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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大喜,忙又拜身,“多谢伯父。”
在庄重的仪式过后,我紧紧地抱住了眨着一双眼睛稚气地打量着四周的黎黎。
我们终于以这个世界认可的方式,成为了最亲近的亲人。
待到接风宴开席前,忽然有人匆匆跑了进来。
“族长,不好了……大堤,垮了……”
风宗平急忙起身,带着族中子弟出去查看险情。
我怀抱着黎黎,想着这雨水连日不断,怕是要发水灾,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担心。
一旁的风伯母握住我的手,“侄女莫怕,江州历来多水患,城内地势高,淹不到这里。”
我略微心安,思路清晰了起来,“我记得圣上曾拨下银钱,供江州固堤所用,怎地堤坝还是不堪一击?
风伯母面有难色。
“伯母若有难处不妨直说,侄女必当竭尽所能。”银庄如今运转得当,钱款倒是十分充裕,若是江州有难,我必是要帮上一帮的。
“其实,那赈灾的钱……去年原老太君八十高寿,京中来了贵人,钱都送到原家翻新大宅去了!”风伯母言罢,似是万分后悔,“其实原家也未必知情,或许是我们州令擅作主张,侄女莫要往心里去。”
我略微思量了一下,柔声回道,“伯母放心,侄女省得。”
傍晚时分,风族长和族中的兄弟方才回来。听他们口中之意,堤坝垮塌得非常严重,需要重建,此次水患亦较往常严重,出城的路很不安全。
与李副将商量后,我们决定在风族长家暂住几日。
两日后,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雨,终于现出几分晴势。
风族长带着族中兄弟去商量修坝的事,李副将带着两个侍卫出城去探路。
他们走后不久,大门外却忽然吵闹起来。
风伯母的媳妇山杏迎了出去,不多会便回来喊道,“不得了,神婆娘娘来了,快把孩子抱走!”
风伯母一边将黎黎和山杏的儿子抱进屋里,一边嘱咐下人,“快去把老爷寻回,这妖婆子怕是要闹事了!”
话音刚落。已有几个壮汉撞开了风家大门。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婆子披着一身麻布,背背葫芦,手执木剑冲了进来。那婆子口中振振有词,在院中走了个来回。
雨已经渐渐停了,风家门前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忽然,那婆子双目大睁,身子晃了又晃,仿佛通灵一般,将手中桃木剑直直指向我,一声大喝,“水妖,速速现形!”
风伯母急忙上前,将一块银子不着痕迹地塞在她手中,“神婆娘娘,这位娘子是京中的贵人,可开罪不得。”
神婆缩手,不着痕迹将银子收在怀里,却又叫了出来,“呔!什么贵人,她昨日一来,堤坝就垮了,分明是千年水妖!速速将她抓起来!”
不知谁喊了声,“抓水妖”,大家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
几名壮汉上前要抓我,却被我身边的两名护卫拦住。
他们抽出长剑,“秦家军在此,谁敢放肆!”
那神婆见状迅速趴在地上,似是要做出元神离体的样子。
正此时,一道白光闪下,紧接着雷声大作。
那神婆又惊起了身,大叫道,“雷妖,雷妖在那!”
我侧头看去,黎黎半掩着身子,从柱子后伸出小小的脑袋,怯怯叫了声,“娘亲!”竟是被雷声惊了。
我急忙上前,那神婆一把抱住我大叫,“雷妖水妖不除,江州水患不休,速速将他二人绑到神坛祭天!”
门外呼啦啦涌进一大群人,两位护卫霎时被围住,有人冲向檐廊下,一把将黎黎抓了起来。
黎黎哪里见过这等架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我心中一急,竟不知哪里生出气力,一把将那神婆推开,大步走向台阶,字字铿锵有力,“我,诏赐风影郡主风千遥,乃飞将军独女,镇国将军十三夫人,今我在此以先父亡夫之名起誓,不除水患、不解黎民疾苦,愿葬身江州!”语毕,骚动的人群终于静了下来。
我缓缓向下台阶,向黎黎走去,“老乡,请把我的孩子给我,我带他来江州是为了让他了解民生疾苦,乡里乡间的亲切和蔼,淳朴浓郁的江州风情,请别吓到他,他才三岁。”
老乡有所动容,正欲将黎黎交还给我,后面一声轻斥,“天下谁人不知,镇国将军死于五年前的‘徐州之围’,镇国十三夫人这孩子又是谁人之子呢?你这镇国将军夫人莫非是冒充的?”
抱着黎黎的老乡忽然撒回手,后面又有人高声喝道,“飞将军的女儿不就是延陵国的妖人通奸的女子么,就是她与妖人通奸才害得江州水患横生!”
“烧死水妖,烧死水妖!”
“水妖不除,水患不休!”
刚刚平静的人群再次被煽动。
骚动的人群将我和黎黎挤开,我听着他惊恐的哭声却看不到,泪水模糊了双眼,有人驾着我,向神坛拖去。
我一早便在书中看过,伏尧有祭火神除水患的风俗。
心中不禁默默叹道,没文化,真可怕啊……
祭台下很快便被架满木头,因下着小雨,还特特浇了油,神婆在台上跳来跳去,旁边还挂着一块羊皮,上面写着乱七八糟的符号。
神婆跳完后,我被架了上去,那神婆望了我一眼,忽在我耳边低低念叨,“娘子莫怪,娘子莫怪,我也是……娘子若是地下有灵,可不要怪老婆子……”
神婆走下台去,“起火!烧水妖!”
我嘴中早已被堵了东西,无法为自己呐喊。
祭台上的大火熊熊燃烧起来,炙热的火苗,将我的脸灼的生疼。
火苗几乎要烧到我的绣鞋,怎么办,这可是九姐姐亲手纳的呢。
祭台下,有人抱着孩子,我猛然间忆起黎黎,不行,我不能死,我不能这么死去,我不在了,黎黎要怎么办?
求生的欲望让我亢奋,我使尽全身力气开始晃动,发出呜呜的声音,我不能死,我不能在此刻死去!
隐隐的烟雾中,一道白衣,从天而降。
他利落地劈开木架上的绳子,浑身无力的我跌躺在他的怀抱中。
“众乡亲请听我一言!我乃今上亲封的镇国将军秦慕,我怀中人乃我秦氏十三夫人,她的孩子乃我秦氏之子,入得我秦氏族谱。”语毕,他从怀中掏出秦家军令牌,一把投入火中。
“真金不怕烈火试炼,众乡亲请睁开眼睛看清楚。”秦慕飞身一跃,一脚将烈火中的令牌踢向羊皮,黝黑的“秦”字印在羊皮上,分外醒目,胜却万千符咒。
我被浓烟熏得昏昏沉沉,恍惚间觉得,秦慕这小子怎么这么帅啊。
☆、旧仇
昨日的烟定然是烧得极大,以至于将我的双眼熏得朦胧,若非如此,怎生今日看着秦慕那斯便觉格外顺眼呢。
简直是行如长风,立若孤松,便连一个简单的挽起袖角,露出手腕的动作,也将我看得心神荡漾。
秦慕似是浑然不觉,只端着药碗坐在我床前,提勺轻轻吹了一口,送至我嘴前。
我隐隐觉得,一旦我饮了这口药,我与他之间便要与以往有些不同了。
我不禁抬眸,直直看向他。
他的眼一如既往,漆黑深沉,让人瞧不出半点情绪。
见我半晌不动,秦慕挑起眉头,"怎么不吃,怕我下毒?"
我连连点头做赞同状,"你素来心胸狭隘,我日前得罪了你,正怕你下了□□要毒了我。"
秦慕一声轻哼,起身放下手中药碗,转身朝我道,"口吐白沫有甚好看,火烧水妖才算是江洲一绝,昨日不若再晚来个一时半刻,也能瞧瞧干尸是个什么什物了。"
"这倒不难,把那通天的神婆架到祭台上,也便瞧到了,顺便再问问她,那辨妖的本领从何而来。"
秦慕敛起笑意,"人昨夜就不见了,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顿了顿又道,"你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我皱皱眉头,一个名字浮上心头,"你十三娘向来慈悲为怀,唯一得罪过的正是阁下。"
"十三娘竟疑心是我在背后下黑手?"
"正有此意。"
秦慕幽幽一声长叹,"如此一来,唯有平安护送十三娘回天州,方可证明我的清白了。"
我不禁展颜,"有劳少将军了。"
待雨势稍缓,我们一行人便与族长一家话别,启程回徐州。到了徐州,只停留了两日,便要动身回天州。
十一姐姐和十二姐姐直道不舍。
我拉住她们的手,"姐姐莫要挂心,徐州乃秦氏根本,我早晚是要回来的。"
马车缓缓而行,除开秦慕和五姐姐两个会功夫的,我又央李副将另谴了四名侍卫随行。
大概是我此举伤害了秦慕那个傲娇青年的脸面,他的脸色并不十分好看。
傍晚十分,我们宿在了一间客栈。
刚哄了黎黎入睡,便听到外面响起了笛声。
是个耳熟的曲子,雪影龙潜之时曾经吹过。
而此刻,他远在天州。
吹笛之人,自不言而喻。
平心而论,秦慕虽然傲娇、执拗、偶尔装十三,但他并不是一个热爱艺术的文艺青年。
所以,他这么晚还不睡,偏要花前月下,吹笛抒怀,十成十是他有话不吐不快,有气撒不出来,要勾搭个人呢。
果不其然,隔壁隐隐有推窗声,有粗犷的吼声传出,"格老子的,吹什么吹啊!"
下一瞬,我听到了重物倒地的声音。
暗道,秦慕的气,大略是消了,只差有人与他闲扯两句,他便可以洗洗睡了。
我穿好衣裳,推门走了出去。
槐花树下,秦慕长身而立,很是有几分清逸出尘的味道。
听见我的脚步声,他止了笛音,摆了一张死人脸给我看。
我陪笑道,"非我信不过你,只是此番我得罪的人来头不小,不想让你牵连其中而已。"
秦慕垂下手臂,面色稍霁,少顷又板起脸回道,"你不必用话激我。"
我心中一噎,好心当作驴肝肺,转身欲走。
秦慕的话语紧跟而上,"便是你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