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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夏第三章 舍子赴难(8)
姓何的便衣坦然自若地说:“是这样,因为于凤至夫人最近得了重病,她需要尽快到国外去治病,所以经张先生向委员长和夫人几次写信。最后同意在于夫人去国外治病期间,最好请你赵四小姐去照料张先生的起居。至于我们到了香港,为什么很快就找到了你的家,那是因为我们军统在香港设有情报站的缘故。本来一切都十分正常,四小姐千万不要多心才好。”
赵一荻听了姓何的一席话,心绪才稳定下来。同时,她也为得到了张学良的消息感到振奋。自从溪口分手,眨眼已经三年有余。赵一荻虽然在香港这个远离战乱的地方,可她心里没有一刻安然平静。她始终在香港通过友人打探张学良的幽禁地址,可是,所有能见到的旧友人大都无法得知详情。因为蒋介石将张交给军统特务管束以来,他的行踪一直十分诡秘。外界连蛛丝蚂迹也休想获悉。她知道香港报界和内地的新闻记者一样,多年来就千方百计寻觅张学良的行踪,可是大多不得其详。她没想到今天居然有两个神秘的来客,直接从重庆秘密赴香港找她。赵一荻为得到张学良仍活在世上的消息而喜泪婆娑。她急切地问道:“汉卿他身体可好?”
“好好,他一点病也没有,还像从前一样。”姓何的特务希望进一步取得赵一荻的信任,对她提出的任何问题都一一作答。
“大姐她究竟患了什么病?”赵一荻看信,发现信上确是张的亲笔。
“于夫人究竟得什么病,我们也不清楚。不过,听说她的病很重,即便去国外医治,生还的希望也非常有限,所以蒋夫人才让她尽快到美国去。”姓何的特务尽量将话说得委婉一些,不过他所知有限,略显吞吞吐吐。
赵一荻反复读着张学良的信,眼里汪起了泪光。如果说两个不速之客的到来让她心存疑虑,那么当她见到张学良那熟悉毛笔字时,她才真正相信了面前的两个人。张学良在信中告诉赵一荻:于凤至染患乳疾已有两年。期间曾数次到湖南、贵州等地求医,然而收效甚微。最近一段时间,她的乳疾有转重之势。经他给宋美龄写信求情,终于得到了蒋先生的首恳。蒋、宋同意于凤至即日赴美国求医。张学良在叙说别后相思之情后,又诚恳希望赵四能到他身边来。最后,张学良特别叮嘱赵一荻说:如若肯于前来,务请不要将闾琳带到贵州。最好的办法是,先把孩子送往美国读书。他对赵一荻说:如若同意他的安排,请将闾琳儿送给住在旧金山的美国朋友伊雅格。伊雅格一定会很好替他们照顾儿子闾琳的。
信的下方则是伊雅格的地址:旧金山湾区格林大街309号。
看来所有一切都是确确实实!赵一荻仿佛在梦中,几年来,她在梦里也时常出现眼前这让人惊喜的场景,可是她醒来后才发现梦中的一切,原来都是她日夜思念张学良的幻觉。当梦里相逢的景况倏然变成虚无飘渺的记忆之后,赵一荻忽然感到世界竟是一片昏黑。想起她的千般思念,万种关爱,在梦醒之后都被严酷的现实撕成了缕缕碎片,她的心就暗暗的滴血!而今她自信自己并不在梦境之中。眼前两个便衣特务就坐在她的面前吸烟,在缭绕的烟雾里她似乎见到了那幽禁着张学良的深山老林。赵一荻仍然不肯深信眼前的现实,说:“何先生,汉卿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
“四小姐,我只能告诉你,他现在贵州境内。”姓何的特务对赵一荻的询问感到意外,他避开正面作答,吞吞吐吐地说:“至于他究竟在哪里,相信四小姐只要去贵阳,我们马上就派人把你送去了。”
赵一荻从姓何的神色中隐隐感受到一种威胁。她知道现在的张汉卿,早已不是从前的张汉卿了。姓何的欲言又止,恰好说明张汉卿此时仍然没有更多的自由。蒋介石之所以同意于凤至去美国,又同意让她前去照料,都是经过国民党最高当局的首恳。姓何的特务充其量不过是个军统中的走卒。她希望从对方嘴里多了解一些有关张学良的情况,现在看来显然极不可能。赵一荻想到这里就不再追问了,她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将张学良的信看了又看。
“四小姐,我们马上就要回去复命,”姓何的特务见赵一荻迟迟不肯表态,就说,“张汉卿先生的信已经写明了他的意思,不知你到底去不去贵州?我们需要马上回去,向戴老板报告。”
赵一荻抬起头来。她十分清醒地知道,这次她如果前去贵州,等待着她的会是什么!她在香港过着衣食不愁的生活,而且又有三哥全家对她的照顾,她可以无忧无虑。可是去贵州却凶多吉少。自全国抗战,政局始终动荡不安,西北时时都有遭受日军袭击的危险。特别是去了贵州,和张学良在一起生活,就意味着她也同时失去了自由。赵一荻知道自己现在去贵州,决不比当年到浙江的奉化。那时张学良尚未完全失去人身自由,在监管范围内仍有他的活动空间。而今她从两个来香港送信的特务言语神色中观察,张学良现在的处境比在奉化雪窦山时不知艰难了几倍。她如去陪伴张学良,首先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她必须要在去贵州前就与相依为命的闾琳分手!这对赵一荻来说当然难以割舍。
姓何的特务发现赵一荻沉默无言。他有些发急了,说:“四小姐,当然,至于你是否肯去贵州,我们决不勉强,因为这是你们的事情。如你实在不想到贵州去,我们就马上回去复命了!”
第二卷 夏第三章 舍子赴难(9)
“不!”赵一荻刚才好像做了一个梦,那是一个悲喜交集的梦。她喜的是,终于在三年的分离期盼中,得到了张学良的下落,而且又有个与他重逢的机会;她悲的是,自己将与心爱的儿子长期别离。她对张学良要她先将闾琳送往美国后才能去贵州的意见甚为理解。她知道张学良不希望一个刚刚10岁的孩子,从此跟着父母双亲失去了做人的自由!现在摆在赵一荻面前的是两条路:一条是谢绝张的敦请,继续留在香港过她那无忧无虑的阔夫人生活。当然,依分手前张学良交给她的资财而论,赵一荻完全可以和闾琳在香港终身生活无虞;另一
条路,则选择了可怕和黑暗。这个黑暗也许是短暂的,也许是漫漫无涯的死亡之途!她跟随少帅多年,深深了解蒋介石对反对派的手段之残忍。现在,蒋介石已经背信弃义将张学良秘密幽禁,有一天他极可能一怒之下将张学良碎尸万断。赵一荻既然情知前往贵州将面临这种可怕的结局,为什么还要飞蛾投火呢?在姓何
的特务有些不耐的时候,她也不再多想,马上表示:“你可以回复戴先生,我要去贵州,我一定要去的!”
姓何的感到非常意外,他说:“四小姐,你可要多想一想!到了那边,可不比在香港。只要你进去了,再想出来可就困难了!”他的助手也说:“是啊,贵州哪有香港这花花世界风光呢?”
“谢谢你们,我现在想的不是什么风光,我是想见自己的亲人!”赵一荻感到自尊受到了两个特务的刺伤,她忽然站起来,说:“我马上就去美国,回来时我到哪里找你们?”
姓何的特务也站了起来,说:“我们在贵阳见面吧,这是地址!”
两个便衣特务离去后,赵一荻请来了在港的三哥三嫂,她把自己决定去贵州的想法说给他们听。三哥三嫂无论如何难以接受四妹的断然决定,他们都知道一荻多年对张学良一往情深。虽然他们知道赵一荻此一去,今生也许再也难以相见。可是,作为哥嫂他们又不好执意劝阻。
对赵一荻此举深表支持的,是她在天津“中西女中”的同窗朱媚筠女士。那天,赵一荻在作出去贵州的决定以后,首先去了朱家在香港的寓所,征求朱媚筠和她丈夫朱光沐的意见。朱媚筠当年是赵一荻离家出走沈阳时的同情者,张学良的秘书朱光沐,则是赵四小姐早年在北戴河海滨与少帅邂逅的主要见证人。这对夫妻无论对赵一荻还是对张学良,都怀有深深的敬意与同情。现在,当他们知道于凤至即将远去美国就医,她们对赵一荻在这关键时候前去贵州相伴,都从心里充满着深深的同情。
朱媚筠说:“绮霞你去吧,一个女人只有在这种人生关口,才看得出她究竟是不是真爱一个人!从前有人说你从天津去东北是为了张学良的官职地位,那么现在他一无所有了,又没了自由,在这时候你肯到贵州去,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赵一荻正是在朱媚筠的鼓励下,最后下定赴贵州的决心。
飞赴旧金山寄养幼儿
三天后的一个黎明,一架波音客机从香港启德机场飞上万里云空。
赵一荻和儿子闾琳已经踏上了飞往美国的旅途。在此之前,她也有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出生在香港的赵一荻,她知道自己多么留恋这块有感情的土地。她多么希望和闾琳在香港安安静静的生活下去,以逸待劳地等待张学良恢复自由的那一天。当然,她也可以在香港找到自己新的生活伴侣。这不仅仅因为她的年轻与美貌,更主要的是她时至今日与蒙难中的张学良之间,还没有起码的夫妻名份。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舍弃自己的幸福自由,舍弃母子团聚,执意追求寻常女子无法适应的艰难生活呢?
坐在飞机上,她想起了1929年那个寒风刺骨的冬天。那时,赵一荻为他曾经作过一次牺牲。那次她私奔沈阳,得到了一个相爱者却又失去了一个生养她的老父亲!如果说1929年的冒险是为了追求爱情,如果说那时的张学良在东北子承