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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我安置在马车之上,点了我周身的各大穴道,低低在我耳边道了句,“多谢手下留情”。
我心中一颤,他是在谢我留罗姝一命么?
可是一个妙龄女子被挑断了双手手筋,怕是要生不如死罢。
在卢妃娘娘查出,我冬苑小厨房的盐罐里有毒物时,我心中便是一凛。
小雨日日要去我处吃些膳食,罗姝爱慕小雨,毒物必不会下在盐罐里。
小雨心思哪里及我灵巧,听闻罗姝能进得我冬苑,又欲置我与死地,便以为人赃并获,要将她正法。
却是果果不愿枉造杀孽,卢妃不愿深查投毒之事,便就此压了下来。
我仍记得,罗姝被拖走前,那愤恨的眼神,几欲将我吞噬。
很想问罗琛一句,她现今何处,可否安好,又觉得自己实在没有这般资格。
这世间万事,本就没有绝对的对与错,更遑论谁亏欠谁。
我一声长叹,沉沉睡去。
半梦半醒之间,车身猛一震动,外面传来兵器交接的声音,可恨我不能动弹,不知到底发生何事。
正当我急躁不安之时,车帘被人缓缓拉开,月光投射进来,照在来人如玉一般的面容之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卷还有最后一章,但是最近实在有点忙,估计要10月了。。
我歉疚。。。
悄悄溜走。。
另,这章的名字会不会很搞?哦呵呵……
☆、恩怨尽消
作者有话要说: 胡汉三,我又活过来了。
来人探手解开我身上穴道,淡笑轻语,“风姑娘,别来无恙。”
“呃,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我微微挪动身子,右手缓缓探向左袖口,“二公子是出来散步的吧,啊,俗话说,饭后百步走,活到……”
“风姑娘,匕首什么的还请收好,伤了自己,小六那里可是要心疼的。”
我丧气地垂头,低低道,“放我回伏尧吧。”
“好。”
我猛地抬头,却听外面传来男子低音,“属下无能,让人跑了。”
延陵霄清浅一笑,“无妨。”又回过头,柔声对我道,“霄虽不能一诺千金,却知道,君,无戏言。”
随后,我便被延陵霄幽禁在他府邸的密室中,与外界彻底失去了联系。
延陵霄曾询问过当日在伏尧、晓戴边境之事,我说延陵奕死了,他不肯信,我说延陵奕还活着,他又怀疑,后来他索性不问了,只将我关着。
我渐渐学会了结绳记日,习惯了一整日不发出一点声音,甚至忘记了自己的样子。
我开始绝望了,我知道,我撑不了多久了,我早晚会被延陵霄逼成一具行尸走肉。
我不能坐以待毙,我开始试着和盘子、竹箸说话,有时候也和马桶说,我对细微的声音日益敏感,加在饭菜里的药已渐渐不能完全控制我了,然后我慢慢知道了,一直以来给我送饭的都是延陵霄。
这个变态!
他伸手抚在我的面颊上,轻轻摩挲,声音温和地仿佛要滴出水来,“不要怕,我一直都在的。”
我强忍住浑身的战栗,逼迫自己继续假寐。
延陵霄起身提起食盒,向前走了七步,转动烛台,又走了三步,抬手敲在了某处,石门缓缓移动。
我心中大喜,微微眯起眼睛正要细看,却听延陵霄脚步回转之声,急忙止住动作。
他温柔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朵朵,我明日再来看你。”石门随即合上。
朵朵?宋朵朵!
难怪当日延陵霄会在宋朵朵的墓地之中。
果果曾说,她姐姐前三王妃宋朵朵是恶疾缠身,不堪病痛折磨割腕自尽的。
我在心中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如果延陵奕将宋朵朵关在一个昏暗不见天日的地方,不许任何人同她说话,她甚至见不到任何人,日久天长,她会不会精神崩溃自尽呢?
变态,变态,真变态!
我无暇思考其它,起身转动烛台,四下敲击起来。
这里,不对,这里,也不对,不对,不对,都不对!
我约莫了时间,躺在榻上继续假寐,可是延陵霄没有再来。
我有些饿了。
我很饿了。
我要饿死了。
我想念奶奶,想念爸爸妈妈,我想念众位姐姐,我想念秦慕,我想念小雨,我甚至想念延陵云泽,只要他来,只要他把门打开,他所做的一切我都原谅!
可是他们都听不到我的祈求,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恍惚中,我听到了石门移动的声音,我勉力侧过头,来不及看清来人便晕死过去。
待我逐渐清醒的时候,我听到了喧闹的人声,感受到了微风轻拂,闻到了淡淡的馨香,我想,胡汉三,我特么又活过来了!!!
有微凉的手触在我的额头,我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女子,年不过十八,杏目柳眉,眼圈微黑,面色略白,观之却分外可亲。
正是两次救我于水火之中的碧鹭姑娘。
如今,是第三次了。
这姑娘就是我的救世主啊,我抱着她嚎啕大哭,没完没了。
惹得碧鹭也歉疚万分,“是碧鹭太笨,没有早些救出小姐,可是他太谨慎了,幸好,他前几日被软禁在皇宫,否则……”
我在客栈休养了整整小半个月才逐渐恢复了体力精力。
客栈里龙蛇混杂,小道消息扑面而来:比如忠勇王不负众望,终于造反,挥师北上,如今身首异处;比如延陵云泽炸堤坝水淹雷州,哀鸿遍野,惨绝人寰,尤其那堤坝还是先太子历时三年督工所成;比如披靡军斩降将,屠柳州,干的简直不是人事;比如不问世事的霄王爷进宫劝谏被软禁在皇宫,卢妃宫前长跪求情;比如延陵雨泽勇冠三军,身先士卒,平叛有功,三日前大捷回到云州被正式立为太子,明日便要祭天昭告天下了……
我琢磨着,我和碧鹭也是时候回伏尧了。
丰鹿的深秋很冷,碧鹭为我添了厚厚的披风、檐帽,我们离开时,客栈里已见不到一个客人,所谓万人空巷,不过如此。
云州大路上,挤满了观礼的人,人声和鼓乐声交相辉映,我既听不到别人的说话声,也无法让别人听到我说话的声音,只看到轿子与马车相撞,肩膀与肩膀相摩擦,脸和脸相对。
我突然很想念小雨,我想,他是我这一生最好的恋人,朋友,我要把自己藏到一个他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作为对他最后的贺礼。
猝不及防地,他的轿舆落入了我的眼眸。
他似乎瘦了,黑了,又仿佛没有变化。身怀六甲的果果端坐在他身旁,她很美,幸福的笑容洋溢在唇角,让人不由得生出歆羡之情。
碧鹭紧了紧我的手,拉着我向城门走去。
可是观礼的人越聚越多,推搡着我们向祭天的星辰坛而去。
漫长的祭词之后,史公公朗声诵读了圣旨,丰鹿王赐了一杯酒水,小雨端敬接下,一饮而尽。韩皇后亦起身亲自倒了酒水,她的笑容十分亲切柔和,却又似乎飘渺的不真实,我揉了揉眼睛,碧鹭回过神来,“小姐,我们走吧。”
我微微颔首,正欲转身,一道目光自远处袭来,仿佛还带着冰凉之气,我身躯微微战栗,旋即,掀开檐帽一角,轻轻地笑了出来。
延陵云泽,永别了。
谢谢你为小雨所做的一切,谢谢你为他所担的恶名,所以,你我如今,恩怨两清。
我与碧鹭蹒跚而行,忽听祭坛上传来一声惊呼,“遥遥!”
那声音仿佛追魂的魔咒,激得我我奋力向远处挤去,我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我要离开,我要离开。
就在我奋力挤到人群边缘之际,喧闹的人群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一声撕心裂肺的“小雨”侵入耳膜!
我回过头,正见延陵云泽自天坛上一跃而下,他一声声叫着,“小雨!小雨!……”
那声音里是我从未听过的绝望。
人群哄闹起来,我一步一步向回挤,我的檐帽掉了,我的鞋子掉了,可是我仍然向回挤着,直到我看见延陵云泽双目猩红地抱着小雨。
小雨向我伸出手,掌心是我的白莲香囊,他嘴里不断有黑血涌出,却仍是笑着看向我,“遥遥……我答应你的……好像……做不到了……”
他的手缓缓垂下,那落地的声音几乎将我的心击碎,我抓起他的手,“小雨,我再也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我听到了天台上女子尖锐的叫声,“我是你结发二十年的妻子,只有我知道,伤在哪里你最痛!”紧接着是重物坠地的声音。
延陵云泽猛然被惊醒,他挥舞着匕首,一下一下刺入韩皇后的尸体,鲜血四溅,人群传出的惊叫声响彻着整个云州城的上空。
可小雨的唇角仍是挂着浅浅的笑容。
他睡着了。
可是,他好像不会再醒了。
我静静坐在监狱的一角,香囊已被我拆开。
香囊里是小雨东扭西歪的字。
“遥遥,我愿意陪你一起闯荡江湖。”
漆深得监狱里传来了脚步声。
我抱紧香囊,“小雨,我去找你,我们一起去闯荡江湖。”
铁锁被缓缓打开,有微微的奶香传了过来,有红色的绣鞋停在我眼前。
重重地一巴掌打在我脸上。
“风千遥,你欠我的,这一巴掌已尽数打回,现在,我求你,求你救救我的儿子,救救小雨唯一的血脉。”果果重重跪在我的身前,“我父亲,他疯了,他要我的儿子做皇太孙,他们都疯了,都疯了,小雨已经死了,还不够吗,还不够吗……”
我抱着她的肩头,泪水终于喷涌而出。
五更天的风,凉凉地吹着,六王妃的车架驶出了宫门,来到了星辰坛。
我拎着食盒跟在果果身后,缓缓踱上坛顶。
风,将果果的长发吹起,衣袍瑟瑟,我有种错觉,果果就要登天而去。
“你已经猜到了吧,是我在食物里下了药,是我要害自己的孩子。”果果的声音冰冰凉凉,没有一丝温度。
“小雨当初是不肯娶我的,可是我说,我只要一个孩子。”
“可是我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