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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在玩,嫔妃知他不喜争风吃醋,今日的主角又不是嫔妃而是皇子,不敢在他面前造次,便各自打发时间,平日没有交恶的,甚至闲话些家常。帝王闲来无事,拿起德妃手书的诗词品读,倒也惬意。待得日头西沉,忽然听不远处传来一阵躁动。
只见竹妃怀抱着焦尾琴含泪跪在不远处的地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的女儿狄徆,口中喃喃的念“皇上开恩”。
嫔妃们顿时议论纷纷,纹平帝见狄徆骇的泪盈于睫,冷淡的吩咐贵和,命人将竹妃拉了下去,闭门思过三月。
宴会的气氛一下子变的诡谲。皇子们觉得不对劲,玩着玩着时不时的偷看自己的父皇。妃子们更是检点,生怕纹平帝心情不好,会迁怒。
帝王见状,放下手里书册,命贵和掌灯,传膳。
晚膳已摆好,皇帝招呼孩子们过去食用。却在这时发生了变故。一盏木桩上挑着的宫灯直直向正起身的太子砸去。太子正低头帮狄衡收拾屋舍,专注的怕丢了零散的小东西而没有注意背后的危险。
宫妃侍卫都离的远,皇帝端坐,起身虽快却还是晚那灯柱一步。千钧一发的时刻,有一个人把太子和近处的狄衡都护在了怀里。此人正是乌雅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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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退下,纹平帝沉默的端详榻上敛目恭谨的女人。被火焰燎去了不少头发,左手小臂上也一片皮肉破烂的烧伤。太医之前低声禀告他,虽然皇宫有生肌散,贤妃娘娘臂上的伤也多少会留下些疤痕了。
等了半晌,却不见帝王有反应,乌雅羽余光偷觑到纹平帝大掌按着心口,忍不住低声道,“臣妾无碍,皇上早些歇了吧。”
“贤妃这是在赶朕走?”
“臣妾不敢。”乌雅羽赶紧道。
纹平帝哼了一声,作为警告,后屏退了左右,将她手臂上恐会留疤的事情说了。
乌雅羽眨了眨眼睛,轻声道,“太子和二皇子无事便好。这疤留在臣妾臂上,总好过留在未来君主的龙颜上。”
她也想到了这一层么?纹平帝第二次产生了可惜她是女子的念头。
没再继续说这令人起疑的事故,狄螭道,“贤妃送的好礼啊。”
纹平帝的声音总是那么清冷的,最让乌雅羽困扰的就是她总是听不出帝王究竟是褒是贬。
“怎么想到的?”
这个问题她知道如何回答──如果据实以告不会惹来他的怒气的话。“回禀皇上,臣妾实是昨晚刚听闻今日有亲子宴。因知亲子宴上要送皇子礼物的规矩,却措手不及准备,于是拿了给小侄儿做的玩具去送了给皇子们,恳请吾皇恕罪。”
原来如此,虽不合宜,却也情有可原。“那盘中鸡蛋缺一,而鸡舍里还有一个可寻,可是你有意布置?”
“是臣妾有意布置的,只是为了对小侄儿寓教于乐。”
“寓教于乐。”纹平帝轻轻的将这几个字重复了一遍,似乎品味了半晌,才低声道,“贤妃,朕准你抬头看着朕。”
这个时候,她其实不怎么想看他的。可帝王都“准”了,她可不能说她放弃这特权。
四目相对,她看到了他额上涔涔的冷汗、异常的苍白面色和一向内敛眸子里的精光。
“朕有几个问题要问你。据实以告或者会失宠,欺君却是要砍头的。”
看着纹平帝的眸子,乌雅羽不知为何,忽然有些明白他要问什么了,心底暗叹,口上却说,“臣妾理会得。”
“朕生性冷淡,失宠与得宠,其实也没太大差别。”
这是在安慰她?乌雅羽讶然,无法控制的眸子里带上了温柔。“皇上请问吧。”
纹平帝稍顿,道,“泰丞为人低调,你入宫前坊间并未流传什么关于你才艺的消息。”
乌雅羽轻叹,“外祖言道,‘四国中女子地位备受压抑,有才对名声反倒不好。有德倒是方便出嫁,可人的德行,却不是靠人说出来的。所以,乌家女儿便默默无闻着吧。’”
“泰丞不愧是泰丞。”纹平帝勾了勾嘴角,复又正色,“贤妃,你所制农舍里,朕却隐约看出了排兵布阵时制沙盘之法,你可有话说?”
果然……乌雅羽低声道,“臣妾确实曾习得兵法的皮毛。”
“太子遇险,其余众人皆不急来救,你却能赶到,这是何故?”
“臣妾曾习武,加之一直在关注着皇子们,所以能及时赶到。臣妾发誓,那绝不是臣妾刻意的布局。”
“贤妃无需立誓,朕并不如何相信誓言。朕不信人,却不愿意疑人。不会轻信贤妃无罪,更不会轻断贤妃有罪。只是,如此文韬武略,虽不是罪过,却实在是后宫之患。做朕的妃子,将来若不得不杀了你,朕会遗憾。此时你还未受朕宠幸,不如安排你出宫去吧。朕定会给你找门合意的亲事。”
乌雅羽听得这残酷又温柔的话,心里一阵发紧,却只低头说,“臣妾会谨守本分。”
拒绝了。她有的地方聪颖过人,有的地方却怎么也说不通的鲁钝,让他无奈。无论如何,帝王毕竟是帝王,说到此已足够,多说无益。
轻轻的捧起她受伤的手臂,他低声问,“疼么?”
她眸子转到纹平帝按着心口的手掌,道,“还好,皇上呢?疼的紧么?”
纹平帝微讶,将手移开。孤家寡人惯了,心里有些奇异的别扭,只简单道,“无妨。”
乌雅羽咬唇,小声道,“皇上……天色已晚,不如……今夜留宿无雨宫吧?”
纹平帝睐了妃子一眼,对她的主动感到意外。这些日子确实没有如何善待她,他也想顺了她心意,可一则她臂上伤势甚重,二则他心口绞痛愈演愈烈,此时行房实在有些勉强。
乌雅羽被帝王这一眼看的,顿时再也止不住脸红,“臣妾只是因天色晚了,才请皇上留宿。没旁的意思。”
皇上颔首,没再说什么,脱了外袍躺倒榻上。乌雅羽出去和贵和说了两句,贵和叮嘱了一大堆皇上身子不适,不宜这个不可那个的。乌雅羽赶紧命梦儿拿了厚被,亲自关了门窗。
坐回榻前,只见他微微卷了身子,面向着里侧。她红着脸,伸手去帝王的心口,试探着将他用力抵着的大手移开。他感受到她动作愣了一下,转头望她,看到她目中的怜惜和关切,是他从未见过的。
人人都看到皇子的风光无限,本是少有人会怜惜的,何况他性格使然,成人后就绝少将痛苦示人,更是无人会用这样的目光看他。回想起来,仅有的两次这样流露出脆弱,竟都是面对她,连贵和许都是没有见过的。虽说一次又一次的接近都是他的帝王权术,可这一刻心中的暖意却和任何的算计、利用都无关。
思考间,便不知不觉顺从了。乌雅羽已经将他的手移开,纤纤玉手抚上他心口,缓缓的揉着。起初并不如何舒服,反是疼得更紧,可他看着她的眸子,却终究不忍拂了她的意。渐渐的,疼痛缓了,竟比之前几夜的折磨舒服许多。
身上舒服了,积累了多日的倦意席卷而来。迷糊中,他喃道,“朕好多了,你臂上有伤,太医说不可劳作。”
“伤在左臂,右臂无碍。皇上睡吧,很快就又要起来早朝了。”
他勉强睁开眼睛,看她依在床头,左臂并未用力,便放心的闭眼睡了过去。
一直的清冷,即便是偶尔流露出一点情感,也将分寸拿捏极好,多少有些像施舍。可帝王这迷迷糊糊时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却温柔而真诚,是他深深藏起的,他认为不该属于帝王的部分。
见他睡的熟了,她停下了动作,只是用掌心贴着他心口,为他暖着。手下是层层的棉锦。贵和说他犯病时受不得风,这棉锦定是为了在御花园里举办亲子宴而缠上的了?病痛时强撑着要去做的,不仅仅是早朝而已。做一个帝王,究竟要压抑多少,隐忍多少?她暗自揣测,他没有当明君的野心,而当个贤君对他来说太过轻而易举,其实不必如此辛苦。他只是被先祖身上发生的噩梦魇住了,时时生活在恐慌中,不得挣脱吧?所以便每件事都用上了十二分的力量。
只可惜,没有人有胆量,有本事,将他从噩梦中唤醒,让他缓口气。因为没有人确定,缓了这一口气后,他要面对的是不是更加残酷的现实。
第五章 东学傅贤妃听封,护幼子甘冒不韪(一)
东学傅贤妃听封,护幼子甘冒不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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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三天,皇上宿在无雨宫,这简直是震动朝野的事情。虽然纹平帝明令,后宫不得参与朝政的同时,朝臣不得妄论后宫。可前者若有人违犯,他或贬或杀都有先祖之法和前车之鉴撑腰,后者只要不是有人明目张胆的违反,他也就无可奈何。他总不能因为大臣说“后宫雨露均沾”就把那大臣罢黜或者砍头。
因此上今日的早朝令他分外的无奈,自嘲这是皇天对他利用贤妃的惩罚。
朝堂上的争吵还是千篇一律的由琐碎的事情开始,然后扯到近日里最火爆的党争,秦虎和安丞,再搀和上一个力图稳定人心缓和气氛的泰丞,一个感念秦澈救命之恩盲目回护秦家的平安王爷,自是热闹。
朝臣们本就听闻了贤妃救太子的功劳,再加上冷情皇上破天荒连续留宿三宿的荣宠,感到了风吹草动。再看本来泰丞在平安王爷面前总被压制着,可这两天每到泰丞力气不济时,皇上都会不轻不重的提点一句,虽不是偏帮,却有了倾向。既然帝王坏了规矩将后宫的感情带上朝堂,朝臣们犯下规矩谈论一下帝王的后宫自然也是可以被允许的。
听着朝臣们在底下大呼“龙体保重”,纹平帝不禁庆幸,这几日在贤妃处,夜夜有她服侍着,总算身子有所好转,否则在这里饿着肚子等待这比平日长了一个多时辰的早朝结束,龙体不垮已是万幸,不要说保重了。
“朕每日在这宣政殿上听众爱卿商议朝政三个多时辰,可在宫妃处绝少逗留一个时辰以上。即便是这几日在无雨宫,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