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盆,还要带着干嘛?”郗道茂皱着眉头望着喜娘备好的东西,至于跟着的丫鬟她虽也嫌多,但估计她要是提出减半,阿母肯定不答应。
崔氏道:“这怎么行,你万一读书读到一半饿了呢?”
“边看书边吃饭最容易积食,对肠胃也不好。我刚才朝食多吃了点,在午时之前肯定不会饿。那些点心果子摆在书案上碍我手脚不说,这几天天冷,那点心放一会就凉了,我可不吃冷的东西。再说真饿了,吃那点心果子也顶事,反而吃的肚子不舒服。让下人备上一些凉水,等我渴的时候,兑上热水就能喝才是正事。还有我可不要吃一直温着的水,水只能煮一次,第二次味道就变了。”郗道茂说道。
“你这小矫情,说了半天,其实就是嫌弃带去的点心不新鲜,要吃新鲜的热点心。”崔氏笑骂道。
众人闻言都笑了,喜娘笑道:“自打小娘子跟着卫夫人之后,这方面越发的讲究了。”
崔氏笑道:“然小娘子都这么说了,那些东西你们就都撤下吧。今天我就在书房边上备上个小厨房,小娘子要是饿了,你们就直接在小厨房里做。”
“诺。”众人笑应了。
郗道茂笑道:“这样给先生煮茶也更方便。”东晋文人流行喝茶,苏先生这种文人定是嗜茶如命的。
崔氏点头道:“这倒也是。”
“是啊!”郗道茂点点头。
崔氏回头对双竹说道:“我记得书房那一旁有个耳房,就用来当小厨房,放个小炭炉就好,点心在大厨房里做好,小厨房热一下就好了,趁现在先生还没有来,你先去准备一下。”
“诺。”双竹笑应了一声,忙退下准备去了。
郗道茂陪着崔氏说笑了一会,见时辰差不多了,便去了书房上课。她刚到书房的时候,就远远的瞧见郗道薇被人簇拥着走了过来。“阿妹。”郗道薇见到郗道茂忙率先打了招呼。
郗道茂注意到她身边跟了一个提书袋的小丫鬟和二个二等丫鬟和一个嬷嬷,不由嘴角微挑,“阿姊。”郗道茂也含笑回礼。
郗道薇笑着等郗道茂进了书房坐下之后,才款步进入。因现在时辰尚早,先生还没有到,郗道茂便取了一本书细细看了起来,这几天她几乎没看书,就是整日跟在阿母身边学管家理事,不过两天功夫,她便眼界大开,这管家理事倒跟现代的企业管理差不多,阿母若是摆在现代,肯定是个商界女强人。
而一旁郗道薇身边的丫鬟婆子则将带来的东西摆弄了开来,一会这个说要加个炭盆,一会那个说要加个桌子放点心果子。
郗道茂看书看得兴起,丝毫没注意身边的动静,倒是身后伺候的流风、回雪两个丫鬟见郗道薇这般架势,在一旁挤眉弄眼。
郗道薇在一旁见郗道茂身边什么都没有,不由出声问道:“阿妹,你不在身边放个炭盆吗?”
郗道茂闻言放下书笑道:“我不冷。”
郗道薇听了顿时有些不安,迟疑了一会,对身边的婆子说道:“都撤下去吧。”
“小娘子?”下人不解的望着郗道薇,郗道薇轻咳一声道:“快收下去。”
“诺。”众人忙退下了。
郗道茂暗自思忖道,这孩子小小年纪,做事还真谨慎,居然什么都能想到了,这朱氏也算是□有方了。这时郗昙也领着一名年约五旬左右的老先生走了进来。
郗道茂和郗道薇惊讶的起身:“父亲!”“父亲大人!”两人同时惊叫出声。
郗昙微微点头道:“这位是苏先生。”
两人同时站在苏先生面前,郗道茂靠前站着,郗道薇在她身后,下人们摆上软垫,两人双膝跪地,手掌贴在地上,弯腰让上身与地平行,头略低于身体,对苏先生行肃拜大礼,“苏先生。”
苏先生接过两人递上的茶,饮下之后,才示意两人起身,郗昙又同苏先生寒暄了几句,又奉上了束脩之后,才同苏先生告辞离开。郗道茂这才知道原来郗昙为了两人的拜师礼,特地从官署赶回来的,故来去匆匆。
苏先生已经年近六旬,待人和善,豁达洒脱,颇有些名士风范。讲到《内则》《女诫》不过是蜻蜓点水,反将功夫都下在《论语》上了。
前世今生她曾数度听人讲起论语,然而无论多少次依然“受益匪浅”。尤其苏先生对论语研究精辟深湛,说文解句引经据典、深入浅出,颇有大师风范。由他来为自己开蒙真是自己的造化。因此郗道茂对这位先生非常尊敬,认真学习的态度,让苏文欣慰不已。
苏文来郗家开馆,原不过是碍于郗昙的面子,又听说卫夫人对这家的小娘子赞许有加,才勉强答应。原想着教上一两年就可以离开了,却不想郗道茂竟是难得的聪明又上进的孩子,着实喜出望外,教导起来倒也越发的上心了。有时候心中不免惋惜,只可惜这孩子身为女儿身,若是男儿身将来必有一番大作为。
郗道茂除了每天上午在苏先生处上课之外,下午还要跟着崔氏请来的女红中馈的老师学习,有时候还要跟着崔氏一起学习管家理事。在外人看来,她似乎过得很辛苦,其实郗道茂小日子过的还是很悠闲,毕竟大家对一个五岁女孩子的课业要求总不会太高。
端午节(一)
淅淅沥沥的雨从昨晚就开始下了,到了快卯时的时候才渐渐停歇,积水顺着沟檐落到了青石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郗道茂放下手中的书册,起身推开窗户,一股裹着水汽的清新空气迎面扑来,她不由自主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沁凉的空气吸入肺腑,让她精神一震。
“小娘子,你都快背了一个时辰的书了,先喝点花露歇息一下吧。”正在郗道茂呼吸新鲜空气的时候,豆娘端了一盏花露掀帘走了进来,见郗道茂站在窗前,不由笑道:“小娘子是该起来看看外头的景色,出去散散步,老闷在书房里有什么意思。”
郗道茂回头问道:“阿嬷,现在什么时辰了?”
“刚到辰时。”豆娘将花露递给郗道茂。
“阿父回来了吗?”郗道茂接过花露,浅浅地轻啜了一口,今天可是阿父难得的沐休日。
“郎君昨天亥时才回来的。”豆娘道。
郗道茂一听父亲要回来了,便放下花露唤道:“流风。”
“小娘子。”流风就在门口伺候,听到郗道茂的叫唤,掀帘走了进来。
“你帮我把这些天的功课整理好,一会阿父可能会检查。”郗道茂吩咐道。
“诺。”流风应了一声。
“小娘子要去上房吗?先把衣服换了吧。”豆娘道,小娘子身上的衣服是她为了看书写字方便而特别让人做的,样式跟胡服差不多,若不是小娘子再三保证,绝不在外人面前穿这身衣服,女君还不许小娘子穿上呢。
“嗯。”郗道茂点点头,跪坐在铜镜前,让豆娘给自己梳头。
流风走进来问道:“小娘子,您这几天写的功课全在这里了,是不是全带去给郎君看?”
郗道茂瞄了那厚厚的一叠作业一眼道:“一半就够了。”
“诺。”
豆娘闻言不由微微一笑,目光欣慰而赞许的望着郗道茂,同时手里利落的将郗道茂细软的发丝绾成两个小髻。
郗道茂望着铜镜中梳着双丫髻的自己,多少有些不适应,毕竟这么多年都散发散习惯了,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就三年过去了。
豆娘从郗道茂的首饰匣里选了两只精致小巧的珠花给她簪上,“小娘子,适才厨房新来了一些水牛乳,一会我烫了与你当点心吃吧?上次女君听说你想喝水牛乳,就吩咐了庄子一有水牛乳就送来。”
郗道茂低头想了想道:“牛乳难得,光烫了吃也没什么意思,阿母前几天着了凉,身体一直不舒服,我一会给她做碗酥酪过去,也好给她开开胃。阿弟不是也一直嚷着想吃石蜜酥酪吗?正好一起做了。”
豆娘道:“石蜜酥酪有些甜腻,女君最近胃口不好,许会吃不下。”
郗道茂道:“阿嬷说的也对,不过不做石蜜酥酪——”郗道茂歪头想了一会,突然灵光一闪,“有了!我可以做姜汁酥酪啊!”
“姜汁酥酪?”豆娘闻言愣了愣,想了想道:“生姜性温,利于发散风寒、化痰止咳,倒正合适女君现在的病症。”
郗道茂道:“嗯,是啊!阿母一直说生姜味道过于辛辣,她总是喝不下姜汤。若是用牛乳做成姜汁酥酪,一定能冲淡姜汁的味道的。”
豆娘笑道:“女君知道小娘子如此孝心,身子定会马上好起来了。”
郗道茂笑道:“嗯,希望如此。”她起身对着铜镜照了照,自觉装束无差错后才起身道:“走吧。”郗道茂刚到上房门口,便听到弟弟郗恢有点结结巴巴的背书声。她不由抿嘴无奈的摇头,阿父也是的,才回来就考校阿弟功课,也不想阿弟今年才三岁啊!居然已经让阿弟开始背《诗经》了!
门口当值的丫鬟见了郗道茂,忙上前打起帘子唤道,“小娘子来了。”
郗道茂款款踏进内室,“女儿给阿父、阿母请安。”
“嗯,起来吧。”郗昙拈须微笑看着女儿,“几日不见,阿渝功课可曾松懈?为父布置的功课可完成了?”
“阿渝快起。”崔氏示意身边的嬷嬷将女儿扶起,回头对郗昙嗔道:“刚回来就查孩子们功课,都不见他们这几日用功的人也消瘦了!”
郗昙道:“用功才好,这才是我高平郗氏的好儿女。”
郗道茂起身之后,郗恢上前行礼道:“阿姐。”郗恢肉嫩嫩的小脸已经苦成了一团,见到阿姊,他几乎就想同往常一样,扑到阿姊怀里好好撒娇一番,但是他偷偷瞄了一眼上头的阿父,还是没敢行动。
“阿弟。”郗道茂还半礼的同时对郗恢悄悄的眨了一下眼睛。
郗恢顿时眼睛一亮,朝郗道茂灿烂的笑开。姐弟两人相互行礼毕,便恭敬的站在郗昙、崔氏面前,郗道茂接过流风从身后递来的功课奉给郗昙,“阿父,这是我这几日做的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