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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护抱慧娘在手臂上,就这么扛进院子里。院子里人,见大帅和夫人这个姿势回来,早就作鸟兽散。
苏云鹤喃喃负手,对着院墙,好似那是什么值得研究的东西:“这是秦砖,要么就是汉瓦。”独他不走,在这里看有趣。
慧娘屏气凝神对萧护笑:“这是新院墙。”萧护稳稳的半抱半扛,也悄声笑:“咱们看不见他。”进房,关上房门。
孟轩生对苏云鹤招手,悄声地骂:“你心里春花开了!”
这纨绔该寻亲事了!
……
入夜,月儿明亮。大成长公主倚坐床上,在以泪洗面。宁江侯和孙珉的信,击中长公主脆弱的内心。
长公主以前的能耐,不过就是宫中有个诡计,和石贵妃赢几句。再就是朝野上下找几个得意门客,以为得意的资本。
都说了,尔虞我诈是她最能的。世途之晦明,不是经历过的人,不会刻骨铭心。
弄一帮子人来,保证岁月悠悠,长公主一定不落下风。乱世中,人心所向,她还差有火候。
她以为自己一身功劳,诸王们嗤之以鼻。她以为自己城门上请出宫中太妃留下萧护,为新帝开一片安宁地,算是挚天保国不可缺少之人。
现在看看,一堆人骂她臣乱君纲。你是公主,不是皇嗣!
她到现在没有明白对宁江侯的不满,就是认为这皇帝只能由自己来选!选不中的人恨自己情有可原,可他们半分也不感激,半分也不感谢。
长公主恨在这里。
程业康轻轻走进来,长公主强打起精神:“宁江侯还是不肯说?”她自醒过来以后,就苦苦的要知道宁江侯选的是谁?
“宁江侯不肯说,他说他才是对的!”程业康认为这不用猜:“一定是临安郡王!”长公主有气无力地道:“未必。宁江侯老奸巨滑,不会因为孙珉是他亲戚,他就会选他!是孙珉也有可能。只是他来了多久?为什么一直不肯出来相认!”
程业康低声道:“还不是怕萧护起杀机!”
“不!萧护这个人难以压伏,却不是杀皇裔的人!你今天也听到,”长公主对萧护虽有不满,却全扣在慧娘身上。她睡了一个下午,身软体麻,扶着儿子想下床走走,边起身边絮叨:“这女人呀,就是不能擅专。你看我辛苦一场,还落得人人埋怨。萧夫人,就不该枕边挑唆萧护什么平反,什么报仇的!哼,要是没有伍十三娘在,哪有这许多的事情。”
想想又加上一句:“还嫉妒!”
专房专宠到一个丫头也进不去。
玉笛等人回话,说大帅的院子也一步没迈进过。
对于古代出身的长公主是看不惯的。
程业康心疼母亲,她天天是起早贪黑,朝政不是好玩的事,母亲幸好有萧……程业康也对萧护头疼:“官员们他说杀就杀,杀就杀吧,还在先帝在时定的钦犯坟前杀,这不是大逆不道吗?”
“唉,他没有娶个好妻子,扯不完的后腿!”长公主再把萧护打量一遍,功是高的,行事也是谨慎的,就是娶的妻子不行。
见月亮有彩,虽不是全月,却斑斓可观。到窗边,长公主仰面有了泪水,对自己的父亲,老先帝遥遥寄忧愁:“文昌王要是真命天子,怎么还不见进京?别人都来了,他倒不敢出来不成?”
文昌王要不是真命天子,长公主打了一个寒噤,余下的那些人,一个比一个不中看,他们当政,哪里还有自己好日子过。
归根到底,长公主还是要自己的好日子!
程业康吞吞吐吐,不知道是不是要把张阁老下午的话说出来。他犹豫不决的影子印在墙上,长公主见到,才问:“你有什么话?”
“是张阁老说的。他说宁江侯是老臣,萧护和母亲都不加罪与他,是体谅他一片苦心。而母亲的一片苦心无人体谅,是母亲是个女人!”程业康如实地说出来。
长公主身子晃几晃:“你再说一遍。”程业康尴尬地道:“阁老说,有些事既然有大帅在,不妨全交给他,以后新帝立,有不好的地方,也与母亲无关。又说用人理当给点儿什么,两个官员的命,哪里比得上京中百姓们的命!”
“他们全说我错了?”长公主不敢相信又问一声,面上急切吓住程业康。下面还有几句,程业康欲待不说,又觉得实在有理。他缓上一缓,待长公主恢复几分血色,才轻声又道:“太妃打发人出来,也有几句话。”
长公主吃力地坐下来:“说吧,让我听听太妃这个女人又有什么高见?”程业康小声道:“张太妃说,请母亲多想想前朝的吕后,请母亲多想想牧羊的苏武。”
吕后和苏武,是八杆子也打不到一起。张太妃提这两个人,是大有深意。吕后,汉高祖刘邦之妻,以刘邦去世后残害戚夫人闻名。刘邦在世后,吕后是很能忍辱负重为自己儿子保住帝位的。
张太妃说吕后,也不是指让长公主对萧护忍辱负重,而是指吕后在戚夫人得宠时,没有被拉下马,是吕后有张良等人相助。
长公主一人坚持到现在,与萧护有离不开的关系。再就是苏武,他为保气节,牧羊数十年,回到汉朝时,节杖掉光了毛,却还在。
他们全是为保存该存的,一直忍耐。
张太妃隐隐地表达自己对长公主干政的看法,你可以当个总管家,却不要件件桩桩的事情左右人。
长公主失声痛哭,哭得像个孩子一样。她发现张太妃才是了解她的人,知道自己无处不小心,只为新帝来时,这还是一个旧局面。
不是新朝新规矩!
月色朦胧下,程业康蹑手蹑脚退出。外面,张阁老等几个人还在候着。见程业康出来,张阁老眸子一闪,没有问,也等于在问。
程业康道:“阁老这边来。”张阁老走过去,手不住抚着胡须。程业康低声道:“我对母亲说了,母亲正在流泪。阁老,我母亲她,也挺不容易。”
张阁老心中暗乐,大成长公主这不兵乱了,也会流泪?他神色肃然:“我是一片真心,不怕长公主恼才说出来。要知道,这么大的局面,不是长公主带着几个人能撑起来的。”程业康早先心思也左右的滴溜溜转,现在也无话可说,只道:“是是。”
张阁老出来,给萧护去了一封信笺:“东风已在,不催何时?”这信笺到萧府上,萧北马上就传进去。萧护正和慧娘用迟来的晚饭,打开信笺看过,在烛火上烧了,慧娘好奇地伸头问:“什么事?”
“就是那说你没有诰封的夫人,以后再也不敢说了。”萧护在心中暗暗吃惊,张阁老这个老狐狸,他竟然看穿自己这两天里的心思变化。
他用什么法子?说东风已在?
萧护手中筷子伸到蜡烛上而不自知,慧娘好笑,手快地把蜡烛端走,另一只手放盘子过来。见大帅挟起一片姜就放嘴里。
慧娘忍不住笑话他:“大帅想的什么心事?”她眼珠子转着,似乎很是好奇。
萧护自己也笑起来。他在心里盘算人名,打算和张阁老深谈一回,重组新内阁,撤去大成长公主的一干子人。
自兵乱后,张阁老未避嫌疑,一直与萧护避而不见。关键时候,他只三言两语,就还了萧护的救命之恩。
萧大帅睡下来时还在想,这群老臣们,个个了不得。
……。
“砰!”一只皮球撞在树上。树上几点槐花摇几摇,没有一个落下来。伍小伍在大门上坐着撇嘴,要吃槐花还不会爬树的人,这一对主仆算一个。
十一公主仰面流口水:“这树怎么这么高?”豆花捡皮球,附合道:“就是就是,这家子不好,这树也不好。”
“哎哎哎,你说谁家子不好?”伍小伍接上腔。十一公主对他陪笑:“豆花不是说你。”伍小伍才不说话。
十一公主和豆花回后院子里,还住的那间屋子,不过有豆花在,收拾得差强人意。桌上,有十一公主心爱的东西,还有她的笔墨纸砚和茶碗。
公主自从拿身子不快当借口,一直就住在这里。
豆花忧愁,她是个想得多的机灵鬼儿:“您再不理驸马?不怕驸马有别人?”这是宫里学来的知识。
皇帝来,嫔妃们莫不相迎,怕皇帝找别人。
十一公主苦着脸儿:“我才过几天舒服日子,你别提这事行不行。”豆花吃吃道:“我是怕……再说宫里娘娘也问我,我说驸马天天在家呢。”
其实伍驸马,天天不在家了。
“这样回不就行了,他不回来不是挺好,没人管咱们,也没人凶咱们。”十一公主郑重地道:“他回来了,你千万要躲开,他杀人,一刀一个!”
豆花都听十一公主说到不害怕了,懒洋洋点点头。
“走,咱们去摘花。”这里也有一个园子,家里无人玩耍,只有十一公主一个人玩。
她们走以后,伍小伍摸着头从屋檐下面出来,监视十一公主是他的事,可最近这主仆全说的是什么?
不是吃就是玩,俩零食嘴子。
伍小伍又跟去园子里。
晚上伍思德还是不在,豆花掐指算,他已经有六天不在家。六天前的在家,还是半夜三更回来,酒气醺醺的回房就睡。正房和十一公主住的隔一个院子,伍驸马酒后打呼的声音豆花听得一清二楚,才知道他回来了。
豆花也是小小年纪到深宫里,因周妃失宠,没有得意宫人教导。匆忙出宫,更没有人恶补一些知识,在宫中也算是少有。
她只纳闷一件事,夫妻不是要睡在一起的吗?
由皇帝和嫔妃娘娘而知道的。
豆花再一次和十一公主商议时,十一公主是让她商议烦了,打个哈欠:“好吧,你跟去看看他晚上不回来住哪里。”
伍思德前几天由公主生气和身子不快而烦过再烦,这几天萧护要拿长公主的官员下手,他又忙而又忙。
当然,他也有睡觉的功夫。一个新成亲初识滋味,又妻子分房睡的男人,他能去哪里?
星月再次满天,伍思德打马直奔红杏楼。好在晚上有夜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