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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苏辛也都说不像,左一个鄙视,右一个不屑,是以这团团圆盆垂钓图他竟从来都未画成过。
此次,苏辛轻拍他肩膀轻言安慰他,“放心,今儿准能画成,我晚上忘给他放鱼饵了。”
吴愉闻言看向团团,一时同情无限……他觉得其实苏辛不是在给团团找乐子吧,是包括团团在内,都是她的乐子吧?
苏辛蹲在团团身边,忍不住伸手摸他小脑袋,被团团不耐烦地躲开,得了个大大的诱人白眼儿。两三次戏弄后,团团撅着嘴左摇右晃,冲她委屈生气地喊道:“娘亲是坏人!”苏辛大笑。
或许惟有借此,她的心情始能轻松些,看上去无忧些。
吴愉安静地笑笑,在画纸上也添上苏辛的身影。
苏辛看着那游得自在的金鱼,不知为何,蓦地忆起了恒王府中西池塘的那一池金鱼……美得很。随便偷出来两条,许是够在那京中夜市的各样小摊上吃上大半条街的。那是多久之前了,他带着件大大的夜行衣,也不说什么,直接就往她身上一罩,带着她逛满整个京畿府,夜探富户,劫宝济贫。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多可爱啊,怎么就变成今日模样了呢……
苏辛回过神时正感觉团团的小手儿在她脸上来回地抹着,她吓了一跳,只见团团已抛了钓竿,蹲在她眼前,眼里都是晶莹的泪花儿,嘟嘟着小嘴儿,见她看向他,哽咽道:“娘亲不哭,团团再不说娘亲是坏人了。”
爱情真是魔鬼,让人一步步变得面目可憎。
石楚远没有欢欣雀跃,相反,甚至是有些无奈惆怅的。但他还是命人将一直空置的主房收拾出来,那曾是他以为大概不会用到的婚房,但他仍一直保留着丝希望,如今希望变成现实的日子近在咫尺,却不想竟是在这样的心境下。
他可以骄傲地拒绝,但之后呢?他此时极为理解当初他父亲的心思,委曲求全,忍得一时,若然能换来她真心相对呢?那这点委屈便也不算什么了。毕竟,苏辛也在努力地想迎接将来,和他一起的将来。这便已成功了一大半了不是么?只要过了明天,便一切尘埃落定,他想要的生活距离他只有一日之遥,这到底也是值得庆幸的。
但他就是隐隐觉得不祥,似乎那过去三年的点滴要面临着一场翻转,他更接近的究竟是桃源还是深渊?明日似乎是一场危险的“谈判”,“谈不拢”,只怕连前面三年的经营都要翻转,赔个精光。
刘芝见府里不同往日的忙碌,心里沉了沉,害怕了两年,也等待了两年的事终于还是来了吗?不,何止两年……
刘芝京中的父亲两年前获罪,贬官外放,自她母亲被人陷害幽禁,她那薄情的父亲大概就忘了她的存在,直到遭贬,才想着要用她挽回些什么,他想将她送进六王府,伺候那刚没了王妃的六王爷。六王爷的孙子都已经满月了,她如花妙龄,便要委身朽木不成?
她父亲的获罪与萧妃有关。她母亲的幽禁也与那萧妃有关。一切,大概只因当初她怂恿父亲帮了石楚。萧妃等待时机,终是都报复了回来。她是在帮石楚吗?分明是石楚为了不让苏辛置于险地……刘芝想,大概就是因此,父亲才恨她的吧?她当初巧语花言许下的好处并未实现,反倒树了萧氏这样阴狠有城府的强敌……
不知石楚使了什么手段,终是救下了她。也对,他欠她的,不是吗?什么侯府小姐,刘芝已觉得是上辈子都不曾发生过的事,许是哪世里发的个梦……
石楚一直要帮她找个可靠的好人家,她怎么能接受?石楚埋怨苏辛欲随意安排他的归宿,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只是不觉得罢了。老天真是公平,安排你从一个人那儿受尽委屈,转眼再在另一个人身上全数报复回来。这才是最黑的幽默。
刘芝说自己决意入道,忽地就道袍加身,让石楚再无法将她随意塞到哪户世家。
“什么时候办喜事?”刘芝笑着问他。
她已没了先时的骄气,两年来平和得很,渐渐地像是一阵风,好似随时都能飘散,又可以在任意时候重新聚合显现。这便是石楚对她的感觉。谁又会去注意,这蜕变之后是令人唏嘘,可叹可怜的飘零落寞……
“明日。”石楚浅淡地笑着,轻声道。
刘芝一怔,“怎的这般急?”旋即自知失言,尴尬地笑笑,点头道:“恭喜。”
石楚微微点头,道了声谢,一言一动在刘芝看来,都是不落行迹的残忍。
当日深夜,郡守府出现了一名褐衣女子,指名求见晋蘅。
魏郡守本是不允的,但那女子只是淡定地笑着,安静地说:“只怕你担不起。”说罢转身,又问了一遍,“你当真有胆担这贻误机要的重责?”
这女子魏老不修是知道些的,来历背景不凡,虽是如今没落了,但毕竟京中翻云覆雨了那许多年,千丝万缕的联系是外人不得而知的,若当真是有何要事怎么办?更何况,此女心恋石楚,只怕京中便已人尽皆知,到了此处,竟还宁愿遁入道门矢誓不嫁世家贵族,能对晋蘅有何想法?决计不会成为他宝贝闺女和儿子的对手的!那让她一见又有何妨?
想到此,魏老不修便派人通报于晋蘅。晋蘅心情低落烦躁,更兼被那魏老不修打得叮当响的如意算盘给震慑之故,实是没有心情对付来往拜见之人,更何况还是这等困人还要提防着魏不修往他房里送人这样糗事发生的深夜?他直接回绝了。
刘芝闻得来人回报,笑了一下,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放在几上,道:“你只去说事关石楚,过了明日便来不及了,听不听由他。”果然,晋蘅犹豫再三,终是将她请了进去。
第二日傍晚,苏辛精心上了妆,望着镜中的容颜,不禁抚上脸颊,最美的几年已快过去了,在等待中过去……石楚说的没错,人要向前看。人人都会这么说。
真正做起来却要一股狠劲儿。
团团今夜送去了明真处,和圆圆一起睡。苏辛叹一声,希望明日见到他没被圆圆挠花脸……
她走出房门时遇见了吴愉和楚舞,清晰地从他们眼中看到一瞬的惊艳。她笑笑,上回出现像这样能满足她女子的虚荣的场景是多久的从前了?她似一缕游魂似的飘出明光宫,感觉去赶赴一场献祭。
这想法不公平。她替石楚恨自己。
石楚坐于新房之中,看着窗外落日,余晖温脉。一切静静的,好似他父亲去世的那个艳阳冬日。
“新娘”出现在这布满了红帐高烛的新房时,石楚正自发呆。
苏辛被这隆重的布置唬得一怔,道:“怎、怎么这么……”
石楚这才看见她,微笑着起身,“岂能委屈了你?”
苏辛感觉有股酸涩袭来,半晌,道:“是我委屈了你。”
石楚递给她一杯酒,酒杯上系着红线,连着他手中的另一只,笑道:“女儿红。”
苏辛正要饮,被石楚拦过,他仍浅浅温和地笑着:“莫要饮干,留下一半。”
二人各自饮了一半,石楚将两杯酒混合,又分到各自杯中,交换杯子,笑着递给苏辛。饮罢,石楚接过空杯,将苏辛牵至床前,掷杯床下,正好一仰一合。
石楚有丝安心,笑道:“大吉之兆。”
苏辛垂头一笑,“你练了多久?准头不错。”
石楚忽地伸手将她带进怀里,险些便要鼻尖儿相撞,他望着她的眼睛,轻道:“你怎这般聪明?我从昨晚掷到现在的……”
☆、第九十四章 幻象
苏辛脸上的笑容有些僵,身体更僵;让石楚以为自己抓着的是一具木偶。
“呃;你……你吃晚饭了吗?”苏辛开始没话找话。
石楚缓缓松开她,注视得她心虚;他方轻轻摇了摇头;“你呢?”
二人来到桌边坐下,苏辛方觉得松了口气。
“你若反悔;现在还来得及。”石楚忽然道,却未抬头;一手端着细腻的雪瓷碗;衬得他的手也越发的细白如玉。苏辛自是没有用饭的心情;只是坐在那里陪他而已。
“什么反悔?到我们真正成婚的那一日可不能这样口没遮拦。”如果她的口气再激动些或许效果会更好;石楚也更容易骗自己相信些……
“既是如此;你又何必急着自荐枕席?”他终是没忍住,说罢便后悔。
他顿住动作,抬眼望向苏辛,果见她白了一张脸,再似云锦铺盖的胭脂也掩不住。她已开始后悔了。这想法让石楚一时气怒难言,将面前的一杯酒仰头饮尽,蓦地起身走向她。
苏辛有些慌张,她有些退缩,见他直直站在她眼前,不觉就溜出了心里话:“那……我们等成亲那日吧。”
这话分明是逃避,石楚一带便将她拽了起来,不给她反应机会,欺上她双唇,带着酒香,辗转。
苏辛终于意识到,她又二了一回,自这一个吻开始,她与他,便回不到过去。她更加恨晋蘅,若不是急于摆脱他的一切,她又岂会如此草率地做出这样分明带着赌气意味的决定?一旦有了差池,她便要永远失去石楚,这样一个温情脉脉陪她走过三年的人。
石楚在她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阴仄仄道:“你在想什么?”
苏辛想到了当年刚到湖州,就在他府上,他喝斥那个粉衣丫鬟的场景,那阴戾的怒气让她对他有了全新的认识。她笑了笑,既然决定,便不得后悔,这是石楚,她欠他太多。如此很好,她可以潇洒地告别之前对晋蘅的纠结,然后一心一意,让石楚幸福,让自己幸福。
人的想法都是复杂的,苏辛更是瞬息万变。她道:“在想我们之间的差距,你的模样,适合当娘子……”
石楚皱眉,略离了她,方便将她看清,“你又浑说些什么?”
苏辛环上他颈项,侧头浅笑,逗他,“自荐枕席的女子大多轻浮,你确定还要娶我?”
石楚“哼”了一声,倏地掐紧她的腰将她贴向自己,“自第一次见你你便如此,我岂会不知?”
苏辛多少有些不满,未待开口,已被他抱起。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