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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位年轻的伯爵在搞什么鬼,要到那树上去呢?”贝舒问道。
“为了从最高的地方,更近地瞻仰这个城堡主塔,那城堡是很古老的达莱斯卡尔家族的摇篮。”乔治。卡泽冯回答道。
接着,他又补充道:“我不再对您说什么了,警探先生,您不会不知道,正是应我的紧急请求,巴黎警察局长才派您来的。这里确实流传着一种恶意的谣言,直接对我进行诬蔑,我要制止这种谣言与诬蔑。请您进行调查,进行询问吧。尤其要去按达莱斯卡尔小姐家的门铃,她是年轻的伯爵的姐姐,那个家族最后的幸存者。在您回去的那天,来跟我握手道别吧。”
贝舒抓紧时间调查。他亲自踏勘了那个塔楼,钻进由于楼板与楼梯崩塌而在塔内堆积而成的乱七八糟的瓦砾堆,然后回到镇上,进行询问,走访了本堂神甫和镇长,接着在客店里吃了午饭。下午两点钟,他走进狭小的园子,见园子一直通到平台,被小房子分隔成两部份。那小房子没有什么特色,已经破败不堪,大家都管它叫“小城堡”。一个年老的女佣通报之后,达莱斯卡尔小姐立即在一个低矮、陈设简陋的厅里接见了他,刚才小姐正同一位先生谈话。
她站了起来,那位先生也站起来。贝舒认出那人正是吉姆。巴尔内特。
“啊!你终于来了,亲爱的朋友,”巴尔内特快活地大声说道,同时伸出了手。“今天早上,我在报上看到你出发到克雷兹省的消息,我就立即驾驶我那辆四十匹马力的汽车赶来了,为的是听从你的吩咐,我就在这里等你。小姐,我来给您介绍,这位是贝舒警探,巴黎警察局的特派员。有他在这里,您大可放心,他大概已经弄清楚整个案件的来龙去脉,我还从来没有遇见过像他这样办案神速的人。他是个大行家。你说吧,贝舒。”
贝舒什么也没有说,而是十分惊讶。巴尔内特在场,出乎他的意料,使他惊慌失措,叫他恼火。又遇见巴尔内特!总是碰到巴尔内特!他也许还要撞上这个无法避开的巴尔内特,忍受他那可恶的合作?这难道不是明摆着的吗?凡是巴尔内特插手处理案子,他除了欺骗和诈取外,再没有别的目的。
贝舒能够说些什么呢?既然他已经在最复杂最隐蔽处摸索过了,都不能够自夸找到了半点蛛丝马迹。
贝舒默不作声,巴尔内特接着又说道:“那么,就这样吧,小姐。贝舒警探,有时间把他的证据建立在坚实的基础上,暂时不肯对您讲,一定要等到了您愿意认可他的调查结果时才告诉您。因为您和我还没有交谈几句,请就您所知的,谈一谈达莱斯卡尔伯爵,即您的弟弟遇难的悲剧吧,好吗?”
伊丽莎白。达莱斯卡尔,身材高大,脸色苍白,罩着黑面纱,有种凝重的美,脸上没有化妆。她忍住呜咽,似乎在颤抖着回答:“我宁愿保持沉默,而不愿控告。但是,既然您促使我完成这艰巨的任务,先生,我准备回答问题。”
巴尔内特又说道:“我的朋友,贝舒警探,希望知道您最后一次见到您弟弟是什么时候?”
“晚上十点钟。我们像往常一样,愉快地吃了晚饭。我很爱让,他比我小几岁,差不多可以说是我养大他的。咱俩在一起时总感到幸福。”
“他夜里出去了?”
“他是在黎明前出去的,大约在凌晨三点半钟。我们的老女佣听见他出门。”
“您知道他去哪里吗?”
“他前一天对我说过,他要去钓鱼,在那平台上面。这是他的一种嗜好。”
“那么,从三点半钟到有人发现他的尸体这段时间,您也没什么要说吗?”
“我有的说:六点一刻有一声枪响。”
“的确,有些人听见了枪声。但是这可能是某个偷猎者开的枪。”
“我也是这么想的。然而我很担心,于是起床,穿好衣服。当我来到平台,对面已经有很多人,人们正抬着他的尸体,往城堡的花园走去,因为我们这边的岸坡太陡峭难上。”
“这声枪响,跟这件事不可能有任何关系,对吗?不然的话,验尸报告会指出子弹所造成的枪伤,但是没有发现这种伤口。”
由于她迟疑不决,巴尔内特就催促她。
“请您回答呀。”
她说道:“不管真相如何,我应该说,照我想来,两者肯定是有关系的。”
“为什么?”
“首先,因为不可能有别的解释。”
“这是一场意外事故……”
“不是。让特别灵敏,又非常谨慎。他绝对不会把自己的生命托付给这根实在太单薄的树枝的。”
“树枝确实折断了。”
“根本不能证明树枝是因为他而折断的,也不能证明就是在那天夜里折断的。”
“那么,小姐,您坦率而固执地认为那是谋杀?”
“是的。”
“您甚至在证人面前指认了罪犯。”
“是的。”
“您有什么确凿的证据?这就是贝舒警探要问您的。”
伊丽莎白思索了一下。要她作痛苦的回忆是困难的,大家都感觉得到这点。然而,她下定决心,讲道:“那么我就讲讲吧。为此,我要提到一件发生在二十四年前的往事。那时候,因为公证人潜逃,我的父亲破了产,为了偿还债务,不得不去盖雷找一位富裕的工厂主。这个人借给他二十万法郎,唯一的条件是,如果五年后不能归还借款,我们在马祖雷什的田产、城堡及领地就属于贷款人。”
“这个工厂主就是乔治。卡泽冯的父亲吗?”
“正是。”
“他喜欢这个城堡吗?”
“特别喜欢。他好几次表示要购买城堡。因此,四年十一个月以后,当我父亲脑溢血去世时,他通知我们的叔叔和监护人,要我们在一个月内搬走。我父亲什么也没有留下。人家就把我们撵出来了,我和弟弟便投靠了我们的叔叔,他就住在这个小城堡里,他本人只靠很微薄的年金过活。不久,他跟老卡泽冯差不多同时去世了。”
巴尔内特和贝舒留心地听着,巴尔内特暗示道:“我的朋友贝舒警探还看不清楚,这件往事跟现在的事件究竟有什么联系。”
达莱斯卡尔小姐看了看贝舒警探,惊奇之中略带蔑视,没有回答,继续讲道:“我和弟弟相依为命,孤独地住在这个小城堡里,对面就是以前一直属于我们祖先的城堡及其主塔。这对于我弟弟来说是极大的痛苦。这痛苦随着岁月一起增长,随着他少年的智力与敏感的发展而愈来愈强烈。他认为是自己是从采邑里被赶出来的,这真使他痛苦万分。他在工作与游戏之余,抽出整整几天,用来翻阅我们家族的档案,阅读谈论我们家族的书籍。因此,有一天,他在一木书中发现了一个小纸本,我们的父亲在上面记录了他最后几年的帐目,以及由于节约与好收成而积攒的钱数。书中还夹着一家银行的收据。我到那家银行去过,得知父亲在去世前一个星期停止存款,取出总共二十万法郎的全部存款(两百张一千法郎的钞票)。”
“那正好是他将在几星期以后要偿还的款项。他为什么推迟还钱呢?”
“我不知道。”
“他为什么没有用支票还债呢?”
“我不清楚。我父亲有他自己的习惯。”
“因此,您认为,他把这二十万法郎藏到什么地方了?”
“是的。”
“但是,钱藏在哪里了呢?”
伊丽莎白。达莱斯卡尔把一个小纸本递给巴尔内特和贝舒,小纸本共有二十来页,上面写满了数字。
“答案大概就在这里,”她指着最后一页说道,上面画着一个四分之三的圆,其右边连着一个半径较小的半圆。
四条剖面线分开那个半圆。在两条剖面线之间,画了个小叉号。这一切起先是用铅笔画的,后来又用墨水笔描过。
“这是什么意思?……”巴尔内特问道。
“我们花了很多时间来猜测,要弄懂这幅图的含义。”伊丽莎白回答道,“直到有一天我可怜的弟弟猜出来了:这图画的是老城堡主塔内径缩小的平面图。大小不同两个圆连接在一起,跟主塔实际图形完全吻合。四条剖面线指出四个雉堞的位置。”
“而那个叉号,”巴尔内特总结道,“表示达莱斯卡尔伯爵藏匿这两百张钞票的地点,他等待还债的日期到来。”
“是的。”姑娘直截了当地赞成道。
巴尔内特思索,仔细察着那张图,最后说道:“的确,这很可能。达莱斯卡尔伯爵谨慎地记下他藏钱的地点,由于他突然去世,来不及告诉别人。但是,我觉得你们只要通知小卡泽冯,获准……”
“登上主塔顶吗?我们已经这样做过。我们同乔治。卡泽冯的关系相当冷淡,他友好地接待了我们。但是,怎样登上主塔呢?十五年前,楼梯已坍塌,石头都已松动散开。塔顶碎为细屑。三十米高的雉堞,没有一把梯子够得到,用几把梯子连起来也不行。不应幻想可以攀登上塔顶。我们几个月里都在秘密交谈与草拟计划,但是结果都……”
“令人恼火,对吗?”巴尔内特说道。
“是的。”她说道,脸都红了。
“乔治。卡泽冯很爱您,向您求婚,遭到了拒绝。他就粗暴起来。双方断了交。让。达莱斯卡尔再也没有权利进入马祖雷什领地。”
“事情的经过的确是这样,”姑娘说道,“但是,我的弟弟并不放弃。他想得到这笔钱,希望赎回我们的部份产业,或者照他的说法,使我能够有嫁妆,美满地完婚。这就成了他念念不忘的心事。他就住在主塔的对面。他不停地凝望着那难以达到的塔顶。他设想了许多能够上到塔顶的办法。他练习射箭,每天早上从拂晓开始,他就把带着细绳的箭射过去,希望箭落下后能固定在塔顶,在细绳上驳接的绳索,可供攀援。一条长达六十米的绳索也准备好了,多次试验均不成功,失败使他失望。在他惨死的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