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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了,难得她还是那般的一尘不染。
除了年龄略大一些,煮雪无论是相貌、修养、品味还是身份,都完美地无可摘责。
除了,她并不爱他。
而他,也可以不爱她。
他们从一开始,便是这样的关系了,到现在不过是物归原主、一切归零而已。
“我可以实话跟你说,我已与安以墨达成一致,只要他保证你顺顺利利地跟我走,那我就能叫他顺顺利利的当上溯源的父母官。”
安园僻静长廊,竹影叠翠,本是一片静好,可她眼前身边,偏偏是这样的一个男人,满嘴离不开权势二字。
真是与曲款如出一辙。
“他和你的约定,与我无关。”
“很好,我很欣赏你这样的性子,很特别。”曲容只不过摸了摸她的手,煮雪就厌恶地抽开,一副被侮辱了的样子,曲容刷的变了脸色。
“怎了?我碰不得你了?!”
说罢,居然挥手就是一个嘴巴。
当年他教了她几手功夫,其中一条,就是躲避攻击。可是煮雪却知道,这一巴掌不能躲,于是脸上,就火辣辣地留下了这么一记红热。
“你给我记住,煮雪,你不仅仅是我的未婚娘子,还是我的奴才,我的下人,一日为影,你便终生都有那个痕迹!”
说罢,曲容竟将煮雪整个人推在柱子上,毫不留情地抽出匕首,撕拉一声,划开她后背的衣衫——
那里只有浅浅的一片,再无影的痕迹。
“怎么会?!”
“哼——”
煮雪唇边一丝揶揄,让曲容更加恼羞成怒。
“你!”
又是一巴掌挥起来,却是一个男人猛地扑向他,动作并不专业,也顾不得他手中的利器,活生生用头将他撞了个趔趄。
煮雪转身,不禁捂住了嘴,那安以笙竟将魁梧高大的曲容一头撞得站不稳了。
“你——你怎么在这儿!胡闹!给我滚!”
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煮雪厉声骂着,安以笙却头一次不听话了,挥舞着拳头冲着还没回过神来的曲容就是一记——
煮雪上前扼住安以笙那小手腕,明明不是练武之人,平常除了扫地就没什么业余运动的细弱男人,怎么凭空来了这么一股子牛劲!再一看那眸子,涨的通红通红的。
“你不想活了!”曲容揉了揉那被揍的地方,上前就要收拾了安以笙,正是此刻,那横空劈出来的一声,叫他整个人抖了一抖。
“少将军曲容接旨!”
就这么一声,叫他下意识愣了片刻,煮雪看准了这个时机,将安以笙拉了出来。
几个人眼睛齐刷刷地寻着声音而去,只见念离站在廊子尽头,一脸肃穆,脚底生风地走过来,煮雪禁不住脱口而出:
逐风……
“怎么,怕了?你是怕少将军这三个字呢?还是怕接旨?”念离在曲容面前立定,“少将军贪生怕死做了逃兵,接旨也是砍头令。”
曲容嘴唇抖了抖,念离不轻不重不疾不徐地说:“那令牌我一向喜欢,黑底儿,红字,看着就一股子煞气。”
曲容听她这一形容,当下腿有些软。
这女人果真不简单,居然连砍头令都见过。
描述得分毫不差。
煮雪咬紧了下唇,将安以笙猛地拉到一边,又给念离使了使眼色,示意她不要逼得曲容太紧。
到时候狗急跳墙,得不偿失。
可念离只扫了一眼她破开的后背,说:“以笙,带你家女人回屋子换件衣服,贵宾可能随时上门,别让人家以为我们这么不懂礼数。”
“大嫂……”
安以笙方才看见煮雪被那样□,一股子热气冲上头顶,这一会平静下来,才想起早已答应了煮雪,为了安园为了大哥为了大嫂,要放手——
只是有时候心比脑子更快,而拳头比心还快。
“念离——”煮雪轻声唤道,“这件事你别管。”
“我是安以墨的女人,你是安以笙的女人,我们是妯娌,我比你地位高,安家我管家,你得听我的。现在,去换件衣服,不要丢人。”
念离说的字字句句听着刻薄,却叫煮雪心里一阵悸动。
安以笙的女人,安以笙的女人——
念离,你还是决定以自己的幸福以安园的命运搏一搏么?只为了我和以笙这一份渺小的感情?
这值得么?
“少将军这一边,我来给个说法,你们先回房。”念离挥了挥手,“二弟,还愣着干什么,你家女人的身子都被看光了。”
安以笙突然大声的笑了,笑的就跟个孩子似的,朗声说:“谢谢成全!”
说罢,拉起还在愣神的煮雪,用自己的胸挡着她的后背,推让着朝廊子外面去。
“你疯了!我跟你说的都白说了!”
“他们宁愿陪我们死别,也不愿看见我们生离!”安以笙突然就跨过了自己心里很久没有跨过去的那道坎儿。
对安园的责任,对大哥大嫂的愧疚,曾让他一度放弃了他的执着。
可如今才终于明白,那只是他与煮雪强加于人、一厢情愿、毫无建树的“牺牲”——
牺牲固然伟大,可是不用牺牲的万全,才是更伟大的。
看着安以笙那坚定地明媚的眼神,回身看着念离那仿佛可以挡风挡雨的背影,煮雪突然想起,出宫前,逐风说的那句话:
自我牺牲才是这世上最软弱的逃避。
我要的,是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一片静好,而且这其中,我要活的最好。
这看似最自私无比的话,此时此刻,猛地发现,原来才是最博大的爱。
煮雪无奈笑了,这辈子,她只做了这么一件凡人俗事,竟错的如此彻底,活该她,这辈子就只能回去做个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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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不怕我杀了你——”曲容终于回过神来,煮雪早已走的没影了。
放下恶狠狠的一句话,眼前这女人却是平淡不起惊澜。
“你大可不必吓唬我。你还要靠着安家往上走,断不会杀我的。”念离淡定十足,面无惧色,曲容顿时觉得被戳中了什么软肋一般。
“你不要太得意了!”
“现在是你在求我们,这可不像求人的态度,我想你老子没教给你求人的态度吧,少将军。”
念离微微侧过身,留下给他个犀利的侧脸。
“你说什么!”
“这就跟做生意一样,要的就是对等。现在你要我家相公成全你的春秋大梦,帮你飞黄腾达。可你能给我们什么?帮我们保密身份么?可笑至极,我们是位高权重的最高宫人,隐姓埋名不过是低调罢了,你拿这个威胁我,不觉得可笑么?”
曲容一口气锁在胸口,不上不下。
“我们是生意人,这买卖,我们,不做。”念离厉声结案,留下曲容瞠目结舌。
“你不要太嚣张,哪个富贵世家没有些把柄污点的!你们安家也不例外!让我发现了你们的龌龊事,可就晚了!”
“你随便去查。”念离心里明知道安园不能查、不经差,脸上却一点让人怀疑的神色都没有,一派底气十足,“我随时恭候。”
“你!”
“还是你要继续听你爹爹的话,查不到什么,灰溜溜的做个逃兵?”
念离故意激怒着他,还有更过激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曲容已然无法自制,居然比她预想的更早扑上来。
那双大手掐上她的脖子的时候,念离仿佛听见,后门传来一阵子喧闹。
是他们来了么?
怎么会从后门进来的……
以墨,快去招呼客人了。
满脑子,竟然还是这些事,念离自觉好笑,那气却上不来,双手用力掰着恼羞成怒的曲容的大手——
快要窒息的一瞬间,看见了许多人。
悬梁自尽的景妃,饮鸩自杀的桂嬷嬷,毅然殉葬的魏皇后——
兜兜转转至此,我居然要这样就步你们的后尘了?
身子渐渐的有些发软,念离始终没有放弃最后的一丝挣扎,当安以墨带着访客冲入廊子里的时候,横空飞出壁风大怒的有些发紧的声音:
“李德忠,魏思量,你们俩给我把他斩立决!”
侍卫队的两个头目一左一右飞身而上,已经被激怒得张狂的曲容根本来不及辩解半句,两架刀在脖子左右,念离呛声跪倒在地,安以墨抓狂的奔过来抱住了她,而壁风只是远远地站着,握紧了拳头。
“就算你要成全了以笙和煮雪,也不应该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啊!”
安以墨在咆哮。
念离说不出话来,李德忠刚要开口,壁风先开了口。
“就地正法。”
李德忠附在他曾经同朝为官的少将军曲容耳边说:“你认栽吧,被逐风大人设计了。”
可惜,曲容是永远不会明白这句话的涵义了,因为下一秒,魏思量的利刃,已经叫他脑袋搬家了——
安以墨把念离紧紧地抱在怀里,捂住了她的眼睛。
“别看。”
说这话时,安以墨尚不知这在他面前被了断的男人,就是曲款最后一根独苗。
“我替你报仇了,相公。”念离小声的喃喃,“一切都太平了。”
安以墨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怀中还在颤抖的女子,还以为是场面太过血腥,她不忍看。
只有李德忠知道那是喜极而泣。
手中的纸条默默的缩回到袖子里。
一个时辰前,李德忠刚来拜府,本以为念离得知陛下又出宫来访会有什么激动的反应,没有想到,她只是起身回屋,过了片刻,塞了他一张纸条,嘱咐要他在陛下车马到溯源城门时打开来看。
那纸条上只写了一句话。
念离有生命之忧,速来。
借刀杀人,她不用很久了,只是所杀之人本该杀之人,而那把刀又来的恰是好处。
念离深深觉得,秉着廉洁节约的原则,不用未免浪费了。
一探虚实
朱湘的马车行至离溯源只有不到半日的时候,传来急信,展开一看,朱湘顿时就变了脸色。峦翠觉得蹊跷,往日沉鱼和落雁两个家伙都是直接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