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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将包袱递出去,不见贺之洲接过去,原还带着笑的神色就有些尴尬起来,微微低下头去,“贺哥哥可是不信我才不肯用我的衣裳?若我真的存了心思要害明月公主,又何必将她带回到你面前来?昔年贺哥哥对我有救命的大恩情,这么些年我一直没有忘怀过,就想着有一天我也能帮上贺哥哥的忙就好了……”
她的嗓音微微有些哽咽,似有些说不下去了,原本自信淡定的气质,到了这时候,全化作了心酸与委屈,“既然贺哥哥不信我,那我……我这就离开好了。”
“等一下。”见她红着眼一脸委屈转身就要走,贺之洲终于淡淡的开口了,他目光深深的看着娉婷公主,娉婷公主毫不心虚的回视着他,犹带着水汽的眼睛只有坦荡与不被人信任的委屈,“娉婷公主于明月有救命之恩,本王自然是相信你的。”
他接过了花朵手中的包袱。
娉婷公主便含泪笑了起来,“贺哥哥是大男人家,难免笨手笨脚的,不如让我这个婢女帮明月公主换衣?不过贺哥哥若是信不过她,我也可以帮忙的。”
“不用了。”贺之洲想也不想的拒绝了她的提议,“安康,好好招待娉婷公主,不可怠慢。”
“你这里也没个服侍的侍女。”娉婷公主微皱眉头,“贺哥哥确定你能帮明月公主换好衣裳吗?咱们女人家的衣裳跟你们男人家又不同……”
安康笑眯眯的上前打断她,“娉婷公主不必担心,王爷就算从前不会帮女人换衣裳,现在开始慢慢摸索也是可以的。王爷与明月公主乃是未婚夫妻,便是王爷亲自为明月公主换衣裳,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娉婷公主以为呢?”
娉婷公主落在贺之洲面上的目光很是依依不舍,明眼人自然都看得出来,她对贺之洲那明明白白的情意,“那、那我去外面等贺哥哥。”
她不经意间扫过明月脸庞的视线却带着深深的嫉恨与不甘!不过很快就敛了去,这女人一醒过来就会变成个傻子,等贺之洲知道她不但被人碰过,还一无是处还只会哭闹后,看他那一往情深还能不能继续情深下去?
贺之洲只随意应了一声,目光仍然落在躺在床榻上面如纸色的明月的脸上。听到身后响起了关门声,他才放下手里的包袱,俯下身去,将明月狠狠地、狠狠地勒进了自己怀里。
“你这个坏东西,本王总算找到你了……”他将脸深深的埋进明月的颈窝里,肩膀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着,仿佛哭泣的频率。
……
贺之洲从内室出来时,安康正与娉婷公主聊的热火朝天,安康对燕地的风俗礼仪很感兴趣,娉婷公主言语娇俏又爽朗活泼,说起安康燕地的风俗习惯来更是妙语如珠,引得安康更是兴趣高涨。
还是娉婷公主先发现了贺之洲,忙起身来,关切的询问道:“贺哥哥,明月公主醒了吗?可有什么大碍没有?”
贺之洲朝她做了个“请坐”的手势,也在首位上坐了下来,淡淡回道:“还没醒。”
又皱眉看向安康,“不是让你请大夫过来,你怎么还在这里?”
安康一拍脑门,“哎呀,我这猪脑子,只顾着跟娉婷公主说话,竟忘了去找大夫来。王爷你别急啊,我这就去……”
一面说着,人已经脚下抹油的溜出了门去。
娉婷公主也收起了笑容,歉意又不安的道:“是我拉着安公子说话,这才耽误了他做事,贺哥哥你不要生气,都是我的错。”
“本王没有怪你的意思。”贺之洲不好对着救了明月的娉婷公主甩脸子,“还要多谢你救了明月才是。”
见他的确没有怪罪她的意思,娉婷公主这才重新笑起来,“贺哥哥太客气啦,其实今晚便是我没有救下明月公主,贺哥哥也早就在码头安排好了人准备营救明月公主的。只是我放心不下,这才跟着掺和了一道,贺哥哥不怪我自作主张就好了。”
“还没问你,你不好好的呆在燕地,跑来大梁做什么?”贺之洲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见她杯子里没有茶水了,正想唤人进来续茶。
娉婷公主忙亲自执了茶壶来,“我自己来就好,这么多年没见贺哥哥了,我很想跟你好好说说话。”
说罢,自己给自己续了茶水,又给贺之洲杯里续上茶,方才回答贺之洲提出来的问题,“明月公主身怀异禀,不独云国知情,不然我父皇也不会亲自前往夏国求娶明月公主了。因父皇十分关心这件事,自然也就知道了宇文复潜入大梁带走明月公主的事。不瞒贺哥哥,一来我很担心你,二来,也是父皇命我前来,便是为了能浑水摸鱼,将明月公主带回燕地去的。”
“但你没有这么做。”贺之洲看了她一眼,很简单的一眼,纯粹的审视的目光。
娉婷公主大方的由着他看,露出孩子气一样天真的笑容来,“因为我知道她对贺哥哥的重要性啊,贺哥哥那样喜爱她,不惜带着伤快马加鞭的追到澜城来,你对明月公主这样不离不弃的感情,让我很是感动,我不想拆散你们。再说,昔年我还欠着贺哥哥的恩情呢,以前我就要报答你的,只是你怎么都不肯搭理我,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机会。”
她顿一顿,依然笑靥如花,又带着邀功与讨好的模样目光闪亮的看着贺之洲,“更何况,我最喜欢看有情人终成眷属了,贺哥哥如此钟爱明月公主,我自然要帮你们的。”
贺之洲神色稍缓,“如此,你却要如何与你父皇交代?”
娉婷公主摆摆手,不甚在意的说道:“此事就我跟我的贴身丫鬟知道,父皇不会知道的。回去后父皇问起来,我就说来迟了一步,明月公主已经被贺哥哥救下了。父皇很疼我的,定然不会怪我办事不利。贺哥哥不必为我担心——不过贺哥哥会担心我,我还是很高兴很高兴的。”
她一派天真活泼的模样,“听闻贺哥哥与明月公主的婚期定在九月十八?真想跟着你们去上京城观礼,那天肯定非常非常热闹的。只可惜我是去不了了,还好我备了一份礼物,先前不知道能不能见贺哥哥一面,还担心礼物送不出去呢——”
一边说着,一边取出随身携带的荷包,“因为总想着能见贺哥哥一面,因此给你们的贺礼就一直随身带着,不是什么贵重的物事,就当是给明月公主添妆了吧。”
她说着,将荷包递到贺之洲面前来。
贺之洲看着她真诚无伪的眼睛,沉默了片刻,才伸手接过荷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两颗拇指大小的非常纯净的寻常难得一见的鸽血石。他知道燕地矿产丰富,但这么纯净的毫无瑕疵的鸽血石,便是在燕地也是极少见的,到时候用来镶在凤冠上,衬着明月的肤色,一定非常漂亮。
想到这里,贺之洲便点点头,将鸽血石收了起来,“让你破费了,你需要什么,或者需要本王帮你做什么,尽管直说。”
娉婷公主原本欢喜的面上便流露出了受伤的神色来,“难不成贺哥哥以为我做了这些,就是为了得到你的回报?我做这些,不过是因为我想做而已,可没想过要通过这些事来得到什么回报。贺哥哥如此看我,实在让人很伤心。”
贺之洲听她这样说,心里难免生出了些许愧疚感来,“本王不是这个意思。”
除了明月,贺之洲也不是没有跟别的女人周旋过,毕竟他后院曾经也有不少的女人。对着她们,他自然是虚情假意虚与委蛇,可眼前这个女子,算得上明月的救命恩人,又真心诚意的送了这么贵重的礼物贺他与明月大婚,更别提她也算是他的故交,一时间不知该拿什么态度面对她。
娉婷公主似看不出他的为难,闻言又笑了起来,“贺哥哥没有这样想就好——你都没问我是如何救下明月公主的,贺哥哥竟一点都不好奇吗?”
“正想问呢。”贺之洲知道她只是想跟他说话,才找了这诸多的话题来说,不过她怎么会恰巧救下明月,他的确很是好奇。她先没说,他也没问,是想着她便是不说,他自己也能查到。没想到她会这样直白坦率的就告诉他,于是对娉婷公主的防备,就又少了一些。
娉婷公主便绘声绘色的说道:“当初宇文复冒险潜入大梁时,我就收到了消息,于是一路也跟着到了大梁,他身边带着个心腹丫鬟,名叫露珠——我现在这张脸就是露珠的,贺哥哥知道我的,别的不行,唯人皮面具这手艺算得上巧夺天工,于是便妆扮成了露珠跟在宇文复的身边。只是宇文复此人十分谨慎小心,他手上又有控制明月公主的秘药,我奉命照顾明月公主,端茶送水之类的,全在宇文复的眼皮子底下,几番想要带着明月公主出逃,却都没有找到机会。你是不知道,除了端茶送水,宇文复从不许我留在房间里,他不放心任何人,因此这一路上都是他亲自看守着明月公主,不管白天夜晚都是如此……”
“咔嚓”一声,是面无表情的贺之洲徒手捏碎了手中的茶杯,茶水横流,茶杯碎成了渣渣。他的眼底似乎有些红,一层带着血色的红影,透出揉碎的蓝。
“贺哥哥?”娉婷公主似吓了一跳,忙忙看向他的手,神色甚是疑惑:“你这是……”
忽而倒抽一口冷气,慌忙摇着手解释道:“贺哥哥不要多想,宇文复虽然……虽然总是守着明月公主,不许人进屋打扰,但想来……想来他是不敢对明月公主做什么的,明月公主又总是昏睡着,他应该……应该不会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似乎透着她自己都不相信的心虚,“贺哥哥就算不相信宇文复,也要相信明月公主啊。就算有什么,也不是她愿意的,定然是被宇文复那贼人强迫的……”
她偷偷抬眼看向贺之洲,他面无表情的抿着嘴,但额头上青筋隐现,紧紧咬着牙,腮边的肌肉都绷起来,黑色瞳仁里闪着烈焰的光。不自觉握紧的拳头攥着破碎茶杯的碎渣渣,似感觉不到疼一般,有血珠子从他紧握的掌心中沁了出来。
她在心里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