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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琼的本体原是一只四翼雄狼,通体雪白,瞳孔晶蓝,吐气成冰。据传它修炼成人后,长发如雪,俊美异常,气质高贵,谈笑间冰封千里,可谓是杀人不眨眼的典范。
而朝泷出生时满头白发,目泛蓝光,灵性过人,又是天雪狼王的后裔,因此被长老们内定为现任族长的接班人。这一回,族里选了十个人,由他带领参与神宫考验。
十人当中,有三个先天高手,两个融合期,一个金丹中期,其余四个的实力均接近后天巅峰境界。
朝泷将他们一一介绍给江致远。其中唯一一个女子,修为在融合后期,名叫朝敏,性子着实内向得很,只看了江致远两眼就羞红了脸,被大伙们打趣也不吭声,只躲在自家舅舅背后。江致远对此习以为常,也不觉尴尬,若无其事地打完招呼。
“走,咱们喝酒去。”
朝泷一开口,那七个还未达到辟谷境界的族人就展笑道好。他们从小深居山林,不曾品尝过俗世里的食物,自是非常好奇。其他三人早已下山历练过,对美食的兴趣不大,便留在了宅中。
维家酒馆位于小镇东南大街上,四四方方的一个大院子,红砖墙面不刷粉子,透着种粗矿的厚实感,大门上悬着遮风的毛帛大帘,一掀帘子,那扑面而来的热气,混杂着肉香酒味等等,几乎把来客衣帽外的雪花末子都给融化了。
别看这间酒馆表面装修得不怎么起眼,可里面卖的肉食酒水却是风味独特,仅此一家,故而回头客极多。
午时未至,酒馆里三三两两的坐着十几桌客人,大部分是等待神宫开启的外乡人,随身带着武器,说话声中气十足,猜起酒拳来,豪兴大发,放个杯子也能震得桌子砰砰响。
朝泷一行人头戴皮帽,掩住了尖耳,是以未曾引起旁人过多关注。
他们在大厅里拼了两张大方桌,先要了十斤狍子肉,二十斤双参酒,一大盘韭花烤馕以及八碗热炒小菜。
馕是现烤的,烤馕的土炉设在大厅北面的角落,每过两刻钟开一次炉盖,手脚麻利的店小二把辣椒孜然碎子按照客人口味趁热给新出炉的烤馕一一撒个均匀,然后刷上薄薄一层麻籽油,那股子香就甭提了,诱得人咽口水。
用手拈住,咬一口,外脆里软,融在油面里的韭花的清香与椒子麻油的辣香相互缠绕,配上带点血筋的鲜嫩狍子肉,咸鲜有嚼劲,吃得那七个天雪狼族族人直呼过瘾。
“酒再烈点才好。”说话的人浓眉利目,挺鼻薄唇,与朝泷长得有几分相像,是他的表叔,名朝磬,八十多岁时进阶先天,外表看起来只有四十出头的样子。
朝泷笑道:“这酒清热生津,正好解了肉面的火气。”
“这倒也是。”
正说着,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不久,负责迎客的小二打起毛帛大帘,将五位衣着华贵的男子迎入酒馆。
江致远微微仰面,干完一杯酒,随意往大门一瞥,顿时凝住了目光。
但见为首那人长发松系,一条素色水纹长巾尽掩双目风华,外披深玄狐皮大氅,手握长剑,行姿飘逸,端的是翩翩如仙。
萧潋之!
陶制酒杯在猛一用力的五指间碎成几瓣,尖锐的裂口扎破肌理,江致远仿若不知痛,眸光冷冽似冰……
相思苦
萧潋之掩目而战,完胜幽画宫宫主的消息早已传遍江湖,而那条遮盖眼眸的水纹素巾也随之成为其最新标志。
朝泷轻轻按住江致远的手,平静的语调让人听不出其中的喜怒哀乐:“你不是他的对手。”
“师兄呢?”江致远冷声问道。
朝泷笑了笑,俊美深目里流转着傲然自信。答案无须明言。江致远默然,用酒液洗去掌上的鲜血后,独自离开酒馆。
几个天雪狼人在旁一头雾水。
朝磬一边倒酒一边问朝泷:“咋回事?”
朝泷摇摇头,将叹息混着酒吞入喉,不愿多说。
北方酒馆的雅厢不似南方那边注重精巧格调,不论是宽大温暖的热坑头,还是柔软实在的彩毡条,都彰显着鲜艳厚实的特点。
走进预先订下的雅厢,萧潋之率先解靴上坑。
饭桌摆于坑上。
店小二斟满五杯热茶,记下各人要的酒菜,便退了出去。
“潋之,齐山三侠的实力可不比墨氏双英差,你怎么一口回绝他们了?”同行的四人皆是青洛宗内宗里的精英弟子,其中与萧潋之交情最好的当数萧世朗,亲堂兄弟的关系比起同门师兄弟更为亲密,也只有他敢直接对萧潋之的决定提出质疑。
“永安镖局的董威与池二的关系如何?”萧潋之啜了口热茶,反问。
萧世朗道:“生死之交啊,听说前几年董威死在黄沙峡,池二连新娘子都不顾了,连夜跑去给他收骨头,够义气!”
唇角扬起一道嘲讽的弧线,萧潋之缓声道:“董威走镖,身怀重宝,若非池二私下泄露行踪,他们一行八十多人又何至于覆没。”
萧潋之身为少宗主,晓此秘事,实属正常。四人闻言,深信不疑,面露愤然之色,俱道池二人面兽心。
“想不到他表面儒雅仗义,心眼里窝的却是黑脓!”萧世朗大声唾骂池二辱没齐山三侠之名,而后问道,“池大和池三也是这般黑心?”
萧潋之淡道:“那倒未必,许是他们顾及面子,不愿家丑外扬。”
青洛宗乃是郅高国境内的江湖第二大帮派,实力浑厚,达到后天巅峰境界的长老不下五位,内劲徘徊于八九重之间的精英弟子更是多达百人。这次跟随萧潋之来到天雾山脉的总共有两位长老及三十六个内劲九重的弟子。
根据以往的经验,进入神宫时,主持神试的天机神君会根据每个人的修为将他们分别传送到不同的考验之地。因此,门派之间大多选择结盟的方式壮大实力,以求在神试中获得更多利益。而那些势单力薄的高手也会聚集起来组成联盟,或者以奉送重金珍物的条件临时加入其他帮派,池家三兄弟便是如此。只不过萧潋之心知池二为人阴险狡诈,表里不一,是以拒绝了他们的请求。
过了会,酒菜上桌,几人传杯递盏,相谈甚欢。
临近午时末刻,一名年轻弟子推门进来,恭声道:“禀少宗主,颜宅今日来了十个人,其中有一女子,体丰肤白,高鼻深目,容貌与画像之人迥异无同。”
青洛宗势大财雄,萧潋之来此偏僻小镇自然不会是因囊中羞涩之故,追根究底,其实还是为了颜初静。
两年前,青霞山下,大火亲手捏碎了那枚萧潋之赠与颜初静的耳钉。
耳钉取材于温玉,红如相思豆,乃以心头菁血温养而成。这一碎,萧潋之心神受创,足足休养了三个月才恢复过来。
与心魔斗志,他九死一生,破而后立,修为更进一层,可谓祸福相倚。没有人知道,他为解心魔之誓而自毁双目。
相思,如同一坛埋藏于心湖之底的女儿红,酸甜苦涩辛鲜交融,日久愈浓。
于是接近天雾山脉时,萧潋之不顾两位长老的劝说,坚持绕远道,来到胡饮镇等待神宫开启。在客栈下榻后,他便派出数名银牌剑卫暗中监视颜家宅院。
他的意图很明显。
无人能阻。
或许是无巧不成书。
旬日后,一场鹅毛大雪半夜降下,无声无息地再次将胡饮镇染得晶莹透白。
一大清早,维家酒馆的店小二打开大门扫雪。
“阿弥佗佛,敢问施主,现在可卖吃食?”一个淳厚祥和的声音似远还近,掠过耳际,依稀予人穆穆安然之感。
店小二抬起头,只见一老一少两个光头和尚站在纷纷细雪中,身上虽只穿着件薄薄的灰白宽袖僧袍,却是唇红齿白,神色蔼然,一看即知是有道高僧,忙道:“当然当然,大师请,请到里面坐坐!”
“多谢施主。”老和尚双掌合十,举步上前。
小和尚回首看了看身后。寒风呼啸而过,掉光叶子的大树一阵抖嗦,雪花簌簌落似雨。树下人影窈窕,款款行至酒馆门前,片雪不沾衣,冰肌玉质,幽香隐约,宛若画中仙子入凡尘。
“仙、仙子请……”
店小二魂不守舍地将人迎入酒馆。
大厅里的土炉早已生了火,烧得很旺,香气丝丝缕缕地透出炉盖子。早点除了韭花烤馕,葱油拌狍子肉,还有石板烙米、酱肉卷面、酥油茶、姜奶汤等等。老和尚每样要了一份,然后随意挑了间雅厢。
三人共桌,趺足而坐。店小二先端上三碗热呼呼的姜奶汤。腾腾热气熏得老和尚额心一弯弦月胎记微微透红,不是忘机大师还有谁?但见他喝了一口热汤,便自袖中取出一个皮囊,递给店小二,让其帮忙灌满美酒。
店小二原先见这老和尚长眉如雪,气度出尘,便心生敬意,岂料他如此酒肉不拘,不禁大感意外,暗自嘀咕今年怪人特别多。
坐在下首的释寒石将脆黄色的石板烙米与芝麻、干笋丝、玉米一起倒入酥油茶里搅拌均匀,端与师傅。这种吃法不仅营养丰富,且能舒筋活血,抗御严寒,在大怀山一带很是流行。这师徒俩早年路经此地,曾吃过一回,皆感滋味甚佳。
颜初静双眸微阖,慢条斯理地喝着姜奶汤,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他们隐身飞行,一路过来,途中遇见不少修真者,修为高于她的俨然有十几个,令她不得不担心九晶仙甲的最终归属。
倘若得连尊相助,胜算定然大增。可惜不知陵云说了什么,使得连尊唉声叹气地放弃了这个进入太黎神宫的机会,只将珍藏的几瓶仙丹与一套仙羽宝衣送给她防身。临走前,小连湛扯着她的裙子哇哇大哭,死活要跟她一起,弄得她心酸酸的,抱了他许久都舍不得放开。每每想起,心里那份牵挂便又深刻几分。
正想着,颜初静忽然微微一怔,旁边的忘机大师也顿住了手中动作,仿佛同时意识到了些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别开眼。
沉默如水,蔓延于室。
不一会儿,一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