取出一部分用以重建鬼宫,其余珍宝暂且封存在此吧。”
那天,易戈径直去找冷叔叔谈了半天。
美人爹来跟我说,雾宝,女婿今天终于管一苇叫爹了。结果,一苇就被套进鬼宫了。
我没掩住笑意。
美人爹弹了一下我的额头:“你以为他那么容易被套进啊?还不是为了能让易戈能轻松几年。或者说是能让易戈能讨好你。可怜天下父母心哪。”
我低下了头。
晚些时候我见到了冷叔叔,也随着易戈叫了“爹。”他沧桑的眼中有了笑意,暖暖地应了。我脑子里转了半天,还是呐呐地对他道:“爹,对不起,我们自私了些,将鬼宫推给你了。”
他笑着摇头:“我也只是尽一份自己的责任罢了。我在江湖上飘了半辈子,从今往后也算是定下来了。也不全是为了你们,这里有我的父兄。我只希望,今年,你们是否可以将你娘的遗骨迁来,我还是在此处守着她比较好。”
易戈揽紧我,郑重地点了头。
我又问道:“那么,爹想在原址重建鬼宫么?”
他道:“差不多就在附近吧。我只想将几个老人收拢一起,那些年轻一辈的,戈儿不是已纳入公主府的暗卫了么?”
我诧异地转向易戈,他笑着点头:“我原本就想着我或许不会在此处久呆,因此,将这些人慢慢地转出去,既是分化也是重建。”
原来,即便是以后接了宫主之位,易戈也早就想好双全之策了。
一个月后,表叔的圣旨到了,对鬼宫没提一词,却是说将水晶矿与金矿五十年的开采权赐给了我,但每年需交二成的税,又道若金矿地脉涉及南旦,可全权代表云阳与南旦协商。
美人爹看后一笑道:“不错,挺大方的。那南旦么,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