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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眼微微抿了唇,那颜色就更加淡白,他静静地看着她,说不出是悲是喜,许久不曾开口。顾徽原本想说话,却听见他忽然叹了口气,然后自己又隐隐笑了起来,缓缓道:“你还是老样子。现在,当真好一些了么?”说着,指了指她的背后。
金眼笑起来的模样其实很好看,有一种仿若阳光的开朗气息。顾徽怔了怔,心里感激着他的不探究,旋即笑答:“好多了!你看,我可以这样咯!”说着略微弯曲双腿,唇角有谦恭的笑意扬起,接着双手柔软地相合,行开启礼,然后手臂舒展,右脚轻轻上前,左腿一勾,鹅黄的裙边顿时随风扬起老高,左臂划了一朵花向下斜垂。
金眼拿一脸古怪的神情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道:“你……这是在跳舞么?”
顾徽笑嘻嘻地跳至他身前,仰头道:“你真聪明!”
“可是,”金眼竟然眉头一皱,不满意地道,“以后不许再跳。”
“为什么!?”顾徽又开始嚷嚷。
金眼眉心不展,继续道:“腿,抬太高,裙底会给登徒子看到。”
切!顾徽道:“我穿了长裤的,好不好!?再说,现在除了你,哪有什么登徒子?”
“有的。”金眼竟然这样说。
顾徽四下里一瞧,根本没有第三个人嘛!于是,鄙视了他一眼,道:“你太神经质啦!不过,到底好不好看?”说完,放肆地抛了一记媚眼。
“什么好不好看?”金眼居然无动于衷地淡淡问了一句。
“装什么傻?明明知道我说的是,我——跳得好不好看?”顾徽又鄙视了他一眼。金眼只“嗯”了一声。顾徽恼道:“好看!?不好看!?”
金眼瞧着她分外认真的样子,终于勾起唇角,微笑道:“好看。你跳得很好。这种舞蹈我不曾见过,却很好看。”
顾徽顿时乐呵呵地笑弯了一双眼睛。
金眼又道:“你伤未痊愈,自己小心些。”
“嗯。”顾徽开心地直点头。
一池清水,青色莲花悠然盛开。两人于池畔对立,气氛很好,金眼却忽然道:“顾徽,追逐沉蔼是你的自由,可是,我……不愿见你把自己弄成这样。”
顾徽尚未反应过来,不由一愣,侧头盯着他问道:“你说什么?”
金眼认真地道:“无论怎样,你要待自己很好。我会等你。若你累了,记得我还在。”他说这话的时候,口吻坚定果断是他平日一贯的作风。最后,又仔细重复了一遍,“我一直都在。你可以记得,也可以不记得,但我会一直都在。若你记起,想要回来,那时,不用理由也不要胡思乱想,回来便是,我在这里等你。”
我在这里等你。
这一句话,他说得不重,却突然夸张地在莲池上悠悠萦绕,连同在顾徽不够用的脑子里悠悠萦绕。顾徽愣愣地盯着他暗金的眸里闪烁的耀眼光芒,一时之间开不了口。
他却轻易地笑了,粉色的唇边此际是有着几分稚气的笑意——尽管一身素黑的长衫也无法掩盖的有些稚气的笑意。
顾徽木呐地看着他。青莲池畔花开的那一季,衣袂飘然长身玉立的耀眼男子,她竟然真的管不住有一点动心!许久,她才低下头去,慢慢问道:“你总是这样直接么?”
金眼笑道:“嗯。”
“那……”顾徽迟疑着抬起头来,“我若最后也没能爱上你呢?你是很好的人,所以,你方才那样说,我虽然很高兴,可是,也不愿见你白白地等待。”
金眼居然笑着调侃她,“会等太久么?那要看你的本事了。”
“我的本事?”
金眼道:“不明白么?我等待的日子只会比你多一点。无论你追上了沉蔼或者追不上……”说着,他躲开缠上来要拧他胳膊的顾徽,继续道,“你和他结局之时,不也是和我结局之时?”
顾徽顿了顿,嘟囔道:“你怎么知道沉蔼不要我了,我就会跟你在一起?”
金眼不禁宛尔,笑意之下眉梢之上的桀骜又张扬了起来,“因为你知道,无人比我更好。”
第18章 薄晚西风吹雨到(六)
申山脚下。
废旧古刹,一片断垣残壁,堆积许久不曾打扫的冰雪之下,隐隐可见纹理奇特的青石。正殿虽残旧不堪,却仍旧留有几分宏伟的气势,想来当年亦是香火正旺。正当中的幡布后供奉着一尊不知名的佛像,眉目庄严,鲜有慈悲的表情,倒是多了一些肃冷的神色。
沉蔼立在佛龛前,身后是一名绿衫女子。那女子的脸十分清秀,身形纤细,风骨嬴弱。而庙前围了五个褐衣男子,目光越过沉蔼,盯着那女子,皆是虎视眈眈。
沉蔼冷冷道:“昔日的教训忘了么?”
为首的男子身形彪悍,留了一把络腮胡须几乎把脸全部遮住。他上前一步,顿时震落屋檐上一堆积雪,啪嗒一声落了他满身,他毫不理会,声线浑厚地答道:“沉蔼,今非昔比,这丫头也不是你家养的,你若不放手,莫怪我雄赫不客气!”余下四人都明白老大这一句今非昔比的意思,嘿嘿干笑了起来,又有一人道:“狐狸精,怎么只有你一人?内丹也丢了?乖乖放了这丫头过来,否则,莫怪咱褐雄洞对你不客气!”
绿衫女子闻言面露忧色,动了动刚要上前,沉蔼却身形一闪,右手捏成一诀,只见刺目的白光一亮,直扑褐衣人而去,顿时起了一连串哇哇的惨叫,便见为首男子面容怪异地扭曲,接着倒地抽搐了起来,像是极其痛苦的样子,很快人形就崩解而散,如蒸发一般咻地全都消失不见。余下的四人见状大为震惊,皆是倒吸一口冷气!
沉蔼右手白光又现,冷冷问了一句:“还不走?”
那四人全是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鼓大了铜铃样的眼睛瞪着沉蔼,像是见了厉鬼一样,陡然间有人颤声道:“你……你……练了四犯令?”
沉蔼不答话,手里的白光倒是缓缓流转,瞬间形成一团雪亮的光球,因为方才吸了雄赫的精魄,此时亮光之中有一丝一丝极淡的褐色纹路。四人虽面露惨痛之色,却是识趣地一溜烟闪躲得不见踪迹。
走得太快,以至于庙里忽然静了下来,静得那么过分,以至于门前跌落的积雪和朽木发出的声响让那个绿衫女子足足吃了一惊,然后犹豫着问道:“沉蔼……你……你为何要修练……这种邪术?”
沉蔼没有转身,只道:“你不该出来。呆在雪域更适合你。”
“你为何要练四犯令?”绿衣鼓足勇气站到他身前,却又不敢与他对视,低头道,“玉珠……已经没有人需要你那样不顾一切去保护了,你只要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为什么要弄得自己天地不容,人神共愤呢?”
沉蔼面无表情,只道:“回去罢。”
绿衣咬着下唇,惨白着脸色问他:“是因为她么?她不是玉珠,你明明知道!”
沉蔼顿时脸色森然,缓缓道:“我知道。”
“那为什么!?”绿衣拽紧双拳,指甲掐痛了手掌,“我劝过你!你要离开的那天,我劝过你!为了玉珠,你连自己的内丹都交了出去,现在的你,除了勉强自己,还能做什么!?为什么这么放不开!?”
沉蔼的语气逐渐变得十分冷淡疏离,他漠然地看着眼前的女子,道:“绿衣,你是玉珠唯一的朋友,否则,你我并无半点瓜葛。”
绿衣的唇已经快要被她自己咬出血来,她不眨眼地盯着沉蔼的脸,渐渐模糊了视线,终于颤抖着嗓音答道:“我知道……我……本不曾奢求过什么……我偷偷出来……只是想看看……看你过得好不好……我只是希望……希望你……可以过得更好……原来……我真是傻……原来你……什么也不要……”
沉蔼叹了口气,仍旧淡淡道:“回去罢。你只身在外,终是危险。”
绿衣抹去眼泪,第一次抬头正视他绝美的脸颊,“你要去找她么?你是不是有一点喜欢上了玉珠身上的那个姑娘?”说完,她还是忍不住担忧地瞧了一眼他的颈项上那道很淡很淡的疤痕,继续道,“紫皮在你身上下了咒,你又练了四犯令……沉蔼,你要怎么办?”
沉蔼口气很淡,眉间毫无情绪起伏,只道:“无碍。你保重。”说着,不自觉地抬眉看着龛上的佛像,略微失神后,毫不犹豫地起步踏入雪地中。
绿衣追了上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沉蔼回眸,碧绿的眼底有一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寒。绿衣赶紧塞给他一小包药丸,然后急忙松开他的手,道:“你收着,总有用处。我……回去了……再见!”说完,莹绿色的身影轻轻一旋,光芒过后,人便不见。
沉蔼无言望着手掌中的布包,青底白花,绣着不知名的蔓藤。他敛眉,折身又一次回望殿内的一角。那一日,他听见她倔强得近乎气极败坏地嚷嚷:“我不是!就算你把我杀了,或者烬把我吃了,我都不是!我就是我,除了我自己,我什么都不是!不是!什么狐精,什么玉珠,去死!去死吧!”他震惊之余,并不知道该怎样应对她这样的执着和孤勇。原来,他拿她竟然没有什么办法啊……
殿前的风轻扬,天清气朗,他的心却沉暗无比。未来,将何去何从,他是真的不曾想清楚。现在的他,只是随着自己的心意,做着想做的事情,似乎已经不会去计较什么后果。说危险么?他自嘲地一笑了之。
风吹乱了头发,他修长的身影在雪地中踽踽独行,显得分外落寞。记忆里,有风雪般凌乱的过往——亘古的风,亘古的雪,亘古的同伴,如玻璃碎片洒了一地,再也拼不完整,他勉强去拾捡,却只弄得自己满手伤痕。一千年,他已活得太久,看惯了沧海桑田尘寰无常,最后的一程,他也想自私地放肆地过。
可是,依然是,他放不下。
放不下玉珠,放不下她倔强的脸,当这些都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