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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思考这圣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段子卿被吵得恼了,转头看着柳妹君冷声道:“柳充仪也是在郡王府内院里待了许多年的旧人了,竟还是这般没有规矩,真是叫我失望。我记得我才罚你抄写《女诫》,是罚得还不够吗?我不知道郡王以前是如何娇宠你的,但如今给内院立规矩的人是我,柳充仪可当心些!再出言不逊,可就不是抄抄《女诫》就能了事的!”
“你!”柳妹君气得涨红了脸。
连谷心柔都没敢这么跟她说话!
谷心柔连忙抓住柳妹君的手臂,替柳妹君向段子卿求情道:“请郡王妃息怒,柳充仪就是这个心直口快的性子,并无恶意。”
段子卿又转向谷心柔,声音依旧冰冷:“我昨日是不是对侧妃说过,若内院之中再有人言行不妥,我便要向侧妃问罪?这才过一日,内院里竟没人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四个女人心中一凛,齐刷刷地跪下。
段子卿挨个看了看,冷哼一声,道:“郡王闭门思过期间,内院姬妾不得随意踏出各自的住处,每日抄写一遍心经,与郡王一起修身养性,违者,杖责十五。都退下吧。”
四个人再不敢多说话,灰溜溜地回了内院。
胥仁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目送着四个敢怒不敢言的女人回到后院,这才问段子卿道:“郡王妃,立威虽然重要,可您这手段是不是过于强硬了?”
段子卿撇嘴道:“吓唬她们的,能不能施行,还要等郡王回来再说。”
主要还是看这圣旨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只是单纯的父子吵架,那内院里怎么闹都不妨事儿,她应付得了,可若这闭门思过的圣旨是为了替其他事情做遮掩,那内院的言行就要格外慎重,若她能用十五杖的责罚吓住那四个女人叫她们老实一些,倒也不错。
说着,段子卿就在万浔堂里坐下了。
见段子卿坐下了,胥仁疑惑地问道:“郡王妃这是要在这里等郡王吗?”
“恩,”段子卿点点头,“胥长史去忙吧,不必管我。”
“……是。”
嘴上应下,胥仁却也不敢离开,只得跟长孙若言和黑锦一起站在旁边守着,暗自打量着气质相仿又同样面无表情的长孙若言和黑锦。
他一直都对这两个人十分好奇,可惜因为这两个人总是跟在郡王妃身边,所以他没什么机会与这两个人攀谈,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他就先在一旁默默地观察一下吧。
萧诚回府时天色已黑,即便是已经夜禁了,也不妨碍萧诚在长安城中来去自如。
意料之外地在万浔堂里看到了段子卿,萧诚加快脚步,喜滋滋地停在了段子卿面前。
“在等我?”
“恩,”段子卿仰起头看着萧诚,还晃了晃手上的圣旨,“怎么回事?”
一瞧见段子卿手上的圣旨,萧诚就蹙起了眉:“你接旨之后就一直拿着这玩意坐在这里?”
那她是等了多久?两个时辰?还是三个时辰?
“吃过晚饭了吗?”
听萧诚怠慢地管圣旨叫“这玩意”,段子卿愣了一下,紧接着又猝不及防地听到了下一个问题,段子卿只下意识地摇头,道:“还没呢。”
萧诚好像还没回答她的问题?
于是段子卿又问了一遍:“这玩意是怎么回事儿?”
萧诚依旧没回答段子卿的问题,只弯腰抓住段子卿的手,将人拉了起来就往内院走去。
“胥仁,让人将晚饭送到猗月院去,立刻。”
“是。”
坐在猗月院的堂厅里,段子卿早就将圣旨交给黑锦收好。
这一路上她一直想要追问出个所以然来,可偶然瞥见萧诚微扬的嘴角,她便也不担心了。
既然萧诚未受圣旨影响,那这道圣旨似乎也并不重要,或者说让圣人颁下圣旨的那件事也并不重要,至少没重要到会让萧诚介意。
而萧诚是在吃上了饭之后才发现段子卿的沉默不语。
“你方才不还急着问我那圣旨是怎么一回事儿吗?怎么回到猗月院里反倒不吱声了?”
段子卿瞄了萧诚一眼,道:“反正我是已经问过了,郡王您想回答的时候自然会回答,我不再提,您这不也想起来了吗?”
听了这话,萧诚只当段子卿是因为没立刻听到答复所以闹别扭了。
轻笑一声,萧诚道:“楚地的事情有些复杂,父皇希望我能亲自去暗访一趟,为了不让楚地那边有所防备,此行需秘密进行,这一道圣旨就是为了给我一个淡出人们视线的合理理由。”
“原来如此,”段子卿点点头,“难怪理由那么牵强,幸好这圣旨是不用给别人看的,不然必叫人看出破绽。”
萧诚道:“圣旨的内容不重要,旁人的有意和诋毁和无意夸大才是关键。”
纵然他跟父皇还没有想好“闭门思过”一事的前因后果该如何设计,可只要是他被父皇罚了闭门思过,那有些人就会帮他们想好理由,又何须他们自己费神?
“那郡王什么时候启程?”段子卿放下碗筷,盯着萧诚的眼睛看。
“明日一早,天不亮就走。”萧诚也放下碗筷,与段子卿对视着,“府里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闻言,段子卿眉梢一挑,道:“郡王不带我去?”
萧诚探手握住段子卿的手,温声道:“楚地危险,你若想去,便等我去探清了情况后再去。”
段子卿垂眼,没有答话。
萧诚又道:“你放心,这件事就如同我们所预料的那般,是父皇和段将军的秘密,如今酿下祸事,也不是楚国公府的错,父皇除了自责,并没有要责怪谁的意思,自然也不会迁怒到你和子鸣的身上,你就只管放心地待在长安城里,替我打理好广陵郡王府,楚地的事情一切有我。”
段子卿抬眼再看向萧诚,依旧不语。
被段子卿这样默默地盯着,萧诚不知该如何应付,有些无措,定了定心神,便站了起来,道:“明日起得早,为免扰你清梦,我今儿就回百晖院去了。”
百晖院是萧诚自己的住处。
段子卿起身,福身道:“恭送郡王。”
萧诚点点头,大步离开。
等萧诚走了,段子卿直了身子,招手叫来了黑锦,在黑锦耳边低语几句,便转身去了书房。
她可没答应萧诚会乖乖地留在广陵郡王府里。
☆、第 35 章
第二天一早,萧诚天不亮就出了门,出门前还特地去猗月院里看了一眼,见段子卿睡得正香,他才放心地出门,乔装改扮后便依着先前的安排,从通化门出了城,一路往南去。
一个时辰之后,段子卿才悠悠转醒,不紧不慢地洗漱更衣,又心情不错地与来请安的谷心柔四人扯了会儿皮后,才再次关上了房门,换上了一套男装,带上黑锦和长孙若言就溜出了广陵郡王府,只留下写给胥仁、段子鸣和田艳羽的书信。
偷偷摸摸地出了十王坊,段子卿三人就打马奔入朱雀大街,堂堂正正地走到明德门前。
此时,城门内侧一个极其不显眼的墙角处正坐着一个头戴斗笠的白发老者,老者坐在那里捶着腿,似是走了不少路,极其疲惫的模样。
远远地瞧见段子卿三人打马奔来,老者就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不紧不慢地走到朱雀大街的路边儿站着,笑容可掬地望着逐渐跑到眼前的段子卿。
段子卿也早就注意到了这位脚步稳健的老者,马将至老者身旁,段子卿就勒马停住,翻身下马。
在老者面前站定,段子卿向老者拱手作揖,语气恭敬道:“见过孔先生。”
那老者伸手在段子卿的手臂上扶了一下,乐呵呵地说道:“出门在外,不必多礼。来来来,这个拿好,留着路上用。”
说着,老者就将一个包裹拿出,递给段子卿,裹在包裹外面的麻布瞧着有些破旧,好几处都破了洞。
看着那包裹,段子卿摇头失笑,道:“太师府缺钱吗?孔先生这日子倒是过得大不如前了啊。”
孔九抬头冲段子卿一笑,又故意咂咂嘴,道:“恩,可不是大不如前了吗?家兄哪有段将军阔气,太师府里要肉吃不上肉,要酒喝不上酒,少主你瞧老夫都瘦成一把老骨头了!”
孔九的长兄正是太师府里正值耄耋之年的老太师,段子卿并不知道孔九的本名是什么,只知道这孔九投入段毅麾下后就以排行自称,长孙若言他们都管孔九叫孔先生,段子卿也就跟着这么叫了。
段子卿被孔九不满的样子逗笑,道:“老太师深谙养生之道,孔先生还是学着点儿吧。”
闻言,孔九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十分遗憾地说道:“人生苦短,要趁着能吃的时候吃,趁着能喝的时候喝,不然等到不能吃也不能喝的时候,吃不着喝不着不说,还要成天为自己亏了嘴而悔恨不已,何必?”
段子卿愣了愣,而后又对孔九拱手一拜,道:“多谢孔先生教诲。”
孔九摆摆手,道:“言重了,言重了。时候不早了,少主启程吧,路上接应的人都已经安排妥当,少主不必担心。”
当段子卿换上了男装,她就是长孙若言十个人的少主。
“多谢孔先生,楚国公府……和广陵郡王府的事情,就有劳孔先生多多照应。”
听段子卿提到广陵郡王府时,孔九的眼神中明显流露出了一丝诧异,可很快就被笑意掩盖:“少主放心。”
“孔先生保重。”
冲孔九点点头,段子卿就再一次翻身上马,将那一个破布包裹递给了长孙若言。
长孙若言一边催马缓步前行,一边拆开那个破布包,将里面裹着的三本折子依次展开来看了看。
这三本折子都是孔九托人弄来的,一本是离开长安城的出城文牒,其余两本都是进入其他州郡时用于验明身份的出入文牒,只不过其中一本是官用,另一本则是商用,有了这三本折子,段子卿一路南下便可畅通无阻。而这些东西,是段子卿昨日让长孙若言去请孔九弄来的。
“孔先生做事,一如既往地周到。”将两本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