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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诡异之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偏偏是她自己不知!
可恶……她傅令月什么时候如此狼狈过!令月的心里,不是不愤怒的。
其实,她是完全可以逃避这一切的。
靠赵真对她的训练,以她的功夫和技能此时逃出京城,再选一个偏僻的地方存活下来,绝对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她走人!让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想唱戏,自己搭台去唱去!她不陪他们玩了!
但是……
她挪不动腿啊……她自己的心底是极不甘心的!
她还不知道自己是谁!她还没清楚自己的身份!谁是她的恩人,谁又是她的仇人?
她从何处来,又背负了什么新仇旧恨……
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走人、逃避、遁世,她不甘心,这不是她傅令月该有的懦夫行径!
可是,留在这里,就是明知道将被人利用,还混吃等死的傻瓜!
——“书拿倒了。”袁螭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
令月一个零丁回神,才发现自己正倒着欣赏一本《毛诗》。
“研究什么呢?这么用心,书都研究反了。”袁螭嘲弄着踱步而来。
令月将书一正,发现自己翻的这页正是一首《甫田》。
无田甫田,维莠骄骄。无思远人,劳心忉忉。
无田甫田,维莠桀桀。无思远人,劳心怛怛。
婉兮娈兮,总角丱兮。未几见兮,突而弁兮。
她愣愣的注视着这诗,头脑似被突然倾注入了一股清流,心下顿时一片清明。
“我在顿悟。”她开心的笑了。
“顿悟了什么?”袁螭皱着眉凑过了身来。
“不要耕种大田,如果耕种大田而力量不济,田中就会长出高大的杂草;不要思念远方的人,如果思念远人而人不至,心中就会生出无限的忧伤。”令月缓缓解释着,微微的弯了嘴角。
“你又顿悟出思念谁了……”袁螭不屑的给了她一个白眼。
“我是从诗中顿悟出,凡事应从小事做起,从近处着眼,切莫厌小务大,舍近求远。你看,”令月指向了诗中最后两句——婉兮娈兮,总角丱兮。未几见兮,突而弁兮。
“诗文用小孩子来说教:‘小’可以长‘大’,只要循序渐进,就可以达到预期的目标。”
袁螭笑出声了,“你看书走火入魔了?”
“我从前想的太多,太急。从现在开始,我要一点一点的来。”令月觉得周身充满了力量。
为什么要一口吃个胖子呢。他们不想让她知道的事,她着急也没有用的。
她可以逃;但为什么要逃呢?
拆了别人的台子,对她也没什么好处。损人不利己的事,她不做。且她的血液里喜欢挑战,喜欢破谜。
逃避不是她的本性!你们拿我当棋子,好吧。
那就将计就计吧,被利用就被利用吧。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接近他们,怎么知道她到底是谁?
不管别人怎么想,她只要完成她想做的事:
保护好她应该保护的东西——命和完备的身躯,然后寻机在这眼花缭乱的世事里,认清自己,做好自己……
这棋子我当定了,不就是个傻子的名号吗?
心魔一除,令月的心情顿时大好。
“今晚在郁金碑林别院,有一场庆贺酒宴。”袁螭淡淡的注视着她,“我要去,你跟不跟去?”
令月冲他眨了眨眼,“有什么大人物参加?”她知道他话里一定有话。
“你认识的,有蓁王爷,光宗耀祖,谢平安,还有我们家这三个,”袁螭望着令月那始终蔓无神采的眼眸,慢条斯理的接着说道,“其他人嘛,还有……阎竟新、吴丽人……”
令月的眼睛一下瞪大了。
“哦对了,这个别院是左都御史,蔚程衢大人的,”袁螭笑的意味深长,“今晚是他做东,为蓁王爷庆贺的……”
“我去!”令月一个高蹦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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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闱之后,蓁王李成器的酒宴不断。
主持秋闱大比,这是他入京理朝后,办的第一件大事。
阁部办完正规的庆功宴后,左都御史蔚程衢大人又领头在书墨之气甚浓的郁金碑林别院办了个轻松点的庆祝酒宴。
京城的豪门贵族都很给这位如今手握五军都督府大印的王爷面子。除了病的实在动弹不得的,几乎所有的受邀之人,都悉数登场了。
令月跟在袁螭身后,神情紧张的入了郁金别院。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这四位或死或活的家伙她都见到了。这个蔚程衢天权星死后,后面还有未知的玉衡、开阳、摇光……
赵真他们非强说她是神女,那么前梁伏下的这既定的七星中,就必然有一人,会说假话……
前三者皆死,且除了七星钗和神女咒之外,再无东西流露出来。不会是他们。
听那吴丽人说魁杓有别,这次天权星死后,就会有不一样的指令了……那么关键,可能就在这蔚程衢的身上。
吴丽人说的对——“怕那天权星也早得了消息,事前做了防备了。”
这蔚程衢不仅改变了自己在江南的行程,还请旨调用了大齐了顶尖高手,锦衣卫都指挥使阎竟新为其护驾左右。想必,盯着天权星遇刺这出戏的人,还有龙体欠安的今上……
时局如平湖暗流,汹涌动荡。
推动局势的杀手吴丽人明倚贤妃,但令月总觉得他其心叵测。
且,贤妃曝露北斗七星的目的是什么?他们要用什么方法来引出她这个既定的神女,且让天下信服……
令月比谁,都好奇。
不知是否因蔚大人之传闻吸引,时辰未到,别院的人就聚集了很多。
令月不可避免的和中军都督府碰面了。
那个方耀祖的视线,毫无顾忌的绕过袁螭的身影,向令月微笑着。
袁螭的脸色,又黑了。
令月很有些尴尬,她头一低,将身形缩到了袁螭身后。
时辰一到,蓁王李成器带着几位朝中重臣登场亮相。
不知是否是心理暗示的作用,令月发现,场上大部分的目光,竟都是集中在左都御史蔚程衢的身上。
她自然也是瞄去了几眼,但目光却被蔚程衢身边的阎竟新分去了大半……
好俊俏的人。
这大名鼎鼎的锦衣卫头把交椅,阎指挥使大人仿佛与赵真一般年岁,不同与吴丽人的艳,袁螭的美,李成器的俊,一身金光璀璨的锦衣卫飞鱼装,衬的整个人是清秀隽朗,英武无比。
有他坐在蔚程衢的身边,更显得那御史大人老气横秋,面相俗人。
令月担忧的望了眼戏台边的帷幕。
今晚这个架势,吴丽人是不会想在这里就动手吧?
明明是对方早就做好了准备,就等着引着杀手现身了。
他还敢迎难而上吗?
台下,主宾就座,其乐融融。
豪门家的孩子,在外都是很有气度的。
一位准驸马、两位曾经的准驸马、和一位险些成了准驸马的王爷,在席间谈笑风生。
一开始大家尚正襟危坐,到了华灯初上,晚宴开始,众人就随意多了。
由于全场锦衣卫负责巡视护卫,各府邸的侍卫们均卸甲入席。令月被迫饮了几杯酒,腹中有些发胀。好容易熬到天色昏暗,她偷偷钻入了庭院丛林,得寻一处出恭……
当她一切妥帖,从暗处钻出来的时候,突然在前方庭院的甬道上,看到一个人在前面悠闲的踱步。
方耀祖。
令月心一慌,有些发虚。可见附近也无其他道路可走,她只能硬着头皮走了上前。
“怎么,不跟我一起走?”方耀祖就是在故意等她。
“那……我……”令月没料到他竟会开门见山,嘴上一哆嗦,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顾忌什么?”方耀祖的笑容在月光下温润的很,“说来我听听,说不定,我能解决呢……”他的手,轻轻捂上了她的手。
令月只觉一股热流涌了进来,冲的她都有些站立不稳。
“有什么难处,和我不用遮掩。”他在月夜下柔柔的抚上了她的肩膀,她只觉得口干舌燥,浑身都在乱颤着……他身上那干净整洁的香气在黑暗中刺激的她神思恍惚,她腹底那盘旋的火龙仿佛比从前强上百倍……
令月突然怕了。
她若是再和这男人单独待下去,她怕是真要控制不住这蠢蠢欲动的火龙了……
她的定力一瞬间都不见了。
她的身体现在诡异的像夏末的枯草,风一点,就会着……
她仗着一丝清明,强逼着自己退了一步。她快速的扫了四周,真不敢确定,袁螭那样武功高强的人,会不会在暗处偷窥她……
“请恕我不能离开京城。”她开始张口胡编,“一言难尽,我有我的苦衷……”
“那届时就来正阳门送送我吧,”方耀祖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只是笑着接上了话,“只这一个请求,总能答应了吧。”
远处,终于出现了隐约说话的人声。
令月如闻大赦,赶紧赔笑寻空溜了回来。
待回到座上,看到袁螭远远抛来的冰冷眼神,她已是满头大汗。
没看见就好……她胡乱塞了点东西入口,和四围的侍卫嬉笑一片。
锦衣卫都指挥使大人亲自督场,夜宴的保卫工作做的自然是滴水不露。
不紧张,不松懈;不遗漏,也不过分;令月暗自学习着,心内不免叹服。
桌有银器,席有机关,内有暗伏,外有猎犬,行事是滴水不漏,她甚至能从蔚程衢那随风摆动的衣褶中猜到其内中穿着金丝甲!
想这蔚程衢行事端庄,总不至于有苘资郎那样的怪癖了吧……想杀他,自己还要全身而退,该从哪里下手呢?
令月不免先寻思开来了。
台上,吴丽人饰演的杨贵妃正弓腰拎着一尊酒壶,媚眼如丝,巧笑流波。这倾了倾城之媚态瞥的台下之人肢体欲酥,神魂欲化。
这一幕华丽落下,下一出粉墨登场的竟是蓁王李成器点的《帝台春》。
这是一首新曲,讲的是前梁的皇帝和前任神女珍妃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