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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平先行一步,追击曹真而去,姜维则稍后启程。
我知道姜维会听我爹的话一路小心谨慎,但是看他即将启程,还是有点不放心,所以他一出大帐,我就把他叫住了。
“伯约。”我从后面追上他,“你等等。”
他会转过身,犹豫了一下,开口叫我,“灵……灵兮。”
他似乎又回到那时直呼我名字会很别扭的时候,让我感到有些黯然。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开门见山:“伯约,你觉得司马懿此人如何?”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你问这个做什么?”
“别管那么多了,你是怎么看这个人的?”我看时间紧迫,也来不及解释。
“司马懿此人,为人阴戾,善于伪装示弱,至于其用兵……”姜维有点犹豫,“十分果决。”
“不仅仅是果决。”我提醒他,“当年孟达欲重返我国,司马懿得悉后一边至书与孟达稳住其心,一边未得魏明帝批示便领兵前往讨伐,杀孟达于无备。足见其心思细密,行事大胆,而且颇有战略眼光,此次魏军退兵,曹真我不敢讲,但司马懿必设伏兵,你千万千万小心。”
他有些动容,眼神闪烁地看着我,几次想开口说什么,但最后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说了声:“我知道了,多谢提醒。”
他的用词还是显得疏远,我听了觉得心里有些空荡荡的,“那……你见机行事吧,宜用计取。”我又补了一句。
他拱了拱手表示明白,然后转身离开。
去追击的两路人中,王平那一路很快就回来了,带回来了好消息。曹真因为几个月来水里泡久了,痰湿难祛,已经病倒了,根本没有设伏,王平一去,魏军全面溃退,曹真气急攻心,被下属紧急送往洛阳救治。因此王平此去可谓大胜而回。
而姜维那一路却一直没有消息,我虽然估计到他会晚一些,但是一直到王平回来后整整一天,都没有姜维的音讯,我开始有点担心了,在帐中坐立不安。我爹倒是很笃定,对姜维十分有信心。
事实证明,还是我爹看人比较准,又过了半天之后,姜维也得胜而归。虽然不是大胜,但能讨到司马懿的便宜,实属不易。
当日姜维领兵出营后,就命五名轻骑,先行追赶打听消息,探报回来说,司马懿果然在山川要道设伏,姜维在确定了地形之后,只命一队人执旌旗按原定道路行军作为诱饵,自带剩余人马绕道伏兵后方,届时伏兵一出,和前队人马来个前后夹击,伏兵几乎尽数歼灭,但如此一来,耽搁了些时间,司马懿前部人马已走远,所以没有继续再追击下去。
姜维回营复命之时,我爹笑着说:“你要再不回来,我的大帐内就要被人踱步钻出个洞来了。”
我听到我爹竟然毫不犹豫地把我给卖了,脸一红,不等他看我,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我在外面逛了一圈,看了会儿练兵,估摸着他应该已经走了,才慢吞吞地回帐。进帐之前我还特别问了帐外值勤的兵卒,伯约将军是不是已经走了,得到肯定答案之后才往中军帐而去。
可没想才走了没几步,就听到后面传来姜维的声音:“灵兮。”
这下要躲都躲不掉了,我只能转过身,装作若无其事地和他打招呼。
“你在……躲着我吗?”姜维走上前来第一句就这话,倒是一点都不迂回。
“啊?”我装傻,“没有啊,我干嘛要躲你?”想来也觉得有点冤,我不就他晚回来一点有点着急,被我爹说破了不太好意思么,至于像做贼一样地么。
他略略一颔首,“没有就好。”
“那你找我有事吗?”我问。
“我是想谢谢你。”姜维说得十分诚恳,“若不是你提醒,我可能没有那么顺利可以得胜归来。”
“何必那么客气呢。”我一挥手,“我只是提醒一下,仗还是要你自己打的,你能得胜归来是你的本事,说起来,我对你的能力还有些不必要的怀疑,不然你一直没回来也不会担心了……”
我一下收口,发现自己已经说的太多了。
“你……果真担心?”姜维显出疑惑之色。
我有些尴尬地呵呵笑笑,也不置可否,只是说:“反正平安回来就好了嘛。”接着我灵机一动,说,“我好像听到我爹在叫我,我先去了哈。”说着便挑帘进帐,不过我感觉姜维好像又在帐外站了一会儿才离开。
有了王平和姜维两队人马的胜利,我军士气大振,将士摩拳擦掌,想要改防守为反击,乘胜追击,打曹军个落花流水。
这种情况下,我爹顺应众将士之愿,选择主动出击。
我爹派出魏延和吴懿入南安,魏延攻郭淮一军,吴懿攻费曜一军。赵统也跟随吴懿一同出兵,他出兵之前就告诉我,这将会是次非常短暂的战役,事实也的确如他所讲。两队人马不久后就都得胜归来。
但是据赵统讲,历史上对此次防守反击的“第四次北伐”的记录就到此为止,为何我爹这一次会退兵,史书上并无记载。至于《三国演义》中的苟安运粮遭罚,回成都散播谣言说我爹要反,最后我爹无奈之下被刘禅召回成都一事,只是小说家的杜撰。鉴于我并不知道李严有什么亲戚叫“苟安”的,我觉得那段是史实的可能性很小。
可是最终我爹还是退兵了。原因还是粮草不济。
本来这次就是曹魏来伐,我爹及时应对,才成就了全面胜利的战况。但是也因为如此,我军军粮并没有齐备,而要从西川一带运粮前来,山高路远,长途跋涉,路途危险不说,数量上还不一定能够达到需求。因此思虑再三,虽然心中不甘,但还是无法,只得退兵。
退兵命令传下的那一晚,我爹在营中盯着地图看了很久,眼光时不时地就扫到荆州那块地盘。然后重重地叹气,满面的无奈。
若是当年关羽未失荆州,那我爹北伐也许就不会如此辛苦,也许他早已入主长安,而后可定洛阳。
我一直觉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爹很清楚北伐成功的几率有多小,但他穷其一生都没有放弃,因为那是他唯一的机会了。不断尝试才有一线希望,若是放弃,就只能偏安一隅,最终连两川这尺寸之地也将归于他人。
等到全军退回汉中,已是初冬时节。由于此次伐战有功,所以军中很多人都获朝廷封赏,可最让我想不到的,是刘禅一纸调令,把赵统封为虎贲军副都督,调回成都。
其实我早该想到,刘禅不会就这样放任我们在一起,他等这个机会应该已经等很久了。
我有想过要和赵统一起回去,毕竟我在这里只是顶着个亲军小校的头衔做幌子,来去相对自由,我要回去的话,我爹也必然不会拦着我。
但我始终放不下我爹,而且回去的话,估计刘禅十有□□会找麻烦上门,所以我和赵统都认为,还是留在汉中相对安全,要回去就和我爹一起回去,他总能护着我一点。
赵统出发的那一天,我问姜维有没有什么要带回去给他妻子的东西,他想了想后摇摇头,神色漠然。
我暗自叹了口气,其实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自己做得到底对不对。我的确是让姜维应承婚事,可却委屈他如今的妻子。姜维常年在外征战,她独守空房,凄清寂寞可想而知。若是姜维惦记着她,时时有书信嘘寒问暖,她还能感觉好一点,可是以姜维的性子,看来是不可能了。
历史上记载,蜀汉国破之后,姜维和钟会密谋造反,结果使反间计失败,其妻儿皆被诛杀,想想就觉得他妻子是多么苦命的女子。
我本想劝劝姜维,人家也是爹生妈养的,既然娶了人家就要对人家关心一点。但是还没开口,姜维可能就从我脸色猜到我要和他说什么,立刻托词离开。
无奈之下,我只能把他以前写过的文书找出来,花了一整夜模仿他的笔迹,写了一封报平安的短信,内容无非是一切安好,勿以为念,让她自己也要保重之类的话,让赵统带回去给他妻子。
我能为他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希望有一天,他能够回心转意。
☆、木牛流马
此次我爹回汉中之后,并没有逗留太久,整顿了一下军马,稍加操练,就把军中事务交给杨仪和费祎,自己回到了成都。
他的这一举动有些反常,虽说又是接近年底的时节,他要早些回府也是人之常情,但我爹想来对军政事务十分操心,根本不会想到要给自己放个假。
我自然随他同回成都,本来姜维自己想要守在汉中,却也被我爹带了回来。他依旧是相府的常客,只是不像去年那样,常常会在相府吃饭,他毕竟自己成了家,再这样也说不过去。
瞻儿又大了,而且感觉十分老成,我回去的时候,他竟然在看司马迁的《史记》。要知道,即使在二十一世纪,那本像几块厚砖头的书我也只是偶尔在书店里面瞻仰一下,从来没有翻开过,我这个弟弟还真是出息,小小年纪就开始看这么高深的书了。
而且我弟弟不但有才,还长得很帅,俗话说三岁看到老,这小子长大了一定是大帅哥。他除了头发比较像我娘,有点偏栗色之外,五官和我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还白白净净的,看得我都快流口水了。
“我怎么你看瞻儿的样子像狼外婆啊。”我抬头一看,看到赵统正靠着一边的假山,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去去去,我狼外婆,那你是什么?”
“狼外公。”瞻儿听到我们的说话,充满稚气的声音□□来说了一句。
我们两个都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只剩瞻儿在那里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他可能觉得自己答对了怎么还被笑。他看看我,又看看赵统,像个小大人一样,摇着头走开了。
“你说瞻儿知不知道外公外婆什么意思?”赵统走过来揽上我的腰,在耳边问我。
“我觉得他就知道‘婆’是对应中老年女子,‘公’是对应中老年男子吧,哪有那么早熟的,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