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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昏黄的眼珠写满执着，眼见着她是将气提到了胸口，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苏默，你就让我跪着说吧，就这么说！”
苏默第一次听安然直呼他的名讳，且带着股不容阻挠的架势，他心知该是拗不过她，索性在她身侧蹲了下来，“……嗯，成啊，您要是非得这么着得劲儿……说吧，怎么了呢？”
“苏默。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你妈！当初你妈偷偷的挪用公款去赌博，被叶家大太太发现了，后来大太太在你妈生产的时候把一个女婴跟你换了……虽然事后你妈得知了实情，可是她是有苦不能言，所以为了亲自抚养你长大，不得不离开了叶家……”
“等，等会儿……您这信息量有点儿大……”苏默听得糊涂，边仔细审视着安然的表情，边揣度着她所说之言的可信性。
“哎呀！怪我说得太急了！我是叶家的保姆，但是很早就回家养老了，因为叶家大太太给了我很多的封口费。你妈跟叶家大太太方瑜都是叶擎的女人，本来都是住在一处的。有次方瑜发现你妈用公司的钱豪赌，但是她没有揭发，而是搜集了很多的证据捏在手里……后来方瑜跟你妈都怀孕了，只不过你妈比方瑜早了两个月，方瑜怕你妈先生个小子，夺了她叶家主母的位子，所以就来了个偷龙转凤……你妈有把柄在人家手里，只能哑巴吃黄连了。等后来你妈在外头找到你，自己带着你过起了苦日子，这才反应过来。她赌博被发现了，顶多是让方瑜压过一头去，老爷子必定会看在你的面子上放她一马的，哪里会像方瑜说的就给打进大牢呢。到了你们母子二人都离了叶家不说，叶家也不认得你这个大少爷，只认得他们的大小姐了……”
“安然，你该知道，我不是一个轻信他人的人。”
“哎呀！我这是心里有愧啊！我当初帮着方瑜做了不少事情，我，我就是让猪油蒙了心了。这不老天爷惩罚我了，我都没多少时日了，你该知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实在不行，你给我催眠！你给我催眠的时候不是啥都问得出来吗？对了，你看这个，这是我当初送你去孤儿院的时候办的手续！”
苏默接过安然从上衣口袋掏出的，有些泛黄的纸张，勉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手不要颤抖。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父母都是因病早逝，他一直在寻找那个将他送到孤儿院的人而不得……却是在今天面对这个人的时候，一句感激的话也说不出口……
“你说的叶家是哪个叶家？”苏默到底是费力将安然从地上拉了起来，他刚到孤儿院的时候老院长还没有离职，他后来去孤儿院调查的时候看过他的笔迹，跟这手续上的并无出入。此刻不用安然说的法子，他也是信了十成，何况他也不会去做安然口中的违规之事。
“还能是哪个！就是掌控着南部制药业的叶家啊。家主是叶擎，大小姐是叶茜，二少爷是叶方白……”安然说到此处见苏默的脸色更为铁青，于是立刻住了嘴，以为他是介意自己对叶茜的称呼，只怪她都叫习惯了。
“今天我就不给你做例行检查了，我们的医患关系并不适合继续下去，一会儿我去找科室里头的其他医生谈一谈，办一办转接。你呢，也别有心理压力，我们科室的医生都很专业。”
安然做梦也没有想到苏默在得知真相之后会给出这种反应，本是急促的抽泣也缓慢了下来，”……你……不恨我？”
“对于往事谁都无能为力，我恨你又能改变什么呢？”苏默目送着安然离开，而后将自己整个人扔进了转椅之中，他缓缓低下头仔细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
第34章 怎么又是酒？
“唐泽静，如果你先遇到的人是我，你会爱上我吗？”
唐泽静昨晚整理资料到很晚，没成想苏默凌晨四点就一个电话把她给弄醒了，还问她这样尴尬的问题，立刻气儿不打一处来。
“苏哥哥您是不是也需要看看心理医生啊！死缠烂打这出这么讨人嫌呢？”唐泽静本想打个哈哈就过去了，心说两人之间早就把话说清楚了，如今苏默闹这一出不是脑子突然抽了，就是喝酒了，却不想话筒那头一直沉默着，似是不等到她的回答就不会放弃。
“会，苏默，如果我先遇到的是你。可惜没有这些如果，别闹了，赶紧睡觉去吧。”
唐泽静跟苏默对话这么多年，隐约也懂得了一些语言的影响力，她想如果苏默非得寻这么一个心理安慰才能安生，那么她成全他。毕竟他帮了自己太多，说这么一个善意的谎言还不是小事一桩。
苏默盯着已然漆黑一片的手机屏幕半天都没有动作，而后直接将手机甩到了墓碑之上，连飞溅的玻璃碎片划破了额角都浑然不觉。
这座坟墓挨着他妈的，他想这处该是他妈授意旁人告诉他的，这是承载了他很多喜怒哀乐，给予了他很多勇气的‘父亲的坟墓’。
他如今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滑稽的小丑，可怜又可悲。
他这几天跑了不少地方，砸进去一半的积蓄找人隐秘的去查当年的旧事。安然口中的叙述每被印证一次，他都觉得自己的心上被再度压上了一块巨石……如今陈年旧事仿若历历在目，他越发觉得叶家人当真面目可憎，包括那个他在镜子中看到的自己……
他本就一无所有，也从未奢望过什么，可是如今看着本该是属于他的东西都冠上了旁人的名字，尤其是他深爱的那个女人……他竟是连着几日彻夜难眠。
他不止一次的与自己对话，之前循规蹈矩的生活是否是错的，这种生活状况是否就是他想要的生活。
他不止一次的告诫自己，如果人的生活之中只剩下了仇恨，那么活着将没有任何意义。
然而即便使用再专业的学术知识来开解自己，他心底越来越膨胀的愤怒和不甘仍是烧得他的五脏六腑都不得安生。
*
这次的学术研讨会比较重要，所以叶方白即便知道兴许会在此处遇到他的父亲，仍是带着唐泽静来参加了。
“瞿老的见解价值连城……”
唐泽静饶有兴趣的看着身侧的男人微扬着下巴仰视着讲桌后的老人，没成想她心目中制药界的神话，竟是也有他崇敬着的人。这使叶方白此时看起来鲜活生动，有血有肉，仿佛从神坛上走了下来，成了一个有七情六欲的凡夫俗子。
“我此次来参加这个研讨会，表面上看是因为他们给我的那个头衔不容推拒，实则只是为现场聆听瞿老的话……带着你来，也是想让你多见见世面……所以这酒，你不许碰。”叶方白一想到上次带唐泽静出席宴会的情况就满肚子冒酸水，虽然这女人现在还不属于他，可是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宣誓主权的冲动。
他极有心机的给唐泽静买了一条密不通风的长礼服，可是如今见她优雅的脖颈裸丨露在空气中任人观赏，心里也不太舒服，真是见了鬼了。
他的占有欲第一次爆棚到这种程度，真是见了鬼了！
“怎么又是酒？”唐泽静眼见叶方白从她手中抽走那杯水粉色的液体，有些惋惜的咂了咂嘴里的余味。她当这是樱花味道的饮料，喜欢得不得了，才喝了两小口……
“喜欢？”叶方白被唐泽静一脸不舍的模样给逗笑了，心中暗自做着计较，而后抬手将她腮边的碎发别到了耳后。
“嗯……嗯嗯！”唐泽静僵着身子，半天才发出声音。心说叶方白这几天也不知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对她的举动越来越亲密，就好像……就好像他们是男女朋友似的！！！
这是什么神展开啊！臣妾承受不来啊！
“泽静啊，你今天很美。”
突来的溢美之词令唐泽静险些扔了手包，这是她跟叶方白他爸的第二次见面，他优雅的声音线条和对她的称谓几乎让她误以为自己是一个备受疼爱的小辈。
“叶叔叔，您今天也很潇洒。”唐泽静转念一想就猜到叶擎的老奸巨猾，想必他是怕跟自家儿子打招呼得不到回应掉面子，所以直接靠她缓和。看来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恐怕比她想象得还要不和谐。
叶擎在远处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两人之间的互动，而后才走到了跟前打招呼。既然这个女孩儿对于他的儿子来说如此的不同，那么他也要转变一下态度才行。
“爸。”叶方白低低唤了一声，之后便不欲再开口，只看着他爸跟唐泽静东一句西一句的聊着，最后话题就转到了天欣的头上。
“听说那孩子挺黏你的？给你添麻烦了，回头我让白给你涨工资。”
“不会……”
唐泽静很喜欢天欣那个孩子，所以叶擎说得如此公式化，令她的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正当她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叶方白开了口：“天欣跟静很投缘……这次我姐给天欣安排了一所师资力量平平的小学，虽然学习环境差强人意，所幸老师和同学还算友善……可惜惯常被伤害的人，突然遇到了温暖，心里会更觉冰冷，因为她不会分辨这温暖是真心还是假意。”
本来有些发蒙的唐泽静听到叶方白如此称呼她之后心情有些纠结。她是欢喜他这样叫她，却莫名感觉到叶方白这样是为了与他爸针锋相对。
怎么两个男人说话都非得拐弯抹角，拿她个女人当跳板吗？
“不好意思，我去洗手间补一下妆。”
第35章 真是讽刺。
“沟通是人与人之间的桥梁，有些想法老是憋着不说，旁人怎么会懂呢。”叶擎岂会听不出儿子的话中一语双关，只怪他忙碌了大半辈子，以为方瑜会安顿好他的家庭，照顾好两个孩子。等他发现妻子对待两个孩子太过厚此薄彼的时候，想要补救已然晚了。
当他发现这个异常聪明的儿子可以给自己带来丰厚利润的时候，已然晚了……
为什么对亲生儿子冷漠至此，对旁人的孩子却视如己出呢？方瑜这个女人，他与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