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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北墙上只垂一画,为一提剑美人,广袖高鬟,长眉凤目,翩然斜顾,与春争晖,眉眼间与明真仿佛,倾城国色,却多了几分清豪。苏辛料定必是红素师傅的画像,心下只道这是个颇有些傲气又自恋自主的女子。
“这便是明真的母亲。”红素道。
苏辛点头,又忽地一怔。
恰一女弟子急急跑将进来,对红素秉道:“大师姐,不好了,刚刚茱萸传书回来说,路正瑾那厮亲自带了座下众弟子已然到了湖州。”
红素一惊,“来得好快!”说着也不管苏辛,一溜烟随那女弟子不见了踪影。
苏辛怔在当场,一时不知是去是留。她下一个该好好瞧瞧的,便是那路正瑾。但如何能混近其身呢?听这名字,倒像是个正经严肃的女子,但这行事,颇不相类,趁人之危,算何英雄?
正自思忖,忽地闻听一声咳嗽,抬头看处,只见一绛衣华服丽人,年纪大概三四十之间,甚是高挑,浓眉星目,颇有威仪,正走进屋来。
她脚步有些虚浮,微倾了身子,貌似伤了内力,元气有损。
她定定地看了苏辛半晌,见苏辛不动,只是直直地盯着她,勾起一抹笑,道:“这位姑娘却是谁?怎的在这里?”
那声音雌雄莫辨,甚是动听。
苏辛微倾了倾身子,聊以作礼,恭敬道:“这位夫人,我是红素姑娘带进来的,正不知该到何处寻她,不知可否相携?”
那人颇讶,“她怎的带姑娘来这里?”
苏辛道:“只因……”旋一思索,改口道:“我素来景慕宫主威名,特来参拜。只是如今宫主闭关,见不得真面,便只好央了红素姑娘带我来宫主房中瞻仰瞻仰。”
丽人笑言:“哦?那姑娘觉得如何?”
“风清自在,只怕这世上再没几个人能及得上了。”
那丽人脸现些微嘲笑,苏辛眼尖,心下一愣,又道:“只是……”
丽人抬眼瞧她,“只是如何?”
苏辛笑道:“陈设虽然华丽,但无一不是烟笼寒水月笼沙,一派清绮迷蒙。只怕宫主心中有思,自在也只是表象。内里空寂无人可诉,诉诸瑶琴,弦断谁复知。”
那人笑道:“一派胡言。”
苏辛好奇道:“夫人又是哪位?”
丽人微笑,“我是谁且先不急。只是江湖皆知明光宫主虽有时糊涂,却最是逍遥自在,把酒吹笙,杏花疏影,满世里的放诞悠哉。便是有甚忧愁,杯盏之间也即无踪可觅,怎会如你所说凄清落寞?”
苏辛摇头,“正如你所说,既然宫主潇洒悠然,自当光朗爽霁,又怎会独独钟爱这一派靡丽绮蒙之美?卧室为人之私隐所在,最是能观其内心容止。可见即便宫主豁达,也自有一段伤心,终生难遣。”
丽人一怔,“终生难遣?”
“人之归矣,天地之所共恨,古今不免。”
丽人神渺智销,眼中空旷,喃喃道:“虽是古今不免,但若是人为,又当如何?”
苏辛不解,只觉眼前之人气势威仪皆在人上,不似凡人。她试探着小心问道:“夫人究竟是谁?是宫主的……知己好友?”她越想就越是想不通,怎的听了她的话,这人如此感同身受,反应如此奇怪?若是宫主的朋友,自然应当不屑或动怒,便是觉得有理也不过唏嘘一番,怎的这等黯然销魂,似别似怨?正自惊疑,忽地那人如鬼般飘到她身边,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罩住。苏辛惊怔下抬头一看,正将目光落在那人颈间,竟发现,此丽人,分明是个男子!
红素恰在此时进来,见状忽然面如土色,扑通一声跪在当地。
作者有话要说:唉,我就是个不守承诺的渣啊
☆、第八十一章 洛姚
苏辛不禁向红素瞧去,却听她叫道:“师傅!”
苏辛大怔;再瞧向那绛衣丽人;只见他也在盯着红素,双眸微眯;似是发怒。
半日;他越过苏辛走进里面,斜靠在一披月横塘的碎锦纱软塌上;宽大的袖摆华丽地铺展开来,像一团盛放的焰火;仿佛永不凋落。
苏辛喃喃:“那画中人……”心内随即恍然;怪道那时红素只说“这便是明真的母亲”;当时还奇怪她怎的忽然改了称呼;不再口口声声的“师傅”;却原来这明光宫的老大竟是个爷们儿!
这便很好地解释了为何这“自有一段伤心”的宫主房内,怎的竟无一处感怀恋人的地方,使得这朦胧的伤心全似云中雾里,隔空海蜃。苏辛本以为是其隐忍倔强、不愿落了痕迹让人知晓,不想恰恰相反,若是个男子,只怕这屋中便处处皆是缅怀痕迹。
梨花几美人带雨,湘妃琴竹泪斑斑。空墙垂画,其思也永;雨打芭蕉,其情甚哀。如此,这性格思致便与初时所想大为不同了。
苏辛仍觉着不对,再细瞧向那斜倚着坐、闭目养神的丽人,端的美艳无方,若不细审,定以为女子无疑。他那身衣裳也甚是让人起疑,怎么看都像是多了些英气的女装。但英气再灼人眼目,女装就是女装。再瞧他发饰,依旧可男可女,令人扼腕顿足!
苏辛忍无可忍,瞪大了眼睛,心中一百个惊疑不信,终是讷讷开口问道:“夫人……究竟是男是女?”她若不弄清楚此事,怕是一百年也睡不着了。她想,她家宝宝应该也想知道。于是,她一点也没有无礼的负罪感。
但转念一想,若是个男子,怎的开始便坦然接受了“夫人”这称呼?
洛姚睁眼,看了看苏辛,轻道:“是男是女又何妨?总不过是个孤寂的伤心人罢了。那孤寂又可分男女?”
红素则瞪了苏辛一眼,颇不满自己跪着她站着的高度差距,恨声道:“见了我师傅怎的还不参拜?问得如此失礼,是想被打出去不成?”
苏辛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拜道:“苏辛见过宫主。”
洛姚点点头,一拂手,示意红素起身,道:“路正瑾可是来了?”
红素一顿,低头道:“正是。”
洛姚闲闭了会儿眼,屋内甚静,苏辛听到自己和红素的心跳。半日洛姚始道:“终是难进一层。”
红素闻言沉默了一晌,忽道:“师傅,少宫主我已寻得了,极有夫人和您的风采,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呢,更兼性情开朗和雅,不日还要给您添个外孙呢!那时,咱们宫里就热闹起来了。”
洛姚微坐起身,“当真是她?明真……”眼中不知是喜是思。
“师傅现在可要见她?”
洛姚先是眼中一亮,随即皱眉,摇头道:“平日里昼夜盼着,到了团聚的时候竟反倒害怕起来。”他突然转向苏辛,问道:“依苏姑娘之见,她可会怕我?”
苏辛一怔,细揣他的意思,却是笑道:“‘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乃人之常情。明真模样儿倾城,想法独特,我还道是哪儿来的这么精致人物,却原来有一双如此国色的双亲,更兼虎父焉有犬女?自然天生便是与众不同的。亲子之间,何来畏惧之说?久别重逢,其间悲苦离合,更显得相遇弥足珍贵。明真小姐定不会有负宫主慈心。”
洛姚浅笑,“但愿如此。”
洛姚是个苦命娃。
他爹爹极爱他娘,本想着要生个和他娘一般标致可人的女儿,不想竟生下了他。本来这也不是什么问题,但他娘因他难产死了,他爹爹的乖乖闺女自此便没了着落。
他眉目如画,颇肖其母。他那情痴的爹爹便执意将他母亲的名字给了他。于是,他叫洛姚,和这秀气的名字一般,自小娇养的他也一般文秀娇弱。
直到那一日,府里血光滔天,父亲惨死在他娘的画像前,那一道道血痕,是他爹爹临终前一遍又一遍地抚着画上女子的容颜,也是他对爹爹最后的记忆画面。
据说,这次灭门之祸是因他爹爹酒醉后调戏了一个姑娘,醒后又不认账。不幸的是,这姑娘是堂堂青赭崖的大小姐。
洛姚实在想不明白他爹一介书生,是使了怎样的术法才强了人家武功高强的大小姐。
正如所有为后人熟知的灭门惨案中大多有一个逃出生天的遗孤,洛姚被救了,救他的人收他为徒。他是那人的第二个徒弟,他的师兄便是路正瑾。
自然,路正瑾,是个男的。
每个师门中都有一个小师妹,他和路正瑾当然也有。小师妹,向来是祸水。
洛姚血仇在身,自然勤奋用功,只是根基太浅,年纪又过了打底的最佳时期,再加上平时少有锻炼,实在是空有满腔热血,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但每个林平之都会有成为高手的捷径。他师傅感于他一片赤诚,一日,竟然将年轻时剿灭显赫一时的邪教所获秘籍交给了他。这本秘籍在江湖中也像它那母教一般,显赫一时,后来不知所踪,惹得江湖众人曾一窝蜂似的到处寻觅。
其实他知道他师傅是瞧不上这本秘籍的,只是每个练武的人都不舍得毁去巅峰之作罢了。将之给他,明是为了助他报仇,实则也是藏了偏向路正瑾的私心——想把女儿,也就是小师妹,嫁给路正瑾。
但他有别的选择吗?若不去练,他这辈子都别想血洗青赭崖。更何况,只是变成雌雄同体,不阴不阳而已,他自小便是当女儿养的,他怕啥?于是,还是愣头青的他豁出去了。
复仇是一种极具魔力的召唤。
小师妹是祸水,因为她总是叛逆。父亲为她选好了路正瑾,她便偏偏看上洛姚。
洛姚练功是秘密进行的,只有他和师傅知道。小师妹不知父亲为何执意反对她和洛姚在一起,但既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便自个儿看着办。
洛姚的师傅突然驾鹤西归了。这让他很是没有想到。没人能想到,包括他师傅本人。“死亡的降临,如同故事的结局,永远出人意料”。
洛姚感觉一下子解放了,虽然他也的确深切地悲哀着。没人知道他的秘密了,他私心想接受小师妹的爱恋,并真的如此做了。
婚后不久,路正瑾得到了师傅预先写好的密信,得知了他的秘密。彼时,他初初有些成果,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