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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文钦站在军营门口望着她,眼中的惆怅和失望浓密如初冬时节的大雾,迷迷茫茫,重重陰翳在他眉眼周遭。
河畔,风呼呼地吹着。
极寒的夜,连雪都化不开,顾以微顿觉悲伤延绵,坐在雪上,放空了思绪。
不知不觉的睡着,待晨光初现,她才恍然醒来,身上多了一件貂毛披风,木盆里的雪也都化开来了。
她叹了口气,心想定是晏文钦没忍住,自己欠了他实在太多。
幽幽地望向远远的凄凄芳草,那遥遥隐山,淡淡红霞,风轻柔若无,带点冰凉的触觉拂上面庞。这天下的烦恼,当真是躲到哪里也是躲不完的。
她强打起精神,用最快的速度将渔玄的衣裙洗干净,待她回到军营时,天上飘起了小雪。
萧启瑞没再为难她,她趁着将士们打包行囊的闲暇去看望菲儿。
“主子……”
菲儿服了她的药,较昨日稍好了一些,流云陪了她整晚,看到顾以微来了不好意思地走到别处。
“菲儿,我又让你受苦了。”
顾以微不敢握她的手,因为以雪水洗衣服的缘故,她的手冰冷冰冷,怕菲儿难受。
“主子,你别这样说,是菲儿没用。”
菲儿亦是聪明人,一眼就瞧见她冻得紫红的双手,忍不住掉泪。
“皇上,怎么这样狠心!”
菲儿握住她的手,用自己手心的温度化去她的寒冷。
“菲儿,不要乱说话。”顾以微反握住她的手,“这几日就让流云照顾你,我怕萧启瑞再迁怒于你,不便常常来看你。”
菲儿含泪点点头,“主子,你要照顾好自己。”
顾以微给了她一个坚定的微笑,走了出去。
天已大亮,十万人的大部队浩浩荡荡地朝雪域进发,顾以微还是随军步行,晏文钦骑着马跟在她身后。
小雪变成大雪,落英纷飞,如搓棉扯絮,她的头上、衣服上都沾染的白雪,宛若出尘的仙子,如梦似幻。
她走得那样艰难,昨夜受了寒,体内的伤还未完全痊愈,又在雪地里走了好几个时辰,终是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娘娘,皇后娘娘!”
大军悉数停下,萧启瑞掀开马车的门帘,望了一眼雪地里的人儿,寒光凝聚。
“晏文钦,给她找一匹马。”
萧启瑞是不愿她到马车里来的,她那么轻易地影响了他的心情,而他怎么能被一个女人操控?
晏文钦不敢耽搁,为她寻来一匹温顺的白马,想要俯身抱起她。
却在他的手要触碰到她的时候,萧启瑞抢在了前面,狠狠地抱起她几乎是丢在马鞍上,顾以微腰间吃痛,努力地睁开了眼,淡淡地望着萧启瑞。
“朕只是不想你拖累行军速度。”萧启瑞有些许的慌乱,抱着她的时候心中想起了夜夜与她的欢好。
“谢皇上恩典,臣妾可以自己走。”多讽刺的道谢。
萧启瑞再一次被激怒,一手钳住她的玉颈。“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朕可以宠你也可以杀你。”
“那就请皇上现在杀了我。”雪光清冷逼仄,那清冷也透在她的语气之中,森冷而凛冽。
萧启瑞一把将她拖到雪地上,面色温柔,“朕不会杀你,如你所愿,你就一路走到雪域吧。”
“是……”顾以微说不出“臣妾遵旨”四个字,她哪里还是他的臣妾?触到他狠绝的目光,更坚定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往前走着,似乎风一吹她又会倒下。
萧启瑞的眸光降至冰点。
好不容易熬到了夜里,她缩在一棵枯树低下休息,晏文钦为她送来的饭菜。
“晏丞相可是嫌皇上不够讨厌我?”
顾以微接过饭菜,勉强调笑,她确实疲惫得不行,不知道能不能熬过明日。
“娘娘是聪明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又何苦与皇上置气呢?”
晏文钦心下难过,忍不住劝道。
“你不懂,于他,我是再也不可能和颜以对了。”
顾以微扒拉着饭菜,吃得干干净净。
此时,营中想起了悠扬的琵琶声,不用想也知道是渔玄所奏。
晏文钦也静默了,聆听着这深情延绵的曲子,忍不住偷偷看她。
雪花若有似无地飘落,她的青丝上恰好凝住了一朵,晏文钦抬手为她拂去那白雪,四目相对时,时光仿佛凝滞住。
突然琵琶声戛然而止,瞬息一抹黑影挡在他们跟前。
“皇上。”晏文钦面色如常。
“晏丞相倒是好兴致,不过朕的皇后朕要带走了。”萧启瑞冷魅无双,拉起顾以微将她扔进主帐。
渔玄已不在帐内,只留一把琵琶在椅子上。
“为朕奏一曲。”萧启瑞站在她身侧,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不知为何,听着渔玄弹奏琵琶曲时,他脑子里浮现的却是这个女人三年前在承德殿上演奏的身影。
“恕难从命。”顾以微撇过脸。
“不弹,可以。”萧启瑞暧昧地搂着她,“朕现在就去杀了晏文钦。”
顾以微蓦地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萧启瑞,“这与晏丞相有何关系?”
萧启瑞立刻变了脸色,抓着她的手腕,“女人,别给朕装傻。”将她丢向琵琶的方向,“弹一曲,朕就放过你们。”
顾以微倒抽一口气,知道逃不过,便木然的抱着琵琶坐在椅子上,手指漫无目的的拨动琴弦,低眉信手之间,有如珠的音律盘旋滴落,曲调却也是空洞的,仿佛一声漫长的叹息,尾音长长。心中的悲喜在一瞬间被模糊掉,变得茫然而荒芜,如刚才的那一株枯树苍松遒劲,负雪昂然独立,然而冰雪也掩盖不住的是它的坚韧顽强。
自离开天牧国后,她就再没碰过琵琶,而今再奏,往事纷涌。晏文钦仍站在树下,听着那凄绝哀婉的曲子,负手而立。
雪花零散似暮春飞絮漫天,却是这样清寒,似韶华白头,叫人心一点点沉入地狱。
☆、恨起缘灭3
自那夜的琵琶曲之后,萧启瑞便不曾再与她说过一句话,她安分的做着奴婢的活儿,还要时不时应对渔玄和怡贵妃的刁难,却依旧坚强。
这已是行军的第十一日,菲儿仍无法下地行走,唯有晏文钦始终陪在她身边。
夕阳已至,雪虽然停了,但有风吹过,枯木颤颤摇曳,斑驳的痕迹淡淡的映在马车的冰绡窗纱上,似欲伸未伸的指爪。
萧启瑞透过窗子往外望去,顾以微紧紧地裹着白色绒毛披风,深深浅浅踩在雪地里,厚厚的积雪没过她的脚裸,她的鞋袜应该都湿透了,一张小脸已冻得苍白,眸中如一潭静水,潺涴缓和,有一话没一话地和晏文钦搭着,让他又生气都撇过脸。
“娘娘,前面就是凌月城。”
晏文钦每每触到她坚忍的模样都会心下难过,却又拼命地帮她转移注意力,这是他此刻唯一能为她做的。
“凌月城?”
顾以微抬头望着远处巍峨的凌月城门,这样远的距离还能窥探它的一二,看起来似乎要比燕京城的门楼还要高上一些。
“凌月城是最接近前线屏山城的城池,慕容宇和陈荣显虽夺下了屏山,但于无涯一直守在屏山城外,没让他们再进犯分毫,所以我们应该会驻扎在凌月城。”晏文钦解释道。
“于无涯确实是个将才。”
顾以微闻言,不经意地想起了多年前的选贤大典。
“倒也是娘娘选得好。”
晏文钦微笑着,当日若非她出手相助,解了于无涯的蛊毒,于无涯又怎会一举夺魁。她多年前的无意之举,却成就了天牧国的一位御国将军,这便是她的魔力。
两人静默着,这时,前方的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凌月城的地方官郝云率着一班人战战兢兢守在城门外,见马车停了赶紧凑上来。
“微臣恭迎皇上圣驾。”郝云恭敬地跪下,“微臣已备好膳食,请皇上摆驾。”
“你先带他们进去,不必等朕。”
萧启瑞出了马车,“吁——”的一声呼唤,他的战马奔到马车跟前,萧启瑞敏捷地由马车跃至黑马之上。
“皇上,带臣妾去吧,兴许臣妾能说服哥哥归降。”
“皇上,臣妾也想去……”
渔玄和怡贵妃随之纷纷探出马车,萧启瑞没有搭理他们,桀骜的驾着骏马往顾以微的方向奔来,马蹄溅起的白雪纷飞,如轻絮弥漫。
“啊——”
顾以微惊呼一声,只觉得微重心不稳,被萧启瑞一手抱到马上,他坐在她身后,拉着缰绳的手困着她的腰,让她动弹不得。
一路疾驰,朝着城里奔去,无人敢阻拦。
晏文钦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担忧。
萧启瑞的战马是一等一的宝马,奔腾的速度较普通的战马要快上一倍,顾以微坐在前面被风吹得睁不开眼,连去哪儿都没问,任凭萧启瑞带着她一路狂奔。
从南至北,穿越了整座凌月城,他们抵达北边的城楼。
萧启瑞至始至终没和她说一句话,冷冷地将她从马上提下来,瞥见她生了冻疮的手,蹙起眉头。稍倾,又拉着她登上城楼,感觉到大手里的小手已起了茧子,不似先前那般光滑无瑕。
城楼前方是广袤的一片雪地,不远处隐约能看见点点星火。彼时月华初升,水般月色静谧自天际云朵间畅然流下,光滑得似拢不住的一匹细滑绸缎。月色华光清明,照在城楼间的石阶之上,如水银泻地,在衬着城楼上幽暗的灯火,似开出了朵朵明亮硕大的莲花。
萧启瑞一手抓着她,目光透彻地望着远处的星火,唇际扬起邪魅的弧度。
顾以微只觉得神经紧绷着,他不会无缘无故带她来此处, 莫非他给慕容宇和陈荣显下了什么套?
“皇后,你说这场战谁会赢?”
萧启瑞转向她,月光恰好柔和地洒在他脸上,衬着他幽深的眸色,让顾以微恍惚了一下。
久久没有回音,月光穿透她的羽睫,照亮了她整个人,宛如月下的谪仙。
“皇后就这么不屑于朕说话?”萧启瑞撩起她的下巴。
顾以微撇过头,将脸蛋从他指上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