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样一来,念离在这条街上倒是有了不少诨名。
绿豆糕娘子、三进三出娘子、采购娘子——
最让安以墨得意的,还要数“溯源第一傻”这个称号,一傻配一怪,岂不妙哉?
连青楼里的女子们都说,没见过比安夫人更贤惠的女人了,那简直就是一观音菩萨,来到世间就是为了普度了安以墨这败类。
可是每一次披头散发疯傻痴狂的安以墨总是漫不经心地说:
“你们都被她蒙蔽了!她那满肚子花花肠子满脑子阴谋诡计,岂是你们这些木鱼脑袋能明白的?别说一个小小的安园,我看紫陌红墙都压不住她呦——”
说这样混账的话时,春泥总是第一个跳出来戳他脑袋瓜子,看着他满不在乎地往嘴里塞绿豆糕,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怒气越积越重,终于有一天,忍不住当着念离的面儿,指着安以墨的鼻子就开骂。
骂的不多,但是很有精髓。
“你这个不能人事的,别糟蹋了人家的身子,还要糟蹋人家的精神!”
说这话时,安以墨满嘴的绿豆糕掉了一桌渣子,那眼睛空洞地眨了眨,然后木然的扭过头看着一时愣住的念离。
念离不知怎的,透过这层颠傻痴狂的人皮面具,却仿佛看到了当日在落雨轩那个没有笑容的男人。
志向比天高,尊严如纸薄。
喜怒无常、阴晴难测。
一时间,满园子喜欢嚼舌根子却从来没议论过安大少爷的丫鬟们,那至高无上的独苗宝儿,那眼不见为净的两房小妾,还有那冷冷清清的落雨轩——
一时间,一切都有了答案。
“你在宫里,好歹还有个男人,摸不到,可以想着。在安园里,没有半个男人,摸得到,却尝不着——”安以墨的眸子是那样深邃,那无法明说的的暗伤,刺痛着念离的心,“念离,我想吃绿豆糕,你拿给我——”
念离手指颤了颤,打开食盒,轻声说:“早上剩下的就不要吃了,来吃中午新做出来的,晚上还有。”
安以墨的手指和她的手擦过时,两个人都不禁战栗了片刻。
气氛一时间是那样诡异,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春泥自动退散了,屋子里只剩下吞咽着绿豆糕的男人和一旁凝望着他的女人。
“那我晚上再拿过来。”
“把明早的一起拿过来——”安以墨抬眼撩了一眼念离,念离石化在那里。
“既然你装成如此温良恭俭让的一个柴火妞儿,那本人也不得不做一回德智体美劳的五好相公了——”安以墨终于笑了。
快去快回。
青楼一夜听云雨
念离回到安园酝酿了很久才终于开口对后厨说:“顺便把明早的也准备出来吧。”
厨子看了一眼这位看着很温良贤惠的大夫人,随口就问:“夫人明早有事不去送饭了么?这不打紧,让婷婷去就好了,绿豆糕还是刚做出来的好吃。”
念离犹豫再三,终没有说出口那句“我今晚陪相公在天上人间过夜。”
回到屋子里歇着,念离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安以墨那和煦的微笑在面前晃来晃去,仿佛又是从前那个温柔的“黑哥哥”。
只是不知,这次黑哥哥又打算怎么玩弄岚妹妹了。
下定决心低调到底,念离决定此事不做声张,只是叫来了婷婷,嘱咐着:“今日是我父亲的祭日,我要去慈安寺守夜,按理说该是相公陪着我去的,可是他这副样子——我自己独去吧,怕家里人念叨,此事不要声张。”
“可夫人——”
念离轻轻按了按婷婷的手,“记住,不可声张。”
念离虽然话不多,也并不犀利,可是每每说话,都有一股子内在的张力,让婷婷连说不的机会都没有。
不愧是宫里来的女人啊,就是不一般。
吩咐完这句话,念离突然从自己带来的嫁妆里面翻腾起来,倒是拿出一件大黄色的艳丽衣裳来,上面绣着半壁牡丹。
“就是它了。”
“夫人,您不是祭父么,怎么好端端找出这么件喜庆的衣服来?”
念离不动声色地说:“这道理你往后才会懂。”
将衣服整齐叠好,藏到枕边,念离转身吩咐:
“记住,若是有人问起来我哪里去了,就说躺下休息了。”
“若是她们定要闯进来呢?”
念离笑了。“我嫁入安家一个月了,你见过谁来看过我么——”
婷婷摇了摇头。
这位大夫人实在太低调了,低调到进门后就悄无声息,若不是柳家夫人自取没趣的那么一闹,恐怕都没人知道这家里多了一个女主人。
安排妥了一切,念离只拿着晚上的那份绿豆糕,朝天上人间去了,出门的时候都没个丫头下人问好,大家自顾自地来来去去,仿佛她是空气一般。
而念离正是要这样空气般的存在。
轿夫把她放在了天上人间的后院口,念离不动声色地打发道:“明早来慈安寺接我,今晚你们也不要回府了。”
说罢,从袖口抖出几块碎银,交给轿夫长。“这个月辛苦你们了。”
轿夫这下子都跟打了鸡血似的,连连谢赏,见大夫人是个喜静的人儿,都识趣的鸟兽散了。
思量着一切都打点妥当了,念离才挎着食盒进了青楼,轻车熟路来到相公的屋子。
这个时候青楼还没上客,倒是清静得很,安以墨正披头散发胸口大开的卧着小睡,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这天上人间的小倌。
念离靠着门边的凳子坐下来,仔细打量着他。
十五年前他还是个少年,十五年后他已经是个精壮的男人了,结实的胸肌烦着白釉似的光亮,不知怎的,念离突然想伸出一根手指上前去捅捅,可下一秒安以墨突然睁开的眼,却让她禁不住猛地脸红。
“想什么猥琐的事儿呢?”
安以墨笑了笑,定睛看着这个定力异于常人的女人,看着她那层人皮面具上泛了红晕,心底竟然有些欢喜。
“可惜只能看不能用,你就是嫁给了一个唐三彩。”
安以墨这话一出口,念离噗嗤一声乐了,那小小的笑声煞是好听,安以墨突然觉得这偌大的天上人间,都找不出一个比念离有味道的。
她并不妖艳,却总像是有一种坏坏的感觉,隐藏在那没有表情的外壳内,涌动着常人不知的狡黠。她并不优雅,却骨子里有那么一种不容人侵犯的尊严,那不是与生俱来的高贵,而是从最底层积累起来的生存智慧。她并不年轻,就算放在天上人间也该算是个老姑娘了,可是偏生眸子里时不时还闪过一丝难得的美好和童真,仿佛一片污黑之中,她合上双手还在保护着那点点的白。
一个看似一眼能望到底的简单妇人,却实际上是层层伪装不容别人入侵的神秘女人。
一个可以断言为温柔娴淑的好女人,却骨子里有着那么一股让人上瘾的潜在危险。
越是透明,越是浑浊。
一壶清泉之下,是汪洋万里。
“你今早比平时到的晚一些。”
“在路上碰上了熟人。”念离快速地说了一嘴。
“难不成是老相好也来天上人间了?”安以墨继续不着调着,念离扫了他一眼,“说了些要紧的事儿,只是和安家无关的。”
“就是有关,为夫我恐怕也帮不上什么。”
念离听着这话,倒是点了点头。
“过来。”安以墨微微移动了一下身子,让出个床角给念离,念离初是怔了一下,然后满腹狐疑地走近。
“怕了?还是……嫌弃?”安以墨眸子一垂,念离心里顿时一疼,连忙奔了过去,快速地坐下,感觉他的鼻息就喷在自己的腰上,不过隔了一层白衣一层轻纱。
安以墨故意动静很大地嗅了一嗅,在这百花香之中,念离竟然是毫无香味。
“看来你在我们安园真的受了不少委屈,半点脂粉都不施,是觉得没人观赏?”
“这是在宫里养成的习惯,做宫女的,不敢涂香。”
“怕皇帝看上?”安以墨仰在榻上,衣服松的更开阔了,念离稍稍一侧头,就能看见一大片白茫茫。“哎呀,我说你这姿色也不差,是混到了辛者库洗衣服啊,还是跑到御膳房做糕点了,怎么都没当个娘娘?”
“大抵是——”念离眼前一瞬间闪过那个男人棱角分明的脸,那像是要剜入她骨髓的眸子,让她不禁发冷,“大抵是我福浅。”
安以墨看着这女人笔直的背,那坐姿一看就不是辛者库或者御膳房的范儿,那种干粗活的宫女,都是微驼,皮肤也粗糙,哪能像念离保养的这么好——
那十指纤纤,真是好看。
突然感觉,没有香气的念离,本身就是最特别的存在。
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女人。
也许,还会有什么可能性……么?
安以墨收回这荒唐的想法,摇了摇头。“怎样,安园翻天覆地得一塌糊涂了吧——我想小二小三听到这消息,都巴不得回来。”
念离不动声色。
果然,与前几次一样,安以墨突然叫她来过夜并非什么好心,只是单纯想搅混水。
“相公明早与念离一并回家看看,不就知道了?”
“那也是明早的事儿了,你说,长夜漫漫,我们做些什么?”
念离身子不禁一抖,这安以墨又在玩什么花样?
突然感到他大手一抱,整个儿搂住自己的腰,那脸真的贴了上来,就像只撒娇的花猫。
可此刻她只觉得后面扑上来的是只还没有饿的老虎……
“多少女人希望我这样抱着,你却像石头似的端坐着,怎的,你要来个玉石雕配唐三彩,天生一对么?”
“我非璞玉,相公也并非瓷器。”念离忍不住还是说出了口,“相公何苦五次三番耍弄我为乐?”
“你果真是不满。”安以墨继续蹭着脸,撩拨着念离的心情,“不满就说出来,干嘛藏着掖着——”
念离浑身都在发抖。
这不是记忆中那个牵着她的手奔跑的黑哥哥。
这不是记忆中那个替她受过的黑哥哥。
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