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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叫声起。
玉狐狸立刻满脸的沉痛哀伤,竟还有点泪光闪闪:“我走了,姑娘保重……”
说着,便空气一般蒸发了,留着程雪嫣还保持着原有在姿势发呆,但听得空中传来传来一句嘱咐:“珍珠大小,化水冲服,每晚睡前一次,保他筋强骨健……”
这一声后,便再无动静。
鸡叫又起。
再一会府中的下人就要起来忙活了。
她攥紧了温凉的小瓶,拉开祠堂的门,刚要走,却又折身回来,捡起地上那花枝招展的衣服,方轻手轻脚的掩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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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怎么才回来啊?”
她刚踏进嫣然阁,就见碧彤慌慌张张的奔了出来。
她没想到碧彤会起得这样早,天还没亮呢,一时也不知如何解释。
碧彤也不容她解释,只扶着她向内疾走,口里道:“关雎馆来人找姑娘了……”
关雎馆?
她掐指算了算,今天不是她教习的日子,再说,就算有什么变动也犯不着这么早就上门吧?
“穆姑娘已经等了两个多时辰了……”
穆姑娘……穆凌萱?!
她顿时脚下一滞。
刚上得楼来,只着单薄的天蓝素罗衣裙的穆凌萱便“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未及她使眼色,碧彤就自然的回避了。
“凌萱,这是怎么了?有话起来讲……”
伸手去拉她,她的目光却定在那伸出的腕上……
莲青色绣粉紫桐花的袖口下,一只素金绞丝镯子在烛光的跳动下熠熠生辉。
那是玉狐狸套在她腕上的,此刻见穆凌萱盯着镯子出神,不禁有些心虚。因为穆凌萱深夜私出关雎馆,她总觉得应是和玉狐狸脱不了干系,也只有他这种魅惑之人才能让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不顾一切的跑到嫣然阁……
跑到嫣然阁……找她……因为玉狐狸……
她顿时一脑门黑线。
穆凌萱却是什么也没有说,还站起了身,目光由那镯子直接移到她脸上,竟是万分悲怆的,直看得人心酸。
然后便转身走了,步子迟重缓慢,长长的影子斜斜的铺在地上,又缓缓移到了楼梯处,曲曲折折的逶迤下去,好似裹着无限咸湿的苍凉。
程雪嫣定定的听着那楼梯上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一时不知该想什么,她不是来找自己吗,怎么一句不说就走了?
碧彤鬼鬼祟祟的跑到露台上望了望。
“这穆姑娘真是奇怪,等了姑娘这么久,却是什么事也没有。真是的,若不是她死死的守在这,我就出去看热闹了……”
“看热闹?什么热闹?”
程雪嫣摘掉披风,疲惫的躺在床上,刚闭上眼睛,便好像忽的一下睡了过去,可是紧接着便被碧彤的兴奋惊醒。
“姑娘不知道吗?好像二更的时候,府里忽然热闹起来了。难道是玉狐狸又来闹了?我急忙要去告诉姑娘,结果这工夫有人敲门,就是穆姑娘。我还以为外面那群喊打喊杀的是来追她的,关雎馆看得那样严她都跑出来了,究竟是怎样要不了的大事?她只说要见姑娘……如果她是被人追赶的,势必要连累姑娘,可若是拒绝……我只好去问姑娘的意思,可是……姑娘竟然不在!”碧彤惊恐的瞪大眼睛,仿佛又回到了当时的意外:“奴婢吓坏了,又以为外面的人是在追杀姑娘。急着要出去看,可是看着穆姑娘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奴婢又不敢离开。姑娘是不知道,奴婢当时真是急得……”
碧彤转了几个圈:“比热锅上的蚂蚁还不如。后来还是二门的月月说好像是夫人在祠堂那边捉住了什么人,还叫杜先生也过去。奴婢都吓傻了,真不知姑娘是犯了什么事。我就拜托月月去打听,她却说自己一个粗使丫头要是无缘无故的去了芙蓉堂,还不得被抓住打死?后来我只得让她换上我的衣服悄悄的去了。过了好一阵子方回来,说是被拿住那人是傅先生……”
“奴婢方松了口气。”碧彤虚弱的靠在黄梨木案边:“想来姑娘是去看热闹了,奴婢知道姑娘好像不怎么喜欢傅先生……”
她小心翼翼的瞧了瞧姑娘的脸色,凑上前轻声问道:“傅先生到底犯了什么事?”
程雪嫣斜着眼睛冷冷瞅她:“你说呢?”
“奴婢不知。”碧彤摇摇头:“傅先生那等好人能犯什么事?想来是被冤枉了吧……”
程雪嫣只觉一口气堵在胸口,索性闭上眼睛不再理她。
碧彤瘪着嘴不好再问,待觉得姑娘应是睡着了,方终于忍不住蹑手蹑脚的下了楼去打听消息。
这一觉睡得极沉,直到碧彤大力将她摇醒。
迷迷糊糊的坐在绣墩上,听碧彤一边给她梳头一边兴致勃勃的汇报打听来的见闻:“有丫鬟来引诱傅先生,傅先生前去规劝,结果被夫人撞到,弄出一场误会……”
程雪嫣的眼皮跳了跳。
这种结果并不令她意外,反正这种事中总是有人要吃亏的,杜觅珍啊杜觅珍,你是不是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呢?
想到这,不仅不生气,唇边还露出微微笑意。
“唉,傅先生真是可怜。杜先生拎着他的耳朵要他供出那丫鬟是谁,可是他为了保其名节死也不肯说,现在人都在那劝杜先生呢……”
程雪嫣暗自冷笑。
“夫人可是没工夫搭理他们,一大早的就赶去墨翼斋。那道墙是砌了拆拆了砌的,眼看着离大婚之日只有四天了,竟然还在那乱糟糟的撂着,大公子却是不急,不过只怕到了当天要叫人笑话……”
不觉叹了口气,她那哥哥的心思怎么会放在婚事上?这样下去,估计那曲家姑娘即便如了心愿将来怕是也不会幸福吧。
微睁了眼,无意识的拨弄着腕上的素金绞丝镯子。
碧彤却仍在啰嗦那墙:“一堵简单的墙倒现在还弄不好,下人们私下里都议论着婚事怕是……”
程雪嫣忽然褪下镯子,盯着开口处的两个黄豆大小的平面,上面分明的刻着“凌”“萱”二字。
穆凌萱的镯子……怎么会在玉狐狸手中?莫非……
脑中已经编织了无数可能,最后蹦出的是穆凌萱的脸……无助,凄苦,悲伤,绝望,愤怒,痛恨……
该死的玉狐狸,干嘛把凌萱的镯子给了她?这该不是他们的定情信物吧,如今竟然在她手里,还被凌萱发现了,这算什么嘛?
“咚……”
碧彤只见眼前飞出一道金光,然后那只绞丝镯子便狠狠的砸在了墙角。
姑娘什么时候开始和银子过不去了?这还真是件奇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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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
小喜兴冲冲的从门外钻进来。
顾浩轩急忙摆出精神矍铄的模样准备迎接佳人,却见小喜只身进门,不觉顿时神情沮丧。
小喜故意装作看不懂他的脸色,继续兴致勃勃:“爷,您猜我给您带什么来了?”
顾浩轩现在哪还对别的什么东西感兴趣,只闭着眼歪靠在床上。
“爷,快瞧瞧……”
小喜凑到跟前,与之一同凑过来的是“扑棱……扑棱……”的声音。
他睁开眼睛,却见一只八哥在笼子里蹦来蹦去,不时停下来歪着脑袋打量他。
“老爷已经把我这的鸟全收走了,你倒弄了这个来,小心屁股被打开花……”
小喜倒满不在乎:“为了爷,小喜可以两肋插刀!”
又嬉笑道:“其实是老爷弄来的鸟……”
顾浩轩立刻睁大眼睛,他那严于律己更严于律子的爹爹什么时候也开始“玩物丧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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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金口难开
“爷再仔细看看,就不觉得这鸟有些眼熟?”
小喜晃晃笼子,那鸟便蹦了两蹦。
眼熟?
若是人,见过一面有点印象还正常,可是这鸟……
“爷忘了,九王爷家里那只‘金口难开’……”
他想起来了。
还是去年春天的时候,他和九王爷一同到集市游逛。这时一家米铺门口悬着的鸟架子上的一只八哥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那只八哥可谓是巧舌如簧,但凡有人来问米价,不必掌柜开口,它便能对答如流,最绝的是,无论人家买多少,他都能准确算出钱数,算盘珠子都没它快。
九王爷虽年近花甲,却是个爱玩的性子,见此大为欢喜,当即要将那八哥重金买下。
掌柜不得不割爱。
九王爷对这八哥珍爱有加,一回府就给它专门打制了个纯金镶玉的鸟架子,还赐了个名,叫“金口”,然后准备教它几句吉祥话带进宫里讨皇上喜欢。
可也怪了,自打这金口进了王府,就来了个金口难开,任是谁逗弄,任是给什么好吃的,就是不说话。
九王爷气得揍它,它只扑棱扑棱乱飞,连叫都不肯叫。
九王爷以为它是想家,特意带它回了米铺,可是它仍旧保持沉默,吓得米铺掌柜跪在地上直说不知情,请王爷饶命。
九王爷也算宅心仁厚,没有与掌柜为难,只是八哥突然变作哑巴令人着实费解。
他听闻此事,也觉奇怪,意图向九王爷讨这金口瞧瞧是怎么回事。九王爷却执意不肯,只说自己定能让八哥消除心结,开口说话。
后来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昨日,皇上宫中摆宴,九王爷和顾太尉皆在场。酒过三巡,醉意微醺之际好像是九王爷揭了顾太尉的一个什么短结果俩人就打起赌来,赌的就是各自办一件自认为天下最难办的事。当着皇上的面杠起来毕竟不大好,于是九王爷便说如果顾太尉输了就要在皇宫太液池的荷花台上跳舞。
一个胖老头,在荷花台上跳舞……想想都令人发笑。
顾太尉给九王爷出的难题是王爷一年之内不准出府。
九王爷最喜欢游山玩水,在府里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