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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唐咨询馆-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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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萝卜长也不打招呼,拐进来后,丝毫没有放慢脚步,直冲巷尾。那里,我隐约看见——却一反整条巷子,周边都是小街小户的格局——有个稍为宽敞的院落。
  到了门口,院门紧闭。萝卜长上前就拍起来:“开门,开门!”
  里面很快传来重重的脚步声,走到门前,谁知停住了。
  我们等了半天,门却没有打开的迹象。有人站在门后,但是他为什么就是不开呢?
  萝卜长又继续拍门,不过没有喊了。他有节奏的先轻敲三下,然后是长时间的捶了三次。三长三短后,门后站着的人发话了:“暗号——”
  萝卜长大吼一句:“鸭脖子香——!”
  “吱——嘎——”一下,木门开启,里面冒出一个小头,是个凶神恶煞的衙差,脸上还有一条粗长的刀疤:“罗哥,你可算来啦!”
  萝卜长颔首“恩………”了声,得意的回身指着我们道:“宋老爷他们也来了,还不赶紧头前带路!”
  刀疤衙差哈着腰,做了个“请”的手势,在我们前面,小心的带路。
  进得里面,院落内有几个年轻的少男少女,正蹲在一排练功桩之后,表情惊恐万分,旁边两名黑裳衙役,亮着明晃晃的提刀,做看押状。
  我观察了一下,屋院虽然老旧,可是收拾的还是很舒适的。看的出,平时被照顾的非常仔细:这里,是个有人长住的地方。
  一抬眼,黄昏的天际,泛来滚滚灰云,形状犹如死鱼肚上的鳞片,我看看手上唯一的晚饭——馒头一枚,暗自叹了口气,掏出布帕,包裹好,塞进袖子。
  屋内已然点起了蜡烛,厅堂上,一个浓眉大眼的老头儿,正襟危坐在侧边的枣梨木长椅上,身边一左一右,又是两官差。
  萝卜长向他们点点头,两人自觉退下。我走上前,默默端详:老头儿年轻时,一定很英俊,即使现在上了年纪,依然不改那份子英武之气。
  萝卜长对老头儿一抱拳:“孔班主,他们都是咱长安府的大人。现有要事请班主配合咱,把你前面说过的,再仔细给讲一遍吧!”
  话音刚落,小飞飞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双眼冒着粉红色泡泡,以超级铁杆粉丝的架势,结结巴巴的说:“孔班主………。孔大班………。您……。您……。定风月……。。“
  离好不尴尬的咳嗽一声,把小飞飞拉了回来,口中打着哈哈:“孔班主见笑——我们长安府衙门新进的编外人员,不懂事人头浅,没规矩没见过世面,海涵!海涵!“
  孔班主似笑非笑的摸摸自己的胡子,淡然到:“没想到,一晃数年,这长安城里,居然还有人记得——“定风月”么?”
  
  离的声音低沉而温软:“只是——风月不再,长安依旧。”
  孔班主这次是皮笑肉不笑,先瞟完小飞飞,再定睛看着离,冷冷的说:“我以为他是长安的老人,没想到,你,才是真正的“老”人啊!”
  离没有任何回答他的意思,不过依然保持着自己的谦谦君子风:
  “不及孔班主呐!——就请班主如实相告,您和苏长保的关系!”
  孔老头儿的目光越过我们,远远眺望着门外的暗空,仿佛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中,他略带沙哑的嗓音,在厅堂里响起:“那个苏长保啊………”
  
  “苏长保,此子我第一次见到他,是七年前的那次关内大旱。
  那时侯,我们孔家班,在长安一带,也算的上赫赫有名了。我们的拿手剧目——《孟姜女哭长城》和《围魏救赵》,就是连当年的裴炎裴相爷,都请我们过府出演啊!!!!!!!!更不用说普通的高门大户,富贵人家。
  我们的戏,只要一上台,哪次不是叫好又叫座?送礼物的队伍,都排到明德门的大门口了!为什么?因为我们有全长安最好的红角儿——“定风月”啊!
  他可是名伶场上,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啊!那身段儿,那脸蛋儿,那嗓音儿——他可是演什么像什么,能让人看了,刚哭就笑,笑完再哭的宝啊!他才就是我们孔家班的主儿,他就是我们孔家班的神儿啊!
  那年,关内大旱,兴元府尹派人送来函件,邀请我们去给兴元的求雨祭出演一场《拜龙神》。考虑到兴元府离长安府实在很近,我就一口答应了。没想到,“定风月”在兴元府也非常有名,他扮成传说中的龙神的模样,依次登台拜遍八方,全剧才能结束。
  那趟我们辛苦极了,加演了三次,才得以离开。
  回来的路途,我们在长安城外五里的官道上,碰到了一个饥民。他拦住我们的班队,死乞白赖的不放。赶马的小夫给了他几两银子,他却得寸进尺,要求追随我们孔家班,留在戏班内。
  这怎么行?我们是从来不收留外人的,何况,他年纪早过了可以□的稚龄幼子期,是个青年人了;长的也不出色,就那么普通一般,还想留在我们孔家班?做梦!
  我是坚决不同意的,但是此子执意的很。小夫作势要打他,他就放声大哭。奇怪,一个男人家,哭声却特别的婉转动听。
  “定风月”听见了,掀开帘子,当场叫他哼了个小曲。调子虽高,没想经他哼出来,却是让人暖意融融。“定风月”当场做主,让他留在了孔家班。
  回到长安后,这个自称苏长保的男人,被安排在班子里,由“定风月”指名,亲自教导。我们都以为,即使他长的不出色,但凭着得天独厚的嗓音条件,又跟在“定风月”后面,肯定是前途无量了………
  没想到,此子压根不是演戏的料子。先是优惠让他试小旦,声音挺合适,一上台走起来却像大娘;那就只能降啊,改让他演正末,又弱不禁风瘦的象个鬼;花脸,他倒是每次扮的正义凛然;最后降到杂当,他连个驼背老头子,都装不像………
  他折腾了一年,啥都没弄成,变去吃闲饭了;孔家班里,人人都瞧不起他,除了“定风月”。 “定风月”对他特别好,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私下找过“定风月”,人和我说了,嗓音条件是天生的,演戏却可以后学;人,不是生来就会演戏;只有最纯净的那种,才是其他什么都演不象——因为,只能诚实的面对,做自己。
  我不赞同“定风月”的理念,但是,该有的尊重,我还是要给他。把这个叫苏长保的吃白饭,留在孔家班,我是给“定风月”面子。
  不过,我万万没有想到,就在苏长保来的第二年,孔家班发生了一件大事,改变了“定风月”,苏长保和孔家班—— 一辈子。
  
风月无边
  风月无边
  
  “ 对于曾经是邋遢和落魄的饥民,“定风月”根本不在乎,他把苏长保像亲生弟弟一般对待。他毫无保留的把自己的一切演戏的技巧,一点一滴的教给长保,无视周围众人嫉妒到发疯的眼光,以及我一次又一次的暗中阻挠。
  我完全无法理解“定风月”的所作所为,尤其是看到在这样优越的条件下,苏长保居然还是毫无长进,我恨的连宰了这小子的心的有了。
  要知道,“定风月”花在他身上的时间,完全可以用来自己休息。全班子都晓得,那时候“定风月”一天最少要出演两到三场,经常累的嗓子都磨哑了。
  当然,我也知道孔家班里,有人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乐观的。比如,一直想对“定风月”取而代之的老二“水含香”。
  不过,“定风月”岂是常人,有他在,长安无人能出其右—— “定风月”是无法超越的,他,可以堪称是——“绝世名伶”! ”
  孔班主叹了口气,鍴过一边的茶杯,抿了一口香茗。
  小飞飞激动的直点头:“对!对!“定风月”是无法超越的,他,可以堪称是——“绝世名伶” !
  我还记得当年他那出?——《昭君出塞》,简直盛况空前啊!他往那台上一站,他就是王昭君啊!他笑起来,我简直想上去抱紧他;他哭起来,我立刻想把毛延寿杀了………。“
  我暗自感慨,即使现在“定风月”不在,但是,他的一颦一笑,都能雕刻记忆中的时光,他的魅力弗远无界。他塑造角色的功力,绝对是出神入化,这才能在经年之后,仍然能让人在提起“定风月”时,耿耿于怀,恨不得倒转岁月,换了人间。
  也不知道,我没有和“定风月”相逢在一个年代,是万幸抑或不幸。普通的观众低贱到盗贼,尚且迷恋的疯狂而痴缠,那么,在他身边,日日夜夜朝夕相处,点滴化心的苏长保——那个人啊,那个人,那个身份,那个位置——我该同情他,还是为他感到悲哀?
  孔班主喝完茶,继续讲下去。
  “对,就是在苏长保来的第二年,我们排演了新剧目——《昭君出塞》。
  “定风月”扮演的王昭君啊,真的是颠倒众生。贺兰家族的大族长,贺兰敏之都特地观赏完毕,送来了一幅牌匾——“不关风情不关月,只定江山美人别”。
  一时间,我们接到的表演邀请,上至王公大臣,下至酒楼茶馆,排名字都要多张纸。”
  孔班主又顿了一下。
  我心叫不好。我那苍白而狭隘的记忆里,能为各个阶层所接受并流传的艺术,总有媚而不妖的气质。可但凡这样化身的“绝世名伶”,格外突出的就是那份尊严及坚持——那份站在顶峰的高贵,不会为奢华所迷惑,不会为世俗所困住,更不会堕落在糜烂里。
  他们就像晨曦中悬崖上绽放的最新鲜最璀璨的花朵,会绚丽的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些高高在上的贪婪的想念和占有的欲望。
  倾国倾城就有倾国倾城的死法,能幸运的自然老死,那简直是天大的福气。多半,还是落个的潸然泪下的收场。这样的结局,纵使当局者五脏俱焚,细想来,原也是寻常。
  ——魑魅搏人应见惯,总输他,覆雨翻云手;冰与雪,周旋久………
  孔班主继续说道:“最让我们意外的是,我们收到了李多祚李将军的请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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