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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的东西,沉沉若渊,触不到底,她却愿意走进去,义无反顾。
困倦就如暗沉夜幕,倏尔降下,洞口禁制隐隐,藏匿于枯黄长草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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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初醒来的时候,听闻洞口淅淅沥沥,似是下雨。寒潮之气传入山洞,叫人忍不住瑟缩。云初努力适应了一下洞内阴暗视野,缓缓坐起身,抬手抚额时有样柔软之物顺着手臂滑下,定睛看去,竟是一条毛毯。
孤身入山,行李也带的不多,自长胥城中逃出后,行李更是不知丢到了哪里,这条毛毯摸起来是狐皮所制,干净簇新,岂会凭空出现?
云初一个激灵,翻身跃下大石急急冲向洞口。
洞口禁制幽幽,与入睡之前相比,似乎并无异样。云初屏住呼吸,抬手,小心翼翼地按上结界。在掌心与薄薄结界相触的一刹那,华光乍现,一瞬间照亮整个山洞。
云初惊异,只当结界被破,竟没想到整个禁制都被换过。新的结界不算难,若是平日的云初,破之轻而易举,但如今元气大伤,灵力不济,即便想要强攻,也是有心无力了。
有人趁她熟睡进入过山洞,还更改了结界,而她竟然毫无所觉,若那人有心,她恐怕连死在谁手中都不知道。
呆呆站在洞口许久,洞外寒风穿透结界拍在脸上,将一瞬惊慌压制下去,吹得头脑也冷静了些。
云初四下环顾,除了先前所见火石蔬果,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些干柴火棍,还有个包袱。包袱口微微松敞着,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云初取过火石柴棍,简单做了个火把,借着火光才看清那包袱里竟是不少风干兽肉。云初越发觉得不对劲,猛然站起身,掌心又不由自主凝聚起灵力。
咦——?云初愣了愣,撤去咒诀重新运气,闭上眼细细感受着浑身灵息毫无迟滞地游走周身,先前那种灵力相左的阻滞刺痛感荡然无存,竟然平静顺畅,虽然还有些虚弱,但比之睡前,已好了不知多少。山洞中没有镜子,连能照人影的水潭都没有,云初顿了顿,谨慎地背过手去,指尖触碰上背后的伤。
伤口被人处理过,上了药,原本徘徊其上的长胥族法阵残留也已散去,体内的虽然没能尽数除去,但也无大碍,时日一长她便能自行化解。
不过一夜的功夫,竟有人为她疗了伤改了禁制,而她,连那人是男是女是善是恶都不知道。
火光微晃,渐渐暗下去。山洞毕竟不大,长时间举火怕是会过多耗损空气,对己不利。云初沉吟片刻,摸索着重新坐回大石之上,正准备灭去火把,手不经意碰到一样东西,让她眉心一跳。
是一卷牛皮纸,其上仅有一句话:养好伤。
没有落款,没有纹章,字迹飞扬遒劲,却是陌生得很。
原本云初还抱了一丝希望是江昶来过,而方才巡视洞中一周,却半点不见暗号痕迹,唯一的线索一卷牛皮纸,又明明白白告诉着她,并非江昶。
那人用意很是明显,要她好生休养,待伤势痊愈方可离开。
除了江昶,还有谁会如此?山洞隐蔽,是谁找到她,又留下字迹示意并无恶意?
莫非,是之前救下的孩子,带了长胥族人前来救她一命?毕竟那孩子说过“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一命”的。云初握着牛皮纸,心情万分复杂。
腹中饥饿难忍,云初拎起包袱,信手取了一块兽肉,刚咬一口却是一顿,愕然望向手中包袱。
是风干的野猪肉。
“难道……”云初丢下包袱奔向洞口,努力辨清洞外景象。
细雨纷纷,天色晦暗,不知时辰,但看地上水洼、洞壁潮湿亦能揣度几分,雨已下过很久。云初怔怔望着朦胧雨幕,却望不透前路几何。
恢复了一半的伤势、充足的口粮、从容不迫的字迹、根据她身体恢复状况而设的结界,再明显不过,她却始终不愿相信。以她伤势之重,要恢复成这样绝非一日夜之功能成,她应当,已经昏睡多日。而附近鲜少人家,这一包袱的野猪肉,多半就是她先前打死的那头吧……
云初苦笑一声,万万没想到自己竟如此幸运,不知不觉就在生死间走过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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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无情者,天地也。四季轮换,雨雪风霜,天行有常,从不为世间万物而更改。
洞口结界破开之时,灵光四溅,迸散开的除了掩映的长草,还有刚刚落下的西南初雪。
真如界的雪十分特别,遇水不融,触地不化,纯净得没有一丝一毫瑕疵,更不会因有人踏过而溅上污泥。故而,一入深冬,整个真如界便银装素裹,一派白茫无垢。
但现在似乎一切都已不同。
云初一踏出山洞便听到声嘶鸣,回首望去,无边无垠天地相接的纯白山野里,压着厚雪银凇的树下,一匹枣红马遥遥昂首,长鬃在漫漫风雪中就如火焰,熊熊燃着乍然闯入视线。云初一眼便认出它来,更为惊讶:“你怎会在此?”
枣红马踏着积雪向她走来,毛色油亮不沾霜雪,一如既往的傲慢。
云初四下张望,入目却尽是素白冰雪,藏不住一个人,不禁有些失望:“江昶呢?”
枣红马走到她身边,拿尾巴甩了甩她,哼哼唧唧颇为不耐地催她上来。
这匹马颇通灵性,云初顺了顺它的鬃毛,心中虽仍有疑虑,还是纵身跃了上去。
在方寸之地困了太长时间,云初也已分不清过了多久,粗粗算之,应当起码有二十来日。心中不知为什么总有隐隐约约的不安,云初策马飞奔,鬼使神差地一路往国都空明疾驰而去。
今冬的真如界,格外萧条肃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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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初赶到空明城的时候,整个国都严阵以待,北风之中,杀气凛冽。
云初一拉缰绳,立马城前,对着城头之人高声喊道:“司巫首徒、巫女云初,请求入城!”
城门紧紧闭着,城楼之上,有人探出头来:“非常之期,可有凭证?”
云初不语,只收了马鞭,扬手在身前张开一道光华夺目的光壁,灵力之盛让城头守卫咋舌。
“云初,求见司巫!”
守卫匆匆回去禀报,不多时,带着另一人重回城头,却是曾经远远见过的新任巫罗。
“云初师姐?”巫罗法杖扬起,城门缓缓打开一道缝隙。
云初一夹马腹,策马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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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巫风纪独自站在至高祭台之上,远远眺望着化相林与大畜台。
真如界的雪本是至纯至美、不然半分尘埃的,如今却残破无力地陷落泥沼之中,污浊不堪。自祭台望去,四季常青的化相林竟枯萎了近乎一半,脆弱焦黄的树叶蜷曲无力铺满一地,风一吹,便碎成齑粉。而原本充盈的灵息,此刻只剩下若有还无的薄薄一层,似乎随时都会消散得干干净净。
云初一步步走上祭台,走到多日不见的师父身边。
司巫长袍扬在萧萧寒风中,望去却觉黯淡得像随时会羽化消失。
“师父……”云初低低道,声音不自觉哽咽。
风纪没有回头,只道:“此处乃是风黎部祭台,有公无私。”
“是,司巫大人。”云初垂首,倾身行礼。
风纪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你的印信呢。”
云初默然一瞬,单膝跪下,缓缓自怀中取出印信,双手奉于头顶。
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明明交付与江昶的印信是几时回到了自己身上,好像冥冥之中,他早料到她会需要。
可是江昶,印信回来了,枣红马回来了,你在哪里?
风纪倏地回身,一手抚过印信,目中暗流涌动,与胸口一道剧烈起伏着。片刻,司巫指尖灵光闪现,覆于印信之上,与她庄严语声一道,铭刻而下:
“首徒云初,承族主司巫之命,重归巫女之位,尽己所能,护卫全族。”
云初抬眼,一字一句斩钉截铁:“云初誓死守护风黎部!”
☆、图穷匕见
一夕山河改换,烽烟乍起。
山洞之前,云初闭目结印,流光法阵在脚下显现,清灵光芒笼罩周身,在茫茫雪原里点燃生气。片刻法阵撤去,再睁眼时,不复从前。
内结界已破。
一路策马狂奔,一路冒着透支灵力的风险不停施用疾行之术,接连几日不眠不休亦属常事。然而,即便她用尽最大努力,赶回王都之时也已过去二十日。
一顾一别之间,整个真如界面目全非。
两月前那夜,悬星河畔,明夷山下,有凌厉锋芒冲天而起,整个真如界山摇地动业火天降。空明城内,族主司巫连夜登上祭台,却眼见着化相林灵气宣泄,草木枯死,唯独建木之上,白雪皑皑,恍若披麻戴孝。
化相林是风黎一部圣地,预示族中兴衰,不曾想,衰败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城中族人皆惊惶不安,翌日,便有大批族人聚集王殿之前,请求族主对此大凶之象予以解释。
族主站在高高王座之前,沉默良久,缓缓道:“我族,恐有灾劫。”
全城戒严,是夜五队禁军斥候出城,四散而去侦查情况。
十日后,第一封密函传回空明,道五百里外,离王城较近的所有长胥族聚居村落,已然空无一人。
又五日,讯息传来,悬星河畔曾发现有数十长胥族人集聚。
又三日,王城之南千二百里,明夷山下,长胥族揭竿而起,无论战意还是战力竟空前强大,一路攻城略地向北而来,所过之处势如破竹,五队斥候尽数被擒,再无消息传来。而王城以南诸城措手不及,破的破,降的降,有的甚至望风而逃,士气几近奔溃。
而领头之人,据说是个无名小卒,在此之前,从未听闻分毫。
云初一路疾驰而来,所见所闻无一不是触目惊心。就如西南那夜所见,似是有人登高一呼,一时间,岭南、东南、西南、甚至漠北各长胥分支群起响应,若百川归海四面而来,汇聚成一股强大力量,裂帛成旗,举钺为兵,震天杀意甚至在千里之外便撼动王城。
早该明白,西南那夜见到的意味着什么,却因伤重加之连日被困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