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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诚这才对萧言泽说道:“泽儿,听你母亲说,你想要换个先生?”
萧言泽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依照白铭的教导,先给萧诚行了个拜礼,然后才回答道:“启禀父王,孩儿想要换个先生。”
萧诚又问道:“为什么?现在的这个先生教的不好?”
“唔……”萧言泽看了看萧诚,又看了看段子卿,低下头嗫喏道,“也不是不好……”
萧诚的脸色一黑,沉声道:“男子汉说话底气要足,声音要亮,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怎么说话像女孩子似的?”
敏锐地察觉到萧诚的不悦,萧言泽肩膀一缩,红了眼眶。
段子卿冲天翻了个白眼,而后借着书案的遮挡,偷偷踢了萧诚一脚。
他对一个六岁的孩子这么凶干什么?想要让人家大声说话就直说,不多那一句嘴他会死吗?
被踢的萧诚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踢,疑惑地看向段子卿。
白了萧诚一眼,段子卿起身,款步走到萧言泽面前,而后就牵起萧言泽的手往书房的榻边走去。
“泽儿今晚上吃了什么?”
手突然被人牵住,萧言泽有些茫然,不知道可不可以跟着段子卿走,就一边跟着走,一边扭头看向萧诚。
注意到萧言泽的动作,段子卿柔声道:“你父王今儿晚上吃撑着了,等他消消食就过来说话。”
“……哦。”萧言泽懵懵懂懂地点头,一直也没见萧诚喝止,就迈着步子努力跟上段子卿故意放慢的脚步。
走到榻边,段子卿停住了脚,看着萧言泽笑道:“自己能上去吗?”
萧言泽仰头看看段子卿,再看看齐胸的榻面,抿着嘴点头。
段子卿先在榻上坐下了:“那就上来吧,来榻上坐着陪母亲说说话。”
萧言泽又点了点头,然后开始努力地往榻上爬。
段子卿笑眯眯地看着,偏头吩咐月韵道:“去厨房拿两盘点心过来,不要太甜腻的,顺便沏一壶茶。”
听到这话,萧诚忍不住开口道:“他才吃过晚饭,吃什么点心?”
段子卿摇头道:“一看王爷的童年就缺少乐趣。小孩子都有两个胃,一个用来吃饭,一个用来吃零嘴。”
“谁跟你说的?”萧诚哭笑不得地看着把歪理说得理直气壮的段子卿。
“还用人说吗?”段子卿轻笑一声,“我就是这么吃着长大的,子鸣也是一样。”
“那难怪你那么沉。”萧诚调笑一句,自然是惹得段子卿狠狠瞪了他一眼。
☆、第 60 章
段子卿陪着萧言泽吃了一盘点心,这才让萧言泽放松了下来,而萧诚见那盘点心有大半都被段子卿吃了,便没再说什么,考了考萧言泽的功课,觉得这孩子学得还不错,倒是可以换个先生给他讲一些更深奥的东西。
有了决定,萧诚就放萧言泽离开,段子卿也拍拍屁股准备走人,却被萧诚给叫住了。
“你要去哪儿?”萧诚疑惑地看着往门口去的段子卿。
段子卿顿住脚步,扭头看着萧诚,道:“我也回去了啊,王爷叫我来,不就是看看大郎君吗?”
闻言,萧诚气闷。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她就真的这么走了?他都叫她过来了,她就不能陪他说说话?
“急什么?过来坐。”本是要回到书案后的萧诚返身又坐回了榻上。
段子卿偏着头看了看萧诚,而后才走过去,坐在萧诚对面:“王爷还有事要跟我说?”
萧诚摘下了面具,无奈地白了段子卿一眼。
这会儿他就算是没事也要找出点儿事情来。
“今日在蓬莱殿里,母后都问你什么了?”
“问什么?”段子卿倒上两杯茶,轻笑着将其中一杯推给萧诚,“王爷跟母后告了什么状,母后自然就要跟我说什么。”
“告状?”萧诚不解地看着段子卿,“我可没有,我跑到母后面前告你的状做什么?”
“没有?”段子卿挑眉,“那母后可真是神了,不必王爷去说,她就能知道咱们吴王府里的事儿呢。”
萧诚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自己曾跟皇后说过哪些吴王府里的事:“母后到底跟你说什么?”
段子卿撇嘴:“也不是什么大事,她就问我为什么不收两位郎君做养子。我说我忙不过来,顾不上。”
萧诚摇头失笑。
这事儿他确实是跟母后说过,但那是因为被母后问得烦了,才将段子卿给供了出去,想着段子卿足够机灵,就算被母后问起也能够应对,他便没太在意。
“你还忙?府里的事情用不着你管,孩子你也不想管,我瞧你都闲死了。咱们府里的事情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接手?”
她的心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在这吴王府里安定下来?
段子卿一怔,抬眼看着萧诚,突地就笑了,道:“王爷你这心直口快的性子当真是很讨喜,可偶尔也叫人觉得你太不体贴了。”
萧诚嗤笑一声,道:“体贴?体贴了别人,反倒要叫自己心里难受?”
段子卿摇头失笑:“说得倒也是。”
停顿片刻,段子卿又道:“王爷若是需要一个既能帮你打理内务,又能帮你生养孩子的,你去找侧妃不就得了?我原本不就是王爷娶回来的一个摆设吗?”
萧诚蹙眉:“我也说过,我现在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妻,你怎么总是要忘记我说过的话?”
“我没有忘,”段子卿垂着头,看着浮在茶水上的一小节茶梗,“可王爷对我也并没有多执着不是吗?不然让我就范的方法要多少就有多少。”
“你这女人!”听到这话,萧诚有些恼,“你是被萧永给气坏脑子了吗?我是想让你爱我,又不是想让你恨我,我是有多蠢才会想要耍手段让你就范?萧永是萧永,我是我,你就不能好好看着我?”
“我看着呢,”段子卿又抬起头来看着萧诚,“正因为看着,所以我知道王爷是个磊落之人,不屑于对他人说谎,更不会对自己说谎,你说喜欢我,就真的是喜欢我,为报答王爷的这份情,我会尽我所能地辅佐王爷,可也仅止于此。今日皇后殿下说所谓臣妾,便是半臣半妾,可我大概只能为臣。”
“为什么?”萧诚沉着脸看着段子卿,“是因为你还忘不了萧永?”
段子卿摇了摇头:“是因为我不想再跟别的女人争风吃醋,也不想再跟这天下争风吃醋。两个人相爱明明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可实际上会感受到幸福的时刻却少之又少,我是个胆小又自私的女人,我不想再让这些无聊的怨恨毁了我的生活,请王爷见谅。”
萧诚怎么也没想到段子卿会说出这样的理由来。
段子卿说出这样的话,叫他怎么办?
他后院里的几个女人都跟了他许多年,他对她们没有情,却有义,他可以向段子卿承诺不再碰她们,可他有义务养着她们,就像他有义务保护每一个中心追随他的将士一样,但这对段子卿来说是不够的吧?
他并不是一定要子承父业,可父皇和母后的教导让他打小就将保护天下、保护唐国、保护百姓视为自己的责任,这是他担负了十几年的责任,也是在脑海中根深蒂固的信念,他可以为了唐国的天下豁出性命,但他能将段子卿看得比这份信念更重要吗?
萧诚默然无语,半晌后突然起身,缓步走出书房。
段子卿也没再说话,甚至没有看萧诚一眼,就只垂着头,看着那一杯琥珀色的茶水。
所以她才不想说破。她相信萧诚的真心,她承认萧诚待她好得出乎意料,她甚至很欣赏萧诚的那一份坦荡磊落,可那又怎样?这份情感没办法转变成爱情,她不会让它变成爱情,她不敢,她再也不敢把自己的心交给一个男人。
这一夜的谈话之后,段子卿再没见过萧诚。段子卿想,萧诚大概是不会再在她身上花费心思了。
半个月后,胥仁来到猗月院,跟段子卿说萧诚天不亮就已经出发,赶往云州巡察边防部署。
听到这个消息,段子卿有些怔忡,回过神后便冲胥仁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原本是要报给王爷的事情,现在每日日出之时便来猗月院报给我,要格外留心朝堂动向。府中内务仍旧由侧妃打理,但劳烦胥长史多费心,圣人的寿辰在即,那之后又是年关,有些地方该比往日更加谨慎,千万别疏忽了。”
“是。”胥仁应下,暗自松了一口气。
最近王爷和王妃似乎打起了冷战,以往不管有多忙,王爷一定会抽出半个时辰左右来陪王妃说说话,可这半个月王爷却是不管多闲都不肯踏进猗月院一步。
这一次巡视边防的任务原本是不需要王爷亲自去的,谁知昨日王爷下朝回府后又突然说要去,他们匆匆忙忙地给准备好了,王爷竟是连个招呼都不跟王妃打,一大早天不亮就走了,害得他还真以为王爷和王妃之间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问题。但这会儿看王妃泰然自若的模样,大概是没什么问题吧。
送走了胥仁,段子卿又叫来了长孙伯毅。
“见过王妃。”
“不必多礼,”段子卿笑了笑,“圣人的寿辰就快到了,让席谦和水素盯紧了龙武军,以往龙武军就总爱在圣人寿辰的演武上耍手段,这一次子鸣也会参与其中,可不能再给他们耍手段的机会了。“
什么样的将领就能带出什么样的兵,因此唐国所有边防驻军都是军纪严明,羽林军随了田冠,都是些死心眼的武夫,若要与人比试,那必定是要硬拼实力分出个高低,输了就输了,但龙武军却是随了傅庆,军中兵将大多心思活络,偶尔也会用些歪门邪道。
“是,王妃。”长孙若言抬眼看了看段子卿,难得地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启禀王妃,最近余君以与田二娘往来频繁。”
“恩?”段子卿诧异地挑眉,“君以和艳羽?他们两个是怎么凑到一起去的?”
长孙若言如实禀报道:“启禀王妃,是燕主簿给牵线搭桥的,说是要让余君以教田二娘一些药理。”
“药理?”段子卿蹙眉,细细一想便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